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火铳线列阵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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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合州,已是中午一点半。

    天启二年腊月,传教士汤若望到北京后,仿效当年的利玛窦,将他从欧洲带来的数理天算书籍列好目录,呈送朝廷。

    又将带来的科学仪器在住所内一一陈列,请明朝官员们前来参观。汤若望以他的数理天文学知识得到朝廷官员们的赏识。获得了自南京教案以来,首次官方的赞赏。

    朱弘昭只是过去溜达了一圈,像个小市场一样,顺手捞回来一座汤若望老家德国原产的钟表。经过齐王府匠作坊拆解作图后,又复装起来成了朱弘昭的随身之物。

    仿造钟表不难,难得是在这个基础上小型化,制造出怀表。

    同时这个家伙还预言天启三年九月十五会有月食,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京里的热门话题。可以排进前十位,至于第一位热门话题是皇后会不会诞下太子,第二位才是齐王出京平叛,第三位则是建奴怎么这个冬天没进攻,都猜测是建奴害怕孙承宗。

    京里的人生活很是充足,这样的热门话题,往往都会成为赌坊的活动……

    “汪先生不随本王去钓鱼台游历一番?”

    “已与合州友人约好午时赴会,在西南办学,还需这些友人帮衬。齐王殿下……”汪文言说着迟疑,最后抱拳道:“珍重。”

    “先生也珍重,本王是个大度的人。”

    朱弘昭说的莫名其妙,汪文言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带着老仆走下指挥高台,登小舟离去。

    朱弘昭确实大度,摆明了告诉汪文言,你的小动作咱都知道,可咱不怕。

    真想杀汪文言,直接带到钓鱼城,如果真的有伏击等着他,搞死汪文言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死了也白死。

    两点时,五艘福船过合川口,抵达渠江鹞子岩后卸载士兵、武器、战车后抛锚一字排开封锁渠江,佛郎机火炮开始架设。

    等后七艘福船抵达时,朱弘昭这里已经准备妥当。

    钓鱼城在钓鱼山上,按理说从南边涪江登岸离钓鱼山近一些,可没有道路。想要去钓鱼城,只能在渠江登岸,向南走四五里山路就能到。这山路,还是四百年前修建的跑马道,专供钓鱼城兵马赶路的。

    那头汪文言与老仆带着行李在合州码头登岸,他望着东北渠江上隐约可见的福船、旌旗只是一叹:“可惜……”

    “老爷,西南已是是非之地,不如乘船沿江北上,去汉中、关中游历?”

    汪文言沉默思量,道:“齐王若无碍,西南战事旬月可平。不走了,老夫就在西南办学。朝里的事情,就由叶赵诸公操心吧。”

    老仆躬身,扭头看一眼渠江上的福船,花白的眉毛微皱:“老爷,齐王只有五百兵马,就是铁打的也站不住跟脚。不若先去成都避避风头,不然锦衣卫那位李大人发起威风来,老爷难逃其毒手。”

    整理一下青巾袍袖,汪文言又是一叹:“齐王明知山有虎,却偏偏还带着鲁钦三总兵来了。他何时冒过险?估计那些人不顶事,齐王自有手段收拾,所以齐王临别时才告诫老夫,说他大度。”

    说着露出一个苦笑,汪文言摇摇头道:“说不得老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这样吧,找个地方开书院。说不得祸福相依,也是一件好事情。”

    他自觉有些侥幸,认为齐王放过他是念在他来西南办教育的。或许齐王也知道办教育只是托词,不过一旦齐王安然,那他就不得不办教育,否则齐王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儿刺杀手段,那也就别指望齐王会守规矩。论麾下锐士,谁能比得过齐王?

    三百神策卫铳兵队列严整在前开路,二百仪卫全副武装端着火铳护卫在战车两侧,身后则是刘超的五百苗人家丁,阵形……没有阵形。

    最后才是鲁钦与杜文焕的四百家丁,稍微有那么一点齐整的样子。

    这三个总兵看着齐王麾下铳兵行军阵列,各有想法,心绪各是不同。

    三百神策卫由祝英统率,行进三里后抵达白鹤观,直接开始布阵,一个百户队一条战线,围着白鹤观,持铳站立不动。

    朱弘昭入白鹤观,十余名青衫道士背剑迎接,齐齐挽了个道礼,当首却是一名年青道士念道:“无量天尊,观中已备好茶点,齐王殿下请。”

    他是青阳子的大弟子,道号明秀。

    这个变动让随行的鲁钦怔了怔,原来齐王早有准备!

    朱弘昭看着这些道士松了一口气,问:“有没有动静?”

    “全在李大人预料之中,昨夜兵马调动频繁。若不是玄广师叔早有准备,我等可能已被贼人虏去。”明秀说着侧身,白鹤观观主玄广对朱弘昭行礼。

    朱弘昭对矮壮的观主抱拳一礼,问:“贼军此时在何处?”

    “就在白鹤观通往钓鱼山道路两侧密林山丘内潜伏,约有五六千之众!”

    眨眨眼睛,朱弘昭目光看向鲁钦,鲁钦面不改色,因为他和这里潜伏的叛军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微微欠身道:“齐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与杜总兵、刘总兵守好退路即可。本王自有破敌……”

    而这时候,留守的福船擂响战鼓,听到鼓声传来的消息,朱弘昭笑了:“他们忍不住了……真是没有耐心!”

