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重练戚家军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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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王是大事,朝廷要做各种准备,比如从宗人府取出朱弘昭这一系,派人去代州进行详细调查,要根据朱弘昭祖上生前的表现进行追封,选择谥号。另外刻造金册、各种腰牌印玺,还要制作朱弘昭入京受封时所用的齐王仪仗。

    这事没有一个月,是不会组织完成的。宗室中出现一个新的藩王,不是由皇子分封,而是由底层宗室子弟爬上去的,对全天下宗室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激励。

    朱弘昭封王,对整个宗室意义非凡。天启皇帝要通知天下藩王,郡王,这些王爷不能入京,但必须要把面子做足。

    封王的事情朱弘昭只能等待,他现在只能做好手头的事情,整顿登莱卫所,编练赴辽军。

    很快,一件麻烦的好事上门了。

    山东军政大员战后只是罚俸,该升职的都升了。原来镇守登莱的副总兵沈有容老将军镇守有功,萌一子为百户。

    他没有上战场,但镇守后方确实有功。赏赐这么少,原因很简单,他是民户投军,不是什么将门子弟,朝中更是无人。

    他少年时就斩获南京武试第四名,北上投军从旗官做起,在李成梁麾下立过功,在朝鲜和日寇拼杀过,在福建、台湾和荷兰人干过架也平过台湾夷人叛,屡历丰富,是真正的积年宿将。

    可惜,就是脾气硬了点。才导致仕途不顺,混到六十多岁,战功硕硕还是一个副总兵。

    他对朱弘昭在登莱诸卫所的大肆杀伐,他能做的就是力保戚继光长子戚柞国,不惜带着家丁亲兵和飞熊军硬抗。

    作为戚继光长子,戚柞国继承了祖上的职位为登州卫指挥佥事,现在接替杨国栋成为济南府掌印都司,山东军界前十的人物,只是手头没有兵马。

    不要以为戚继光的儿子就不会侵占军户土地,军官侵占军户土地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别以为戚继光的儿子很富有,戚柞国写的关于他父亲戚继光一生的回忆录,连出版的钱都凑不够。

    军户将门就是这么的穷,他们侵占军户土地,赚来的也多花在了养家丁上。也别怪他们要压榨军户,不压榨军户这些将门手里没实力,那就意味着明军体系的彻底崩溃。

    真正和皇室利益一体的,不是文人,而是这些世袭的军户将门。

    朱弘昭杀的只是那些有恶行的,这些将门子弟他还是要用的,用之前,要将他们家族世代侵蚀的土地掏出来罢了。

    侵占军户的土地,才是这些将门最大的财产。

    朱弘昭再残暴,戚继光的后人犯了大错也不能处罚。他得知戚家也侵占军户土地,责令戚家退还土地。戚柞国认为其父戚继光有功于国,死后戚家又被各种打压埋没,占点军户土地不算什么。

    对此飞熊军是不可能对戚家有所动作的,他们下不了那个手。朱弘昭只能请戚柞国来乐安,老将军沈有容以为朱弘昭要对戚柞国下手,就带着家丁和飞熊军扛上了。

    不得不说,朱弘昭小屠夫的名声,有时候能威慑对手,也会让不少人误解。

    一场冲突,因为飞熊军的退却而消散。不是怕沈有容,而是尊敬戚继光英灵。戚国柞思前想后,退还土地,派自己侄儿戚振宗前往乐安拜见朱弘昭请罪。

    戚继光威名一世,他纵横天下时东李西麻这样的将门还是渣渣。他留下的除了兵书和荣誉外,没给这个家族留下任何东西。

    更因为他在军中的威望高隆,使得子孙受到极大的打压。戚家,能战家丁还不到二百人,不是练不出军队,而是没钱供养。就算有大量的精锐家丁,戚家子弟也很难在军界朝堂立足。

    后世,戚继光子孙的消息几乎就是一个谜。这个家族因为孔有德的登州之乱折损的差不多了,因为朝廷的猜忌,戚家子弟空有将才只能碌碌无为,报国无门。

    戚振宗,是戚继光三儿子戚昌国的三子,戚继光孙子中最有潜力的一个。为了使得戚家重新崛起,他来到了乐安。

    他父亲戚昌国也是一个猛人,年轻时中武举,因为朝廷打压,走的却是萌官的路子,也就是虚职,很难转为实职。其中,戚继光没有插手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位生前挂职锦衣卫指挥、硬是冲到了都督府都督同知的位置,赠骠骑将军,赠蟒玉佩绣春刀。

    为了表示隆重,朱弘昭特在存心殿接见这位戚振宗。

    戚振宗三十余岁,正值壮年,正处于精力旺盛的黄金年龄段。今天他沐浴熏香,穿着戚继光当年用过的一件鱼鳞甲,头戴红缨凤翅盔,挂靛青色虎纹披风。

    他的爷爷,绝世名将戚继光是个大个子,他的奶奶也是一个大个子,优良的基因,使得戚振宗个头接近九尺。沉稳的气度,祖父的名将光环,让他在前往存心殿的路上,备受卫士们的瞩目。

    “果真天下强军!”

