第29章 孙传庭北上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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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十,气候这两日里降地厉害。

    朱弘昭的婢女王喜儿昨日洗衣出汗太多,受了风寒。赵期也觉得一个婢女照顾朱弘昭有些单薄,差人从新平堡妓馆里买了两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婢子。

    新平堡商业繁盛,南北旅客商队众多,这就是客流,自然有妓馆六七家坐落于最繁盛的北街。

    这个年纪的女子价格正高,奈何七八名如狼似虎的家丁冲进去,鸨母也不得不吃了大亏还卖笑,总共十两银子。

    两名婢子一名青荷,身段窈窕纤长,另一个红莲,身子玲珑,小小年纪却也凹凸有致。本以为会安排给参将大人暖房,两名少女心头笼罩阴云。

    自幼生长在妓馆里,两名少女耳闻目触,最怕的不是生龙活虎的青壮年,而是朱以溯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这种人精力老化,偏偏又不服老,反倒对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子格外钟好。也因为力不由心,这手段也就残暴了些。

    未曾想被赵期嘱咐几句,就坐着马车送到了青阳庄上服侍朱弘昭,这让两名脱离火海的少女喜极而泣,到了地方勤勤勉勉为王喜儿这个前辈煎药,只为免遭前辈的责难。朱弘昭才是主子,才是是她们攻略对象。

    青荷、红莲粉面桃腮,一有空闲就来寻朱弘昭讨差事,莲步轻摇,与朱弘昭偶尔也能讨论几句诗词。再怎么说也是教坊司出来的,作诗的才华没有,却也背的下常见诗词。

    这是个残酷的时代,朱弘昭理解的残酷来源于后世文字描述的残酷。而青荷、红莲是犯官后裔,教坊司不是慈善机构,她们对世界的残酷有着格外真实的感受。

    如今入了死契成为朱家家奴,朱家能说话的就朱以溯和朱弘昭这个嫡子。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讨到朱弘昭的宠爱,等朱弘昭成丁后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过去了。

    最担心的就是被朱家赏赐给那些粗俗的家丁为妻,一生愁苦不说,说不好哪日家丁战死,这可就白白守了寡。

    王喜儿容貌即班花二等,这两位身段才学皆有,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子不差多少。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一等系花。

    腐败的生活谁都向往,朱弘昭也是难免。奈何岁数太小,再说对这两名十二岁的少女下手,未免有些太过禽兽。

    他不知道,赵期本来要买些岁数大些,十四岁左右的。这个年龄的身子骨已经定型,可以做些粗活。可朱以溯不允许,就怕这女子岁数大了心思活络玩手段,将自己宝贝儿子早早掏空坏了身体。

    朱弘昭喜欢简单的颜色,最爱黑白赤三色,如今代替父亲为先帝守孝,一身皆白。这两名少女初来,穿的还是妓馆的花俏丝织衣物,这让他觉得不妥,一人给了一两银子让她们置办身得体素服。

    这让这对自幼一起吃苦,情若姐妹的少女喜不胜收。高兴的不是朱弘昭给的银子,而是给银子的态度。

    王喜儿心情则很抑郁,她能吃苦,也勤劳,但她不识字。她要读书,她不能被这两个妓馆出来的坏女人比下去,她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她不能看着公子被这两个坏女人勾去心魂……

    也在这天,孙传庭这位牛人轻车简行,带着家仆两人与夫人张氏先来到代州城。

    何知州设家宴招待洗尘,也不知这孙传庭走了什么门路,半年时间由下县升上县,如今又一步调到大同府担当正五品同知,品级上比他这个当了三年从五品知州的老师还要高半品。

    孙传庭县试、州试的时候就是这何知州主考的,按现在官场的惯例来说,他确实是孙传庭的老师,官场领路人。

    现在的孙传庭可不是以后的那个国之柱石的大牛人,见了何知州先是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学生见过何公。”

    四十多岁的何知州确实可以被称作何公,他摸不清孙传庭走的路子,急忙还礼道:“孙大人客气了,听闻孙大人以才干擢升,老夫甚是心喜。孙大人干练有才,区区一县显不出大人手腕。”

    孙传庭还是还礼:“何公莫要如此,学生现在还摸不清门道。原来同科好友来信,说是学生年底将会调任京城入六部任职。可不知生了什么变化,被南京吏部调入大同府。”

    “哦?这倒是奇了,莫非有贵人相助?”摇摇头,这种想法原则上成立,却和官场规矩相违背。

    “学生也是不知,故先来何公这里请教一二。”

    何知州抚须轻吟:“此事颇有怪异,若有贵人相助,也不该将伯雅超擢。伯雅入仕不足一年,根基浅薄。若真是欣赏伯雅才干,调入六部磨练数年才是正道。”

    “学生也是如此想的,也不知背后这人是何用意。七品小官擢升正五品,恐怕学生要在这同知任上终老。这一路北上,心中焦虑,让何公见笑了。”

    孙传庭说自己心急,只是场面话,何知州看他气定闲神已有计较,就问:“那伯雅是何打算?”

