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张三的心思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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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城大火延烧上万家,两日方息。

    张三、李成栋等人汇合后混在避火民众之中,从大开的城门挤了出去。城中火大,不开城门放人腾开地方,衙役们指挥的丁壮连取水都困难。

    再说城中人物颇多非富即贵之辈,烧死几个都是天大的麻烦。宁愿让纵火贼人走脱,也不能死了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火会不会把杭州城整个烧掉?如今秋高气爽,天气干燥,搞不好就会将杭州内城烧为一片白地。

    若火势控制不了,还封堵城门,那造的冤孽可就大了。反正即使抓住纵火贼人,这伙人铁定死罪,可他们能赔偿得了杭州城火灾损失?

    这种时候保住人命,疏散民众救火才是紧要事情。

    被陈甲抢来的大号萝莉脸上涂了一层炭灰,李成栋一手夹着这萝莉,行为蛮横在人群中见人堵路就拳打脚踢,护着萝莉冲了出来。

    张三手里握着短刀顶在那身高八尺的陈姓富商腰眼子上,周围健壮家丁环绕,护着几名伤者紧随在李成栋身后。

    一路横冲直撞,来到城外依城而建的街坊镇子里,治伤的治伤,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该把妹子的把妹子,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小屋里这位赵姑娘还犯傻,满脑子都是匪夷所思。本在房子里读书,却被两个粗汉拿刀架在脖子上,然后直接拿布团堵了嘴,用棉被裹了扛出梅楼。

    本以为遭到贼人绑架勒索,未曾想又是满城大火,火魔肆虐照的杭州城犹若明昼,浑浑噩噩被扛着裹出城来。

    “在下陕北李成栋,现为大同东路参将府军士。奉我家公子之令南下搜寻优良作物,昨日见小姐惊为天人,获知小姐身世,本想为小姐赎身,奈何他人捷足先登……”

    在少女直勾勾目光下,李成栋编好的言辞吱唔起来,口齿不清着急带了乡音:“咱是军汉贱役,自知配不上小姐。若小姐看得起我这粗人,就留下随我等回大同,明媒正娶。若……若小姐瞧不起咱粗鄙,这些银子也够数月花费,小姐投奔亲族择人另嫁咱也认了。”

    掏出三锭拳头大银子,还有一把碎银子放到桌上,李成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是一叹,转身大步出门。

    少女咬着下唇,看了眼银锭子,英气脸蛋浮现红晕,心中又是一团乱麻。

    院内,郎朗夜空圆月高悬散播银霜月华,南边杭州城火光摇曳,红白相间。

    “这姑娘不错,模样周正,胆量非常人可比。”张三扭头对出来的李成栋说着,手里拿着烧酒为一名伤员臂上刀伤清洗疮口,回头看一眼,眉头一皱道:“这倭刀淬火时掺了砒霜,这刀伤难治。”

    李成栋见伤口处淤肿血迹泛着青黑,而张三手艺又是娴熟,仿佛经验很丰富的样子,问道:“张兄弟,入伍前你做啥营生的?”

    伤员嘴里咬着新鲜柳木枝,满脸大汗。面部肌肉凝成一团,眸子深缩着很是骇人。

    “宁夏中卫小旗,世代屠猪。麻家在西边军镇声势与日俱增,又信回教,这就起了冲突,发生了一些纠葛,然后兄弟就来新平堡投军,承蒙郭操守赏识,又把兄弟推荐给参将大人。”

    说着,张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怆然一叹,手里功夫也没落下,有些残暴的为这伤员清洗伤口,用力挤按淤血,强笑安慰伤员:“以前所里牲畜伤着了,都是咱治的。这人和牲口没啥区别,只要伤口清理干净,按时换药,没几日就能合拢伤口。伤口合上,静养就成。”

    极度疼痛中的伤员神智已经模糊,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成栋彻底无语,哪有这样安慰人的,心中担忧,回头看一眼屋子,神色患得患失。

    张三从怀里取出一青瓷小瓶,拔掉瓶塞将白色粉末均匀洒在伤口上,略有些心疼:“这个是苗人秘制的上好刀伤药,蛇毒都能压制,有些可惜了。”

    以干净白布包扎伤口后,下一名伤员被扶过来,张三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李兄弟担心什么呢?这丫头是个有主见的,这时候不闹不哭,说明已有了主意。”

    李成栋闻言大喜:“难道这事能成?”

    “不好说,要么会跟李兄弟,要么会上吊求死保全名节。”张三说罢,就听屋内哐当一声微响,李成栋眸子怒睁,猛地窜了进去。

    屋内,少女倒在梁柱旁,额头一片清淤,眼冒金星,气若游丝。

    李成栋搀着少女纤细手臂,痛心疾首:“赵小姐你这又是何必?李某说明媒正娶就说到做到,绝不会污了小姐名节。若小姐要走,李某也可随行护送,为何要寻短见!”

    “天下之大,已无我落脚之处。李公子气度胸襟不凡,他日前途远大,何必垂怜我一青楼女子?”少女泪下,啜泣道:“李公子相赠百两纹银,我一女子又能去哪里?”

