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夜宴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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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外有围墙,围墙之内还有如同城墙一般的院墙。之间一片阔地,便是亲卫营营地。

    为了庆贺朱弘昭大胜归来,赵期搜罗山东各种艺人前来表演。他还寻摸着是不是去教坊司买两班声乐歌舞妓回来装饰门面,不过这个主意提出来,就被老夫人侯氏拒绝。

    也不是不能买,现在不合适,等朱弘昭成丁后再买。

    朱弘昭在外征战,侯府内的修建工作并没有停止。反倒因为战乱,流民丁壮极多,赵期以工代赈,招募他们为劳力,加快了侯府内的建设。

    侯府一切如同藩王制式,还是明初藩王规格,占地面积广阔,彻底就是一座小城池。金发碧眼的洪济跟随幕僚们进入侯府,左右张望口瞪目呆,这仅仅只是一个侯爵的宫殿,那这个庞大国家的皇帝将会拥有怎样的雄伟宫殿?

    在洪济的描述下,朱弘昭能确定这家伙是后世芬兰那边的人。毕竟万历年间就有了明人绘制的世界地图,这年头不少士大夫都接受了西方的天文历法,也知道地球是圆的。

    洪济本来就是个画师,艺术家。这个神父牧师的身份……借钱是买来的。因为逃债才来的明国,当起了明漂。

    明初藩王存下来的没多少,很多幕僚也没见过明初藩王的王城规格,也是惊叹不已。

    论府邸,朱弘昭的府邸和鲁王的一样,比衡王、德王的都要大一圈不止。

    “恭贺侯爷大胜归来。”

    侯府左右对称,朱弘昭从外围端礼门而入,一路向北抵达承运门,过承运门就是前殿承运殿,两侧卫士纷纷行礼齐呼。

    他身后身后跟着朱弘楚兄弟、李墨轩、杨御藩、朱武、丁力等人。再后,则是幕僚队伍。有济南府投奔的受灾士绅子弟、有邹县时投奔的孟学、王学子弟,还有今天新收的一批幕僚,总共五十余人。

    皇帝住的地方叫做宫、亲王叫做府、官员住的地方叫做宅,而庶民百姓住的地方叫做家。规格严明,有多少房间都有规定,不能超过上限。当然了,民间豪商资金丰厚,多有犯禁。有钱的豪绅,躲在家里连蟒袍都敢穿。

    他的府邸算起来,面积足有二十八万平方米,内有房间宫殿八百间。而皇帝的紫禁城,足足七十二万平方米,宫殿房屋八千三百间。

    朱弘昭过承运门,承运殿前鼓乐响起。

    赵期迎上来,伸手接过朱弘昭递来的头盔,神情欣慰道:“老爷立下如此大功,改日就要称呼老爷为王爷了。”

    “如此家宅,这般富裕,做个快活王爷也是好的。”随着侯府内部人员充实,各个宫殿不断完工,气势越发宏伟,朱弘昭看着哪能不乐?

    “老夫人与诸位夫人皆在存心殿等候老爷,承运殿内已为诸位大人、将军备好酒菜、歌舞声乐。”

    “不,本侯先去家庙拜祭列祖列宗。大胜归来,社稷平稳,就该先告知我父。”朱弘昭拍拍铠甲,对赵期道:“管家招待诸位大人,咱去沐浴,拜过家庙后再与诸位大人同饮。”

    侯府家庙内,挂着朱元璋金笔题字的画像,以及开宗的初代鲁王朱檀画像,其后才是朱以溯、以及朱以溯父祖的画像。

    此战不少朱以溯生前提拔的亲卫战死,他们的尸骸陪葬朱以溯,灵牌也被朱弘昭带来。沐浴后,朱弘昭身穿冕服,将一枚枚灵牌摆在朱以溯灵牌两侧。

    “闻香教让二郎平掉了,他们都是些可怜人。吃不饱肚子,哪能不造反?”