    戚振宗余光也在打量这些卫士,他不止一次的听说,乐安侯父子就是依靠他祖父留下的兵书练兵。而且比他祖父戚继光练得还要严格,戚继光也就是五天举行一次全军会操,而朱弘昭父子,在大同,则是一日一次,风雨无阻。

    会操是十分消耗体力的活动,每天吃两顿饭的士卒根本撑不住。而朱弘昭帐下士卒每日三餐,这意味着军饷不变的前提下,粮食方面朱弘昭要多掏一半。若顿顿管饱,伙食支出是其他军队的两倍有余!

    戚振宗对此只能感叹,光凭这伙食,不发军饷朱弘昭都能拉扯出一支强军!

    很多破产的流民精壮,求的就是吃饱肚子,仅此而已。

    “武毅戚公三子,骠骑将军之三子,登州军户戚振宗,进殿……”

    殿前,武永昌银甲白袍白披风,昂首挺胸扬着下巴,右手按在剑柄挂在披风后面,左手叉腰中气十足唱念。

    殿前两侧二十四门大鼓轻擂,敲着鼓点。

    踩着鼓点,戚振宗昂首阔步,踩着台阶,一步步登上,殿前立步,正要解下腰间戚刀。武永昌笑着摇头:“侯爷有令,戚氏子弟入殿可带戚刀。侯爷等戚将军甚久,将军请。”

    “将军当不起……”

    “戚将军何须自谦,请。”

    带着一丝激动,戚振宗大步入殿。

    殿中空阔,内里九级台阶上,摆着书案大椅,椅上朱弘昭一袭蓝底白蟒袍,紫金束发冠钗着白玉簪,蒙着黑色网巾。额前绑着菱形白玉护额,剑眉下一对细长凤目,脸瘦长,却洁净如玉。

    丰神俊秀,仪表堂堂,一举一动挟带威势。这是十万大军为底气带来的自信气场,让人望之生怯。

    “登州军户,戚振宗拜见侯爷。”

    戚振宗收去杂念,左膝跪地,右臂扶着戚刀刀柄。

    “武毅戚公于社稷之功甚伟,孤向来钦佩神往。今后,戚氏子弟见孤不拜,可持戚刀。”

    “戚氏拜谢侯爷恩典。”

    朱弘昭轻笑,拍拍手掌,两列甲士抬着长桌,坐垫、或端着菜肴、酒肉入存心殿。这些甲士身材雄壮,步履如一人,个个仪表不凡。皆穿鱼鳞甲,佩戚刀。

    长桌就在台阶下,戚振宗入座前又要拜谢,朱弘昭摆摆手示意他安心入座。

    “戚将军随意,莫要拘束堕了戚公威名。”朱弘昭为自己斟酒,举杯笑说:“此时本侯在上位,将军在下位,非是本侯才能高于将军。而是太祖余萌,戚家前尘旧事所使然。大同时,本侯就与军中兄弟同食同寝,莫拘束,请。”

    “侯爷请。”

    各饮一杯,朱弘昭夹菜道:“饭菜皆是本侯家眷烹饪,将军莫糟践了。今日能见将军,观将军气度,也是个能担当的。”

    大口吃着菜,朱弘昭此刻毫无风度矜持,让戚振宗微微放松,跟着吃了起来,心中感动。戚家只是以前威风,戚继光病亡,张居正倒台意味着戚家彻底没落。

    他没想到,朱弘昭如此看重戚家,竟让家眷做菜招待他。

    “将军若对大同旧事有所了解,也会明白本侯在登莱挥刀本意何在。大同东路原有世袭军门,侵占土地皆被家父收回。家父不惜杀戮顽固抗法之辈,却杀的不干净,埋下了后患。本侯继承家父余烈,为的就是给我朱家朝廷练出一支能打能拼的强军!”

    “各地卫所世袭军门,皆是开国太祖皇帝从龙功臣后裔。若无必要,本侯也不愿对他们挥刀。奈何形势不由人呐,敢问将军,纵观历史又有几朝有二百年国祚?”

