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胸怀长恨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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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奴望见小凌河对岸明军接应部队后撤,而他们追击的这部分明军竟然没有骑马渡河而逃,竟然持火铳列阵,建奴一个个打了鸡血。

    疲惫的体能,已不再疲惫,此时充满了力量!

    背水一战?可这阵势太薄,一个冲锋就能凿穿,然后就是屠杀!

    南蛮子的首级不值钱,可那个大官的嘴值钱;南蛮子的人命,在建奴看来还不如他们身上的铠甲、座下的马匹值钱。当然,南蛮子的火器多少也是有点用的,冬天打猎的时候可以用来惊吓猎物……

    这名牛录最担心的就是这伙明军千骑丢车保帅渡河逃走,也担心明军和他们发动骑阵对冲,那样的话,不少战马会有损伤……

    至于他们他手下的伤亡,这名牛录不认为自己部下会有伤亡!

    尽管刚才追击的时候,被一枚雷子暗算,炸伤了几个人……

    “留下南蛮子大官,还有他们的马,其他的杀了!”

    看着建奴越来越近,韩琦端着望远镜笑了,他自己发明的葫芦炸弹没有白用,起码炸伤了几人。

    他不知道,山东王府越来越大的工坊,已经在道士的配合下,开始研究硝酸、硫酸混合油脂的某种烈性炸药,硝化棉已有了成果,进行小作坊式生产。

    曹变蛟不信任火铳,取得辽兵支持后找到张礴,单膝跪地:“张大人,小子愿率辽镇向导充当陷阵之兵,为火铳手争取时间!”

    “小曹将军不必如此,本将反掌之间,便可做掉这些狗杂种。”

    张礴两手扶起曹变蛟,将望远镜递给曹变蛟笑说:“请观战,过程只在瞬息间。”

    千户正营将肩夹手握一杆大旗,昂声道:“平复呼吸,别着急,他们只有三百,还不够弟兄们一人一铳!”

    “抬铳,瞄准!”

    一名瘸腿副千户拄着长枪,手里握着一把短铳:“未得将令,擅自开铳者立斩!”

    韩琦装起望远镜,抄起火铳端着,静心等待着。他参加过西南之战,回京后火速下派到赴辽军,他知道火铳线列阵的威力。

    只有有些可惜,这里的火铳近半是朝廷的火铳,能射七十步而已。若是若全员装备新式子母铳,韩琦有信心不伤一人灭掉这些建奴。哪怕是秘鲁铳,也成。

    现在,必须等这些建奴抵近三十步,才能开铳。

    三十步,也是建奴开弓放箭的距离,他们的箭,非常的恶毒。基本上,中者必死。

    奇形怪状不说,中了就要剜下一大块肉,还有毒或者锈迹之类的东西。

    建奴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张弓!”

    “发!”

    灰黑色的三百骑兵排成一团,气势如山倒撞向了一千人红色的火铳线列阵。

    “咻!咻咻!”

    “砰!砰砰!”

    弦响箭矢破空声,火铳轰鸣声,马蹄哒哒声,人喊马嘶声交错交织,谱写冷热兵器的真正意义上的争锋。

    以前的辽军火铳,效果只有一个,用喷出的焰火燎烧马毛,惊吓马匹。

    如果以前有质量过关的火铳,那建奴吃过亏,还敢这么冲阵?

    赴辽军铳兵面对冲锋来的骑阵而不动如山,也没有如预料的那样提前开火,让建奴诧异,也让曹变蛟吃惊,他们都没想到,这支部队的军纪如此苛严。

    小凌河边上浓浓硝烟中,又听两轮火铳齐射声后,然后烟雾中只有伤员的哀嚎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硝烟散尽,建奴三百骑都趟展了,挺尸了,还有苟延残喘挣扎着的。

    不需要吩咐,歼敌后最重要的不是检阅战功,而是救治伤员。

    铳兵继续装弹,缓缓推进,对着地上的建奴尸体开火。建奴不同于其他部队,他们主要的战力单位都是三重甲,铅弹有时候并不能做到一击必杀。

    一名装死的建奴兵挥舞着长刀大声嚷嚷着什么让人听不明白,在火铳兵齐射下,他被打成筛子倒飞落地。

    “俺是辽人,救救俺……”

    “狗奴才!”