    “山东加派辽饷二十二万两,山东有一百三十八万户,每家平摊不过一钱六分银子。共有五百八十万口,每人不过四十文钱。”

    “四十文钱呐,也够百姓大鱼大肉吃个三天。可官吏贪得无厌,士绅奸猾避而不缴,贫民百姓还要为士绅出钱,这是哪门子道理!恶吏如虎,竟然翻四五倍收取!更有甚者,十倍收取!本就天灾连连,逼得贫困百姓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空荡荡的家庙内,朱弘昭仰望朱元璋和煦笑容的圆脸画像,目光一路转移到自己父亲负手临风的画像,四周白烛摇曳,朱弘昭语气幽幽。

    “二郎这次杀了不少人,贼军没杀多少,士绅、官吏让二郎杀的血流成河。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咱不在乎。”

    “太祖皇帝,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二郎,咱身上淌着终究是你的血脉。你驱除鞑虏有功华夏,这朱家皇位得的再正不过。咱不能看着社稷倾覆,衣冠化胡。”

    双膝跪地,朱弘昭顿首。他不是在对鬼神说,而是在对自己说。

    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完全可以放下一切做个逍遥王爷。可这只是眼前,他怕自己迷失,在这里,对着鬼神诉说,时刻提醒自己,一日不扫除明朝的暮气,他一日就不能松懈。

    “此番二郎入京已是定局,鲁王仁厚赠金点明要害。但二郎不能和光同尘,京中百官,皆是可杀之才!这是个见鬼的贼世道,富者越富,贫者越贫。杀富济贫,这是二郎宿世之愿!打搅了,下回咱带酒陪你们喝。”

    出了阴森森的家庙,看着台阶下跪拜的八名守庙卫士,朱弘昭看一眼随行幕僚,道:“记,侯府家庙增添甲士两甲,日夜轮守不可懈怠英灵。”

    幕僚躬身,提笔记下。这种零碎事情要随时记下,免得遗忘。

    侯府内岗哨严密,在这里,朱弘昭依旧随身携带甲士五人。他的命,不仅是自己的命,这条命,负担了很多的东西。

    承运殿内,随行将领与幕僚们起身躬身迎接一身冕服的朱弘昭,他年少却身姿挺拔,昂首阔步势如龙虎。

    “此战平贼能胜,皆赖诸位克忠职守,勤勉有加。为我山东百姓太平安康,满饮此杯。”

    “侯爷这哪里话,还不是侯爷用兵如神所战克捷?依下官之见,此战全赖侯爷英明,敬侯爷。”李墨轩起身,举杯畅言。

    “你呀……此战能大胜岂是本侯一人之功?没有诸位,本侯拳脚难展,如何能有这般丰硕战果?此杯莫再推让,来饮了这杯,孤还要探看家眷。”

    举杯,众人随朱弘昭仰头饮酒。

    声乐响起,朱弘昭擦拭嘴角向诸人告别,留他们在这里饮酒,联络感情。他若在,这些人放不开。

    这里不是军中,军中饮酒还能称兄道弟。这这里,他就是侯爷,一府之主,要尊卑有别。他若轻佻,这些他搜刮来能做实事的幕僚,也会失望,说不好真的会直接甩袖子走人。

    刚出了承运殿,身后一人追来,是朱武。

    朱炳南自从改名朱武,跟着张虎屠了孔府,就整日神游物外,魂不守舍。

    张虎所部劫掠颇丰,战后留了五十万两银子瓜分,不包括士卒,只是张虎、朱武、孙恩、孙维以及跟他们行动的朱弘昭亲兵瓜分。

    朱武落了五万多两银子,干什么不成?他一直担心事情败露,想要抽身。也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对朱弘昭说了,他要做富家翁。

    “先生有大才干,奈何弃孤而去?”