    见戚振宗手一抖,象牙筷子落地清脆作响。

    “孤对戚公敬仰,此刻才对将军吐露肺腑。二百年就如同一个魔咒,此时各地蛰伏的豪强都在思索着,等待着。孤不会给与他们任何的机会,而孤,孤掌难鸣。戚将军,孤就问你一个问题,将军若不愿回答,今日之言出孤之口,入将军之耳,再无他人知晓,就当孤酒后失言。”

    “侯爷请问,若有所知,绝不隐瞒。”

    斟酒,朱弘昭浅饮,放下酒杯:“孤想知道,戚将军自信能将多少兵马。”

    戚振宗目光下移,思索着,缓缓抬头,声音坚如铁石:“若带各镇战兵,不过三千余;若率领侯爷麾下精兵强将,能率十万。”

    “将军此言当真?”

    “不曾有一分虚言。”

    问的的是统兵的问题,实际上另一层意思很明白,朱弘昭在问戚振宗愿不愿意帮助他。

    “戚家子弟之言,孤信了。”朱弘昭放下筷子,起身拍手,拍手节奏不一样,进来的人自然也不一样。

    两名幕僚入殿,一人铺纸,一人磨墨。

    朱弘昭双手负在背后沉吟,台下殿中戚振宗坐正了身姿,两手紧紧握拳,轻轻作响,戚家能否一飞冲天浴火重生,此时全在朱弘昭一念之间。

    “戚将军,本侯帐下诸将虽仰慕戚公。但将军想要服众,只能一刀一枪打出来。骤登高位,必不能持久。”

    “侯爷英明,末将愿从侯爷亲兵做起。”

    “戚家军门虎将,岂能从亲兵做起?令……”朱弘昭看一眼戚振宗,幕僚提笔凝神。

    “令,陛下曾下旨命各州府寻山野潜世良将上报以备朝廷所用,今有武毅戚公之孙振宗,英勇果决,有戚公遗风。息闻其兵法胆略逸群,正值壮年赤胆报国,可为登州卫指挥使。登州卫败落,原有军官嬉于武备一概夺职。令戚振宗按戚氏兵法招募壮丁重练登州卫,所需钱粮由登莱两镇拨付。诸官不得推诿,否则绝不轻饶。令止,天启二年九月二十七,乐安侯,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朱弘昭。”

    文书誊抄四份,悉数盖印,朱弘昭画押。一份发往兵部,一份留在侯府,一份发往登莱总兵府,一份给戚振宗。

    “本侯备好万余丁壮供将军遴选,将军所缺将佐本侯也选拔三百余人由将军自裁之。登州卫就托付于将军,本侯想看到的是第二支戚家强军!”

    “侯爷知遇提拔之恩,戚氏没齿不忘。”

    双手捧着升职文书,戚振宗热泪盈眶,双膝跪地。

    戚家军,给戚氏家族带来了多大的荣耀。也因为戚家军这三个字,犯了朝廷忌讳,犯了皇帝的忌讳。

    岳家军就是榜样,戚继光急流勇退才保住了戚氏一门性命。也使得戚氏子弟想要从军领兵,从此成为奢谈。

    戚家军的嫡系部队早已随着戚继光退职而解散。戚继光的侄子戚金以全族之力编练了新的戚家军,这支戚家军骨血部队,几年前还存在。然后在辽镇戚金作为副将,率本部与统率三千川浙兵的总兵官陈策一起参加浑河战役,与秦良玉兄长秦邦屏、其弟秦民屏两千白杆兵联手作战。

    以寡敌众,以步卒战骑卒,先后击退八旗中的两白旗两黄旗,杀伤巨大,令建奴胆寒。血战两天两夜,最后八旗威逼俘获的明军炮兵对明军阵地开炮,总兵官陈策、副将戚金、秦良玉兄长秦邦屏先后战死,全军覆没。

    只有秦良玉的弟弟秦民屏浴血突围,戚家军最后的骨血部队就葬在了浑河,同死的还有白杆兵两千精锐。

    而秦良玉则返回四川石柱奉命招募土民继续训练白杆兵,刚成军就遇到奢崇明造反,这时候白杆兵还拖在西南战场,在战场上继续成长。

    同样全员死战覆没的戚家军,则没有重新编练的命令。

    登州卫早就散了,只有一个虚名留着给世袭军门挂职。并不在登莱两镇六卫十所之内,抬出登州卫,这样登莱两镇就有七卫十所。

    同样的还有莱州卫,只有军官没有军户士兵。莱州卫重建计划也即将会展开,登莱两镇最终的兵马是八卫十所。每卫五千六百人,每所三千二百人。

    总共登莱卫所军编齐全,再加上朱弘昭将来齐王府两卫,以及两千仪卫。整整九万实打实,见过血的军队!

    明初卫所兵军屯能保持下去,还能上缴粮食给国家。现在有天灾,只要免去上缴的那部分,朱弘昭再掏钱买粮,这九万大军供养起来压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而他们,上上下下都是朱弘昭的人!

    登莱卫所军?不,他们将来会被世人称作,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