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范家俯首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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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进去,结阵,慢慢推!”

    平遥南门击溃范家突击部队后,高杰领着三百人步步为营,占据瓮城、城楼。城墙上飞熊骑跑马,将平遥六座城门先后占据,居高临下依仗精锐火器将平遥城封锁。

    佛郎机火炮搬上城头,一张城内布局图铺开,炮队百户把总蹲在地上拿着三角尺比划,计算着:“正北偏东三分五、三分七,抬角四分五,装药一份加三成,试射一轮。”

    八门佛郎机火炮架设而起,炮手以指南针校准方位,调整火炮方向以及炮口高度,发射药也多了三小勺。

    范永斗带人退入家宅,丢了刀指着一名被绑的掌柜道:“那高杰是你外甥,去给他说,老子认栽,留我范家一条活路,城中金银财物、商道老子全给他!”

    “告诉他,不答应老子立马纵火焚城,拉着平遥城为我范家殉葬!”

    “轰轰!”

    南城门火光一闪,声音还没传来,四五枚开花弹落入范家宅院,当即爆炸起来,一枚更是落到院中人堆里,炸的人仰马翻,哀号声一片。

    范永斗抱着头窜入房内,望着南城一拳砸到窗台上愤声大骂:“去给平遥城的豪强说,就说官军炮轰县城,不给咱所有平遥老少活路!如果想活命,就跟咱冲出去!”

    南城城墙上,炮队把总端着望远镜下令:“校正,偏东三分七,抬角四分三,装药一份加二成,三轮齐射!”

    明军一直是大炮兵主义,却很少集中火炮使用,而是当作大号的火铳使用,哪人多就打哪,没有火炮压制的概念。又因为火炮质量的问题,导致炮兵战术停滞,神机营历代将领攒下无数的战术设想,就是因为缺乏优良可靠的火炮施展。

    而且神机营更像金丝雀一样待在京畿,很少接触战事。每年的演武阅军,更多的只是形式主义,炮兵放炮,铳兵放铳,将前人的战术演练一遍,很少有革新战术的机会。

    就连车营,也是将火炮和火铳组成为战车单位的攻击小组,战车小组之间相互配合作战,缺乏高度连携配合。

    这种以战车为单位的攻击小组战术并不落后,却因为火炮、火铳的威力没有达到临界点,导致这种火力打击单位并没有想象中的威力。

    二战时,日军就是这种战术,以小队为战术单位,主要火力是两门掷弹筒,步兵主要任务就是掩护掷弹筒。掷弹筒的射程并不比佛郎机火炮远多少,只是机动力更强,小炮弹威力更大一些而已,就因为威力强过临界点,使得这个战术单位取得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胜利。

    当然,佛郎机火炮开花弹不能炸不死人,掷弹筒能当场炸死,这也是很大的原因。

    范家前院,一瞬间就被八门火炮炸翻,炸的范永斗想要骂娘。狗日的官军在辽镇十门大炮不见得能打中一炮,跑到山西还在黑漆漆的夜里一炮一个准,真他娘的是欺软怕硬怂包货。

    只要有地图坐标,火炮性能可靠,完全可以隔着山打炮,更别说是占据城墙炮轰城内。尽管是夜里,可炮队有地图坐标,还有范家的火光提供视野,夜里打炮有什么难度?

    说真的,建奴并不怕佛郎机火炮,因为开花弹的制作水平很扯淡,能不能炸响是一个问题,踩在脚底下往往只是被震飞。他们更怕实心铁弹,打过来根本防不住,一死就是一条线。

    值得一说的是开花弹制作技术,明军的开花弹技术源于宋蒙,引信具有延时效果,也有经受猛烈撞击而爆炸的触发爆炸;每一枚开花弹,是圆的,引信处却是平的木塞,可以拔出木塞对引信进行处理。

    而西方的开花弹,通体就是圆的,引线长度是死的,无法裁剪引线,打出去的炮弹要么空中炸裂,要么落地等一阵炸裂,引线燃烧完毕才会爆炸。

    东西两方的开花弹制作技术,都是各自研发没有相互学习借鉴的历史。

    平遥城的豪强,包括范家的邻居,一个个瑟瑟发抖听着官军的火炮轰鸣,只期望官军的炮弹不要打偏了。否则打偏了,真的不好下台。

    天色渐渐明亮,高杰端坐城楼端着望远镜查看一片狼藉的范家宅院,嘴角翘着。以前,那所院子他进都进不去,今天,却被他轰没了。

    “将爷,这范家狗胆吞天图谋造反,可不干咱平遥人事情。”

    城楼石阶前,陈甲手按刀柄冷着脸道:“此事自有朝廷决断,你和咱说没用,乖乖等着。”

    台阶下,平遥豪绅汇聚,眼巴巴望着。

    城楼上,高杰收回心绪问:“弟兄们吃饱了没?”