    韩琦一脚踩在这戈什哈胸口,手中长铳塞进他嘴里,在这个汉奸满是惊恐的面容和无力挣扎中,勾动扳机。

    说来可笑,汉奸这个词是满清入关后发明的,专门形容全国各地起兵抗清义士的。本意是指这些汉人不安稳,是破坏满汉和谐的奸邪之人。

    “真天下强兵也!”

    曹变蛟看着战场,难以置信。扭头两眼放光问:“张大人,这样的精锐朝廷有多少?”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张礴伸手拿过自己的望远镜,在锦州的赴辽军里,只有四杆望远镜,他可舍不得送人。

    犹豫了一下,曹变蛟搓搓手闷声道:“大人还是挑能说的给小子说说,镇里对军情管制严厉,知道多了没好处。”

    “咱是老乡,就给你透个底,这样的精锐大军,朝廷最少有这个数!”

    “两万?”

    “二十万!”

    作为齐王的心腹,张礴有话不能说,这样的精锐其实朝廷一千都没有,都是齐王的!

    随后辽镇将士赶来,一个个咽吐沫的同时,将张礴夸上了天。张礴只是令人搬走马尸,调来火炮将这里三百二十七具建奴尸首一顿乱轰,破坏现场,防止被建奴推测出此战的过程。

    皇城西苑琼华宫,朱弘昭双眼被蒙着,由天启牵着来到太液桥上。

    太液桥经过重新修整,曲曲折折通体白石为底,石栏雕刻并非传统神兽瑞兽,而是持各式兵器的天兵神将。四周荷叶连绵,显然垫高了池底。

    “琼华山上原有广寒宫遗址,此次朕重建广寒为齐王诸妃寝宫,阴阳相对,你的寝宫叫做东华宫。两宫之间,还有十二重承天台,在台上皓月当空临风把酒,台下美姬做舞,其中美妙齐王试试就知道。”

    天启说着,解开朱弘昭蒙眼白绢,指着山腰道:“那处有五处直房,供琼华宫宫人居住、以及宫内饮食膳房,还有一处库房。”

    阳光刺目,朱弘昭眨着眼睛,天启指着山脚下方道:“下有八座院落,依八卦之势而建,每院能居住甲士宿卫二百人。以后内校场你的人要用,要给朕打招呼,因为朕也要用。”

    朱弘昭明知故问,装傻充愣:“皇兄该不会还是要操练净军?”

    “鲁王叔昨日离京留了一封折子给朕,朕深以为然,准备召集天下宗室十四至十七少年入京。以他们为本,操练一支铁军。”

    天启说着,微微观察朱弘昭神情,朱弘昭只是挑挑眉头道:“现在是个好机会,等战事停息,这事不好办。皇兄准备召集多少宗室入京?”

    “大约三千人,通过训练裁汰至两千。以后,每五年召集一批入京,就算出不得将才,也让他们了解军事,有一身武艺也不会为乡里无赖欺负。从你那给朕匀些老卒来,百来人就足够。”

    懂点事情轻重的都不会去招惹宗室,哪怕是废为庶人的宗室。只有穷疯了,或者找刺激过日子的青皮会去招惹宗室子弟。

    “教官从登莱调遣比较合适,适合领兵作战的,不一定适合练兵。”朱弘昭说着,从腰间丝囊取出望远镜,打量着这座新的寝宫,叹道:“衣食住行,臣弟喜欢这住的地方。”

    “朕也喜欢这个地方,就等着你离京后独占呢。不过山上出行不便,不便理政。”

    相互聊着,登上琼华山,这里朱弘昭所需的三百宫人刚刚入住,排在青石山道两侧依次行礼。

    山顶修葺平整,正中一座高十六丈的楼台,底基呈八角形,直径八丈有余,逐层减少。内部布置旋梯,走上去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朱弘昭有些怀念电梯,登上承天台天启喘着大气,老魏也好不到哪里去,更别说,那些端着果盘水酒的宫娥。

    承天台上,整个京师几乎一览入目,在这里看着,十分之壮阔。

    北城街坊层次分民,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走路攀谈井然有序。南城多是百姓,匆匆碌碌奔波着,人挤着人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天启端着酒壶吸一口,展开双臂享受东南风:“齐王,登高而望远。朕初临此台心生万千感慨。你呢?”