    “不瞒何公,那人擢升学生去大同府当个闲职同知。其中耗费颇大,必不会让学生无所事事。待到了大同府,这人应该会联系学生。若情况不佳,学生上疏辞官,回家耕读也是一条退路。”

    最紧要的事情谈完,两人品菜饮酒,谈起了最近见闻,何知州得意洋洋回书房拿来一副青丝包裹的雕花上漆红木方盒:“伯雅你不知,咱这代州出了一位神童,还是天家血脉。来看看,这是其誊抄的四书五经。”

    解开青色绸缎,掏出手绢擦拭手心汗迹,何知州打开木盒,取出当首的《论语》递给孙传庭:“伯雅可知,誊抄这四书五经,那少年花费时间几何?”

    孙传庭擦去手上汗迹,接过翻开,见字迹刚直,一行行字如印在白纸上,举目望去错落有致,叹道:“好字,难得的是这字写在一张白纸之上!依学生所见,誊抄于白纸,三月时间尚嫌不够。”

    “谬矣!”何知州抚须轻笑:“这话要从头说起,伯雅应该听说过本州秀才奉国中尉朱以溯……”

    “莫非这是正源兄之子所书?”

    朱以溯字正源,与孙传庭交好。孙传庭知道朱以溯还有一个儿子由家中老仆管教,而朱以溯在外任职教书,偶尔游学于太原府。

    “未曾想伯雅竟与朱参将相识,这事还要从六月谈起。”何知州如数家珍,将朱以溯上疏宗人府求职垦戍边防,被先帝万历皇帝褒奖授予大同镇东路天成卫新平堡千户所之职。

    然后又是朱家父子因为婚事打赌,朱二哥三日抄录十三部书之事,以及立志改名一件件绘声绘色讲出来。

    接着说起后来的事情,何知州也不清楚,笼统说道:“朱参将北上时有锦衣卫护卫,半途遭遇马贼袭击。这马贼乃是天成、镇虏二位破产军户,由东路参将麻承宣家中家丁率领,劫掠过往商旅着实可恨。”

    “最可恨的是这些乱臣贼子胆敢袭击宗室,所幸朱参将一行人马稍众,又有过往义士相助,击败了这马贼。可乱战之中贼寇发箭,而朱弘昭孝行无双替父挡箭受伤。”

    孙传庭听到这里目生怒焰,何知州也是因才因孝而看重朱弘昭,说到这里眉头也皱了起来,眉头舒展又说:“先皇闻之震怒,怜惜麻贵先功,免了麻承宣死罪,由朱参将代职。还以中官刘时敏为大同镇镇守中官,以教导朱弘昭学业。而这神童朱弘昭,孝行感天,先皇授其骁骑尉、赐斗牛服。”

    轻呼一口气,孙传庭道:“何公有所不知,朱正源长子少年而折,父母与老妻先后病亡,这仅剩的一子可是朱正源唯一的家眷。若这二郎不幸,正源兄绝不会独存于世。”

    “老夫虽来代州赴任三载,也知朱参将往事。考取生员后,先后五次科举都因在孝而罢考。这等孝行,着实可为天下表率。老夫常常在想,这朱弘昭如此神异纯孝,或许也是朱参将孝行动天所致。”

    天人合一是正统文人们信奉的观点,流行一时的王学知行合一却被打压的极惨。信奉天人感应的何知州,对朱以溯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下意识的就脑补出前后因果关系。

    两人又谈了一些边镇的事情,大同府也是大同镇,府城各路牛鬼蛇神都有。孙传庭初入官场不足一年,有些地方确实不太懂,需要何知州讲解分析。

    当夜返回城中驿馆,张氏研墨,孙传庭提笔酝酿,良久之后动笔:“正源兄亲启,闻兄父子戍守边塞,壮志令弟惭颜。弟不知何故擢升大同府同知,无心于此闲职终老。若兄不弃,弟愿辞官与兄共戍边塞。弟孙伯雅,盼兄早日回复。”

    孙传庭是一个胸有沟壑的人,这样的人也有傲气。不愿意被那个不明身份的人牵着鼻子走去当一个闲职同知,朱以溯贵为参将之职,给了他一条明路。

    他是进士身份,若去带兵,能带住兵,只要不出篓子,这官职自然青云直上。

    年青的张氏秀眉轻皱,看了眼留着两撇胡须的丈夫,有心劝谏。但这是丈夫的心病,北上的路途中因为这个同知的官职愁眉不展。现在了断,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边塞苦寒,又有兵火战灾。

    但丈夫已经做出选择,贤惠的张氏舍不得清闲有身份的同知夫人生活,也不能阻碍丈夫的选择,能做的就是跟着去一起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