    “半小时前刚用过干粮。”

    “这就好,左营守门,右营出击,剿灭范家!”

    高杰说罢起身,城楼上鼓点响起,平遥六座城门处士卒涌下来,朝着范家所在的东城。东门上,刘良佐观察城中范家聚集的反叛军队聚集点,以旗帜指挥城中飞熊军合进包围,城中豪绅家仆护院、县衙衙役,巡检司兵丁配合作战。

    遇到大股的叛军,则用城墙上的佛郎机火炮轰击驱散,然后再吃掉。

    范家的抵抗力量层层被剥除,最后被重新压制跑回范家宅院。只要他们聚集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人多力量大,反而会在火炮的轰击下产生成片伤亡。

    不要高估这些乌合之众的士气,他们投降几次,一现身就被火铳打死,又无处可逃,这才躲入范家宅院。

    “指挥使大人,有老者自称是大人娘舅,被范氏叛逆裹挟而来。逆首范永斗随行,说是要见指挥使大人。”

    高杰从马扎上站起,掏出望远镜望去,笑了:“老儿不听我劝,才有今日这皮肉之苦!范家的人废了,传令招降吧!”

    “遵令!”

    南门城头上立起一杆云纹战旗,祥云交织,与飞熊军的飞熊旗青红冷硬风格不同,充斥着祥和之意。

    至于军旗,九边镇镇不同,统一的是红边白底朙字旗,再下则是不同风格的帅旗,和颜色不同的军旗。甚至偏远些的甘肃镇边军军服,都与宣大军服有着稍小的差异。

    不同地区的军队汇聚在一起,军服旗帜的微小差异,就成了彼此辨别的一条途径。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齐王府三卫,统一的白袍。不久将会全员换装易帜,按天启的意思准备让齐军配享木德,军队主青。

    成祖靖难时期,北军和南军的军服旗帜差异更明显,南军自然是传统的赤色,北方则不同,燕军军服偏白,初期也微微杂乱,毕竟都是成祖都拼西凑来的军队,没时间去换装。

    国人地域文化意识浓郁,在古代传统文化影响更深。只要中央权威崩塌,地方军阀冒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军服上做手脚,微微改动一下。北方尚白尚紫,东方蓝青、中原土黄、西边玄青、南边自然是传统的朱赤色。

    登莱赴辽军内部,这些齐鲁汉子从闻香教造反被朱弘昭招降后,吃饱喝足后除了训练,想的最多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换军服,想换青色主调的古齐军军装……

    这件事情看着忤逆,实际上可以说得通。国朝火德,藩属齐国木德,木生火。从五德轮回上来说,这是有积极一面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就别做这种美梦,五德的事情谁能说的准?

    可天启被朱弘昭的五德新学说唬的一愣一愣的,一直在想着如何增大明国的火德之力,好一举成功将国民的传统土德衍化为金德,然后就能获取那谁也不知道的五百年国祚。

    朝鲜是东方水木之德,朱弘昭要吞并朝鲜,天启则是挽着袖子冲在最前面的。这位还想着等国朝宁靖后,生养升息发展水师力量以朝鲜为跳板,将号称日出之国的日本给灭了。

    什么太祖口中的不征之国,在天启眼中一切能增加大明火德的事情,能做到那就做。就连小小的又恭顺的尚氏琉球王国,天启都准备找个宗室郡王塞进去,一口将琉球和平演变掉!

    天启看的非常清楚,只要齐王稳定,北方的精锐大军就不会乱。这支军队现在在战场能吊打蒙古,建奴都龟缩不敢出。有这样的军队,江南那些士绅有什么可怕的?