    朱弘昭傻傻望着南城那密密麻麻的人流,特别是菜市大街和骡马大街上,真的就是人挤人,肩并肩,嘴角微微翘起:“臣弟在想,如果南城收重税,咱大明就不缺钱了!每日收个三千两,一年也要百万之巨呀!”

    天启也笑了:“休说三千,就是三百两,那也是极好的。朕当日眺望,京师尽收眼底,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只觉得累,非常之累。”

    吸一口酒,天启鼻息极重出气,道:“朕就想不明白,百姓苦成那样,那些有钱人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过他们的太平日子!朝廷诸库空虚,没了就找内库补充。内库的银子是天下矿监顶着朝臣骂名收来的银子,他们度支内库银的时候怎么就忘记了当年是怎么谩骂矿监的?怎么就忘记了他们又是怎么骂万历爷爷贪财的?”

    “内库银告罄,加辽饷,全都摊派到百姓头上!怎么有钱人就不出一点银子,一家哪怕一两,朝廷会缺银子?”

    老魏旁听躬着身,现在听都不敢听,灰溜溜跑了下去。

    “他们吸着百姓的血不够,还要熬出百姓最后的油脂来募兵保护他们。”

    天启紧紧握着酒壶,扭头看向朱弘昭,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齐王,你说若有朝一日百姓被逼反了,是恨朝廷还是恨他们?”

    朱弘昭转身也拿起一壶酒,搬来椅子放在护栏前,坐上去两脚搭在护栏上低头想着,头也不抬:“百姓多愚昧,被人怂恿只会恨咱朱家人。若叛乱蜂起,最先倒霉的是各地宗室。他们,逃都逃不了。”

    “对,所以朕才要练宗室之兵,等他们成长起来后,朕自会收拾那些不纳税的虱虫!真正与我大明同生共死的不是勋戚,不是文武,也不是百姓,而是朱家人。”

    “皇兄……英明。”

    朱弘昭仰头灌着酒,闯军杀宗室可是出了名的狠。后来入京后发现了端倪,再然后大批投降满清的绿营兵下江南,各种屠杀。

    这些绿营兵不论是明军还是贼军出身,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底层出身,否则也不会穷的去当兵,去造反。

    他们在报复,有的报复江南士绅富得流油却不肯挤出一点给朝廷,有的报复江南士绅生活富足却不接济灾区。

    天启低头看一眼朱弘昭,幽幽道:“鲁王叔一席话令朕茅塞顿开,此战若不能令建奴伤筋动骨,辽饷一直拖着,外战不停,朝廷不论谁来管,都无法革除积弊。这一战你放开手脚去打,打赢了我大明才有中兴的机会。”

    “这是自然,臣弟自会全力以赴。建奴在臣弟看来,只是小患而已。”

    “有你这句话,朕就安心了。”

    天启微微点头,转身欲走又停步:“齐王,你对武宗皇帝怎么看?”

    “奇人,什么都很好,就是心软了些。”

    “心慈是与生俱来的,齐王可有良策改之?”

    朱弘昭回头,眨眨眼睛沉吟道:“杀不忍杀之人,即能改之;或胸怀旷古难消之长恨,无人不能杀。”

    天启缓缓点头,艰难挤出笑容:“齐王胸怀长恨?”

    “嗯,恨百姓劳碌却不得温饱;恨将士用命却不得抚恤;恨文武碌碌却誉满天下;恨士绅富足却不思国难。凡恨种种,皆需杀人。因故,臣弟被人称作小屠夫,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