    “不瞒侯爷,当年赵彦寻卑职,令卑职入闻香教行间,卑职的命运就注定了。不论闻香教走到哪一步,卑职都会受赵彦操控。哪怕赵彦能平定闻香教,卑职也落不得好处,甚至难以善终。若无侯爷,卑职也会早早散去,于山野之间度日。”

    “卑职本无雄心厉志,寻块地方买些田地,娶妻生子也是个好结局。还请侯爷仁慈,给卑职寻个地方。”

    “先生不必如此,容孤思量思量。”

    朱弘昭将想要跪拜的朱武扶起,想了想道:“先生也知本侯所患者,放先生归于田舍即负了先生一身才华,也会令本侯寝食难安。本侯有个想法,不知先生可愿?”

    “侯爷对卑职推心置腹,侯爷有所安排,卑职哪有不从之理?”

    “此次张虎将军所获物资囤积如山,不可久积。本侯欲让先生恢复本名,操持商会贩卖这些物资货品。先生若嫌弃行商低贱,本侯从乐安划五顷地供先生养老持家。”

    朱炳南改名本来就是为了避祸,现在恢复本名也好,但朱武这个名字还是有影响力的,估计早晚能用上。

    他略作考虑,抱拳道:“世风日下,笑贫不笑娼,商人何贱之有?侯爷所命,卑职自当遵从。”

    安顿好朱炳南,朱弘昭带着卫士来到了存心殿。

    侯氏领着一干家眷,与朱弘楚兄弟在殿前等候。

    这时候朱炳南又折身追来,脸色很不好大呼:“侯爷,卑职要要事要禀!”

    朱弘昭对侯氏、李家姐妹,郭轻言、寇青桐等人耸耸肩,转身去朱炳南那里。承运殿以北,包括存心殿属于寝殿不许外人进入,能进入这里的只有朱家兄弟。就连侯府管家赵期,也不会随意进入。

    朱炳南是急着小跑来的,喘着气指着南边承运殿道:“侯爷,速速召集甲士捉拿杂技,他们都不是良人!也别伤了他们性命,这些人对侯爷来说也不是歹人。”

    “速去,莫伤了性命。”

    朱弘昭对卫士头目打了个眼色,询问朱炳南:“他们是什么人?”

    “侯爷手里应该有一个轻狂道士,其自号青阳子。”朱炳南说着,看一眼朱弘昭神色,继续说:“这老道是卑职好友。他欲观瞻侯爷姿态,玩弄江湖手段落入侯爷之手。而他弟子,皆是剑技好手,此时于承运殿伪装杂技,说不好欲图挟持侯爷要救回这青阳子。”

    “持孤腰牌,将青阳子道长请来交给朱先生。”朱弘昭急着和家眷吃饭,掏出纯银腰牌抛给卫士,扭头看着朱炳南道:“至于青阳子那伙徒弟,本侯不计较其所为,权当卖朱先生一个脸面。”

    “侯爷大量,明日卑职携青阳子来谢侯爷。这青阳子游走天下,对侯爷还是有点用处的。”

    承运殿内,八名青年持剑而舞,正中护着一名七八岁红袍长袖女童。女童舞剑身姿如火,剑光残影银白如霜,相互交织,看的一众幕僚目旷神怡。

    殿外甲士调集,步履稳健,甲胄抖着清脆作响。朱炳南匆匆赶来,先于甲士入殿,大步流星入殿大喝:“红娘,你家师尊为侯爷座上客,还不退下!”

    红袍女童面目秀丽泛着英气,转身神情错愕,剑指朱炳南,剑尖垂下,声音清脆迟疑问:“朱师叔?”

    顷刻间甲士入殿,将一干错愕的舞剑男子围着,这些青年持剑背靠背护着女童,一人大问:“朱师叔所言当真?又为何如此!”

    “句句是真,你家师尊就在殿外等候。”

    看着女童拖着长袖离去,李墨轩眨着眼睛,抠抠鼻子,端起酒饮一口:“奇女子,就是岁数小了些……唔,她十四,我二八,也不是离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