    只见渠江上游,密密麻麻的竹筏飘了下来,竹筏表面堆满了干枯柴木与稻草,佛郎机火炮开始怒吼,竹筏上的土司兵点火后跳水,顿时浓烟冲天。

    开花弹并不是落水就会熄灭,决定开花弹会不会爆炸不是由落点决定,而是在发炮的那一瞬间来决定。

    在刘良臣指挥下,三十门佛郎机火炮怒吼,二十多枚开花弹在一里外渠江中爆炸,炸起的江水高达七八丈,飘落后打湿竹筏上的稻草。

    同时十二艘福船涌出密密麻麻的白袍铳兵,乘坐小舟登岸分作两队,朝白鹤观行进,支援朱弘昭。

    白鹤观以南,前往钓鱼山的马道两侧密林里的潜伏土兵没有等到目标如期出现,只能提前杀出。

    全身尚黑的彝兵、坎肩短裤的苗兵、都赤着脚丫子,挥舞着短刀或藤盾蜂拥挤在马道上,向着白鹤观前布阵的四百铳兵杀来。

    火铳兵?

    他们见识过,只是握在手里的爆竹烟花罢了。

    不得不说,对方的战术挺不错,若朱弘昭按正常速度行进,叛军火筏烧船乱军心,几乎同时马道两侧密林里的伏兵杀出。一旦朱弘昭没有准备,能不能逃到河岸边还是一个问题。

    白鹤观在马道西北侧的缓坡顶上,与马道之间的百余步距离上是一片缓坡,坡上开垦出一片麦田,视线内没有障碍。

    “稳住!不要怕!大王就在咱身后十步!”

    丁力手里握着戚刀,站在火铳兵阵线内,大声怒吼着。

    四百火铳兵组成一条弧形战线,中部仪卫百人稍微突出。分成五排,每排八十人。

    鲁钦、杜文焕、刘超三人带着千余家丁返身去堵住北面后路,而南面杀出的伏兵,则由朱弘昭的统兵负责。

    对于这个命令,鲁钦三人自然遵从。只是保护后路而已,完全可以磨洋工,坐等齐王铳兵被人潮人海淹没。

    看一眼战车上的钟表,朱弘昭眨眨眼睛,只需要撑十分钟,他的援军就能赶来。戴上黄金面具,扭头又看看顺着马道冲来的密密麻麻,站在坡顶都看不到尾的土司兵,面具内的嘴角翘了起来。

    对明秀、玄广等道士说:“诸位道长回观暂避,免得血煞冲神。”

    五、六丈宽的马道,五百火铳兵居高防守,完全可以形成连续火力打击,甚至可以从缓坡上射击,将马道封锁!

    或许,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他的火铳兵只要地势不是太差,摆好阵列后就是屠杀机器。如果刚才什么都不知道,贸然闯入对方伏击圈,到时候别说列阵,可能连开火的机会都没有。

    丁力挥刀怒吼:“五连发!”

    “砰砰砰!”

    白色的烟雾中谁都不知道战果如何,前排蹲着的火铳兵,第二排站立的火铳兵只需要端平火铳扣动扳机而已,打完后立刻就能更换一杆火铳继续扣动扳机。

    彝兵、苗兵的呼喊的土语没人听得懂,其中还有汉人参杂,西南口语颇重,也听不明白。

    而火铳连射,就连他们的凄惨叫声都听不清楚,只觉得断断续续。

    “五连发,继续!继续!”

    坡顶笼罩在一片硝烟中,丁力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继续扯着嗓子大喊。

    子母铳填装速度极快,火力根本停不下来,八十人不间断的射击,威力极大的锥型铅弹往往会产生洞穿效果。

    坡顶上的铳兵看不到战果,可坡北结阵的鲁钦等人看的一清二楚,不只是他们,就连他们的家丁不论汉苗、甚至是从马道北面杀出来的伏兵,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只见从东南马道涌出来的叛军还未散开,就前赴后继的扑倒在地,后面的人止不住脚,拥挤着前面的人不断前进。

    前面的人被威力极大的铅弹成片打死,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又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冲锋,只能在恐惧与难以理解中倒地,痛苦的抽搐。

    也有运气不错的,直接被一枪爆头,毫无痛苦和记忆,去了黄泉。

    貌似丰都就在附近,这段路挺近。

    有土司或头人嘶声呼喊着,可依旧止不住冲锋的脚步,因为火铳声、杀喊声以及哀号声,将头人们的声音淹没。

    冲锋就是一波的事情,所有叛兵都认为很容易能冲过去。

    尤其是朱弘昭仪卫那身金灿灿能保护全身的铠甲,更让激励着每一个叛军向前卖命冲去。毕竟这东西看着就值钱,先到先得……

    密集冲锋固然威力大,但也因为密集靠拢的过于集中,奔跑速度很难发挥出来。

    硝烟向东飘浮,北侧观战的鲁钦等人也看不到战局进展,只能听到火铳声不绝于耳,而硝烟中冲锋的叛军的凄惨声也是接连不断。

    十分钟过去,白鹤观坡顶上的火铳声停息,从鹞子岩支援来的一千火铳兵在武永昌的指挥下,只是三轮射击,就将两千从东边密林杀出的伏兵击溃,纷纷乞降。

    硝烟散去,马道与白鹤观之间的缓坡上尸体堆叠,血水汇成小溪顺着马道向北流淌。

    无数伤者在尸堆中哀嚎,哀嚎声渐渐稀少……一眼望去数不尽的尸体。

    这是火铳兵组成线列阵的首战,火铳兵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强大的杀伤力,丁力也没想到。朱弘昭看着堆叠的尸山,只是一叹。

    强烈的血煞腥气被风吹向东边,可西北缓坡上的火铳兵,依旧被血腥气冲的脸色发白,想要呕吐。

    道士们一边念着后土经,一边为中箭的火铳兵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