    唯一可怕的就是,这些人在宫里有着深厚的基础,谁也说不准,军队南下时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五德学说,一开始是为了方便诸侯抡刀子对砍的。

    春秋时期诸侯与周天子同德,都是火德赤色。然后战国时期,方便战场上辨识敌我,齐国率先改为木德说是要以木助火威。

    随后涌出一票改德的诸侯,姬姓韩国水木两德为大木之德助周火德,军队服装是奇葩的绿色;赢姓赵国则是金火双德为紫色,后改金德白色;姬姓魏国先后易德竟然与秦国一样成了尚黑水德,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姬姓燕国直接就是北方水德,军队崇尚蓝色,后改白色。南方的楚国也借改德的春风,顺势融入中原文化圈,因为与姬姓祖上有关系,改为火德。

    所以五德五方五行学说,有时候很扯淡,但德行之间的生克,又有着令人着迷的诡异契合。

    飞熊军开始招降,范永斗离开宅院不久,回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宅院内一片弃刀声。

    “兵刃丢在五步之外,三步之内有兵刃者立斩!”

    “双手抱首,蹲下!妄动者,立斩!”

    这伙人的小范围混战本事,飞熊军已经领教过了,他们可不想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作战,到时候阵列摆不齐,火铳威力也发挥不出,和这帮亡命徒作战,得不偿失。

    “小崽子日能了啊!老子是你舅,快把老子救出去!”

    南门城楼处,高杰脸一黑,遇到没眼色的亲戚,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丢脸很为难的事情,一挥手,城头上一片火铳抬起,他的这位舅舅当即熄火。

    现在这种情况,范永斗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对高杰的舅舅下手,一旦下手,他范家上下三代别说,整个汾州范氏极有可能被高杰连根拔起。

    “罪民范永斗,拜见指挥使大人。我等认罪,只求指挥使大人大人大量,留一条活路给我范家子弟。”

    范永斗的长相真的很凶恶,是高杰少年时挥之不去的噩梦……

    还听说这位有特殊嗜好,少年时期的高杰根本不敢和他老子待在一起。为免遭毒手,就四处浪荡,这才和刘良佐认识了……

    高杰手掌压在垛口之上,俯视下方看了看跪拜的范永斗,又看看平遥豪绅,伸手接过一道内阁用印的阁文,高声念道:“晋商大量走私粮食、衣物、炊具等所朝廷禁止物资于建奴获取暴利,其中又以铁锭、火药为甚。朝廷上下追查半年,证据确凿。晋商里通外国,通敌叛国之罪确凿无误!”

    “更有甚者,有丧尽天良者借国民身份与金银之利,收买边镇将领,为建奴提供军事与战略情报,致使辽镇接连战败,忠勇将士死不瞑目。此等人以此换取辽东人参、鹿茸、兽皮与从中原劫掠的贵重物品。这其中尤以山西商贾范永斗最为突出,通过这等卖国交易,范家积累大量不义之财,每一两都浸满了辽镇儿郎之冤魂热血,每一两都源于天下百姓所输之辽饷,这是天下百姓的血汗钱,民脂民膏!”

    “范家以此暴利,俨然为晋商之领袖。万历四十六年冬,时有山东、山西、河东、河西、苏杭等处在抚顺贸易者十六人,以范永斗为首。贸易之后,老奴皆厚给资费,书七大恨之言,付之遣还。今高某受天子差遣,为国除害!”

    范永斗趴伏在地,面如死灰。

    “依朝廷之意,不大开杀戒难以警示当世,不大开杀戒难以告诫后世子孙国法之威。” “朝廷宽厚如甘霖,尔等不识好歹,那就见识见识朝廷手段!我大明北驱逆元,四方征战对四方之敌何曾怜悯?尔等乃腹心之敌,长于肉中,流淌于血脉之中,对你等,朝廷亦有挥刀断臂之大决心!”

    “范永斗,你活不过今日天黑,将一切国之虱虫坦白交待,高某留你家中女眷性命自由。否则,汾州范氏,鸡犬不留!”

    平遥豪绅脸色大变,范永斗却轻松一口气,本以为自己这一脉会死绝,没想到高杰竟然真的给他留了活路,当即指着平遥豪绅疯狂大笑:“他们人人有份,我范家账簿、各地管事就是铁证!”

    “范家主还是那般豪爽!”

    高杰指着平遥豪绅大吼一声:“南门斩首,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