    李成栋已经投军,就知道军士是贱役,虽然长得不错,可人家姑娘瞧不上也是正常。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见少女宁愿死也不愿意跟着他,这让他悲痛欲绝:“父母养育艰难,小姐轻生是不孝。若无去处,随李某到大同,以兄妹相称,若有小姐瞅上眼的,李某做小姐娘家兄长。”

    张三擦着手上血水,进来后笑说:“你这妮子不识好歹,莫以为李兄是寻常军汉。他可是朱公子心腹,李兄两位结义兄长官居千户。这趟回去立了大功,千户做不了,也能做个六品镇抚。”

    “张兄弟莫说了,赵小姐绝非贪慕权势之人。”

    张三挑挑眉头,转身道:“你这家伙平日里毛毛糙糙,今日也懂得维护起人来。不说就不说了,弟兄们已准备妥当,等陈甲雇来马车,咱就出发。”

    不多时陈甲与两名壮汉赶来三辆马车,陈甲握着马鞭跳下来笑说:“都是些怂货,看咱兄弟凶神恶煞不肯出活。花了五十两银子,把车买下了。”

    “如此也好,那就先走陆路至崇德县,再雇船北上。”

    李成栋心思全被这赵小姐搅乱了,张三成了临时头目,在他指挥下这赵小姐挤在装干粮的马车里,一辆车主要装那四个困成一团的倭人,还有一辆马车自然由几名头目乘坐。

    此外还有八辆运载土豆的牛车,余下军汉都坐在牛车上,也算是全员机动化。都是边镇汉子,驾驭牛马都是生活本能,就这么上路了。

    第三辆马车里,张三吃着柚子,打量着这四名倭人,口中啧啧称奇:“倭人身高多在五尺,所谓的旗本武士也鲜有过六尺的。好生奇怪,竟然有一个八尺巨人,三个护卫个个身高七尺,长得也不赖。说说,是不是明人后裔?”

    八尺汉子讪讪笑答:“这位大人何必拿身材挤兑倭人,小人陈秀胜,两晋南迁汉人,乃是义门陈氏子弟,这有户籍路引为证。”

    张三摇摇头,撇撇嘴道:“你说是你是海贼我还信,但这个明人身份咱不信。路引什么的,也不瞒你,我想要多少都能造出来。咱不兜圈子了,再兜下去到了水边,一刀将尔等宰了丢河水里,咱也好腾出一辆车装些江南水果。”

    陈秀胜正色跪坐,回答道:“大人好眼力,大人可知日本局势变动?”

    “好像听人说原来的日本国王丰臣氏不行了,让德川氏把握了朝政。怎么,你和这事有关联?”

    “大人明鉴,小国寡民木下秀胜乃是关白丰臣氏一门众,六年前逆贼德川氏犯上作乱,巧言欺诈当代关白,也就是上国钦封的日本国王……”

    “停停停下,听你们那偏乡僻壤的破事情让咱头疼。”张三一脸不耐烦,反倒对身高问题很在意,兴趣浓厚:“听人说那个入侵朝鲜的日本国王身高不足五尺,你是他亲戚,怎么会有八尺身高?其中颇有玩味之处,有意思。”

    “八嘎!”

    一名浑身血污的护卫勃然大怒,吐掉口中布团,张三一耳光抽过去,打的这护卫头晕脑胀,张三笑眯眯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护主心切值得嘉奖,但骂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匕首从这护卫左肩窝斜插进去,刺破心脏后这护卫挣扎抽搐片刻,不动弹了。

    擦拭匕首,张三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模样把余下的三人震住了,笑说:“这就对了,我不管你们是啥来头,但知道有大股倭人追杀你们,竟然一路追杀到我大明疆土,实在可恼。三月份那场火灾,也和你们有联系吧?”

    陈秀胜点头:“都是逆贼德川氏派遣的杀手,那场火灾险些烧死在下与诸位家臣。还请上国大人明鉴,此事与我等无关,皆是逆贼德川氏手笔。”

    “紧张什么?有人纵火是府衙捕快要管的事情,与我一个边军小卒有何关联?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们吗?”

    “还请上国大人明示,我等愚昧。”陈秀胜垂下脑袋,心中诽谤,如果大明朝边军小卒都像你这么难缠,那还得了?

    干咳两声,张三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见你们被倭人追杀,说明你们在倭国也是有名声有关系的。咱管不了倭国那趟子事,只是对倭国的金银感兴趣。”

    “我听人说倭国盛产金银铜,一金市值四银。而我大明,金少而银多,一金价值八银左右。你若不蠢,应该知道其中蕴含的利润有多少。”

    马车内陷入沉默,有的只是轱辘声嘎吱作响徘徊于耳际。

    陈秀胜叹道:“大明豪杰何其之多,上国大人远见,鄙人佩服。”话音一落,不给张三得意的机会,直接泼下一盆冰水:“上国大人有所不知,逆贼德川氏掌权后,担忧得国不正,故而对各地藩主防备甚严,不许他们私自与他国船商接触,免得各地藩主势力强盛超出掌控。若有违令,则以谋逆论处。”

    “国内虽有丰臣氏遗臣心念丰臣氏旧恩,但他们倍受逆贼德川氏监督。恐怕上国大人的打算要落空了,敝人非是不愿,实是无力支持上国大人之构思。”

    张三努努嘴,摇头叹道:“那留着你们也就没啥用了,弄不好那帮吃饱撑着的御使还要告我家公子私通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