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李自成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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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功领着一甲宿卫在风雪飘零中出宫,宫中现在是宽进严出,禁城由宿卫与净军负责,皇城则是锦衣卫禁军、东厂番役以及净军出丁,宿卫出将,进行联合防守。

    至于京师防务,杨肇基兼任蓟镇总兵官,掌印的是新晋的原神机营中军将颜曾;颜曾治军手段非常的严酷,就是吴起张飞第二,再三经过整饬的蓟镇,六七天的时间硬是让颜曾淘汰精简为十二营编制,重新划定防务,编为三路即三协。

    这种高效的整军不是颜曾很强,他只是强于治军,打仗方面还没有表现出什么才华。甚至大明的将军很难有表现出各自指挥才华的机会,他们只是兵头,指挥打仗是文官负责的东西,将军只是‘将’军而已。

    军中所谓兵到兵十三级,说的就是此前的军中情况,升到总兵官也只是一个大的兵头、军头,根本没有指挥权,根本不给将领独自指挥的权力。

    如戚继光这般惊才艳艳之辈,也只能在监军和上级的指挥棒下行进,可戚继光实在太能打,不给他战略指挥权,和战术选择的机会,这位硬是在战场上根据形势和不多的牌,打出了后人难以企及的战绩和战损比。

    当年大同东路出兵塞外能取得大胜,军将训练的好,朱以溯愿意放下身段拉拢一切能拉拢的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刘时敏支持,宣大总督崔景荣不愿意将朱以溯管的太紧,管得紧就要走得近,和宗室将领走得近显然不是老崔的风格。

    而东路监军是进士出身的孙传庭,这才导致东路当时有自己的指挥权,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这才让河套诸寇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老巢就被东路将士给抄了。

    同理,毛文龙在东江镇很少受到山东、辽东两个指挥核心层的干扰,他才能自由自在的与老奴周旋。

    朱弘昭当年没有搭理赵彦,也拥有自己的独立指挥权,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根据形势来打才能所战克捷。若听赵彦的,当年那三千家丁,极有可能在曲阜保卫战中被消磨的元气大伤。

    包括这次宣大军的大胜,就是何冲不受朝廷的指挥棒指挥,没有收到外部钳制,根据形势变化抓住战机在九龙沟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为后续的战争铺了一个好头。

    九龙沟一战不是消灭多少人的问题,而是让军心不稳压力极大的宣大军找回了信心,发现蒙古人不过如此后,上下都有胆量放开手脚去打。

    第二个关键是让骑兵力量低于蒙古的宣大军通过这一战改变了双方骑兵力量对比,由劣势改为优势,可以由被动防守改为主动出击。

    给将领主动权,他们才有表现的机会。

    汉末的诸侯公孙瓒,被袁绍和勾结在一起的乌桓、鲜卑一起堵在幽州围殴,这位硬是打出了白马将军的威风。国内诸侯打成一团糟,汉末的边防依旧是安安稳稳的。

    而明末……连一个像样的军阀都没有,原因就是将领们被阉割严重,很多宿将打了一辈子仗,都是跟着文官的指挥棒蒙头冲,很少有需要自己思考的机会和必要性。

    而家丁部队的默认、公开性,导致军中正规编制军队与将领私兵家丁的对立情绪严重,将领很难得军心,除非同甘共苦,可这样军饷还是不够大家一起分。

    家丁部队的公开化,导致将领想要安插家兵家将进入编制从深层次控制兵权的可能性无限降低。所以明末将领本身就很难出枭雄,出了也很难控制军权,毕竟明朝的正规在编将领实在是太多了,军权十分的分散,所谓的将门多如牛毛,内部派系杂乱,想要统合军权独掌,太难了。

    军权都无法独掌,还怎么能成为军阀?

    所谓的军阀,也只是一帮人的联合,内部意见不统一,矛盾重重别说发展壮大,如何延续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将领们缺乏机会,机会都在文官阶层握着。朱弘昭不仅要从文官手里夺取他们垄断的利益,军权也要解放出来,所以他根据将领的特长给与他们表现的机会。

    颜曾只是按照军机处的规划,有了一部分自主权后就能短时间内大刀阔斧的施行改革,而军中改革只要能镇压住将领,下面的人根本乱不起来。

    现在的蓟镇谁敢炸刺?不说蓟镇本身内部的派系倾轧,光三千飞熊军就将他们吓得没了脾气。还有一波攻城破掉天下雄关居庸关的神机营七部在侧,蓟镇没人敢和颜曾对着干,该升职的升,该卷铺盖的卷铺盖,该清算的清算,没人敢拥兵反抗。

    此时除了辽镇,边军九镇中宣大、蓟镇、太原、延绥五镇完成梳理清洗,还剩下西边的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

    等远征哈密卫的时候,西三镇一起完成梳理,借梳理完时的高效锐气,再弄哈密卫的事情。

    韩金儿,年十五,六月份从米脂老家被高杰派去的人打听乡邻适龄美艳女子时被买来,此时就住在内城西安门出口南端的安富坊。

    就如这个坊的名字一样,这里住着的都是世代贵戚。宅子是当初李维翰留下的别院,朱弘昭抄了李维翰,李维翰在内城的四处别院和城外的五处庄园落到了朱弘昭手里。

    她满怀富贵的梦想来到了繁华的京师,京中风物确实狠狠地让这个乡下来的美艳少女震惊了。她曾期待着齐王会来这所高杰的宅子里见她一面,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那位名动天下的齐王并没有来。

    京中的繁华让她迷恋,享受着往日听都没听过的锦衣玉食,她不想离开这里,害怕离开这里再去过苦日子,嫁给一个穷汉子,风吹日晒终日为糊口而忙碌。

    随着京中事变,齐王成为皇太弟,她彻底绝望了,那时候的齐王,将来的皇帝,还会来看她一眼么?

    万一来了呢?

    她对自己的容貌充满了信心,为了填补空白的知识,她请求高杰请来一些退役的昔日花魁,在宅子里从无到有开始汲取着诗词歌赋,种种讨人喜欢的技巧。

    现在,高一功这个老乡来了,韩金儿躲在大木桶里里,一片漆黑中随着马车颠簸,去宫里的路上她满怀期待,握着拳头要抓住这仅有的一次机会。

    西安门,当值的军官是加入宿卫系统不久的李鸿基,他相信这个云游道士给自己起的好名字。他靠上了齐王,他是未来的天子亲军,他的前途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他不需要在心灰意冷,心怀怨恨的时候改名字为自成,他对自己现在的一切,非常的满意。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现在的资历有些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外放担任统军将领。

    为了争取到外放的名额,本就舞刀弄棒长大的李鸿基,每日换班后会去内操场刻苦训练自己的武技,累了就会和一帮兄弟坐在一起研读探讨兵法。

    他现在感激自己的老子李守忠,虽然家里日子很苦,可李守忠还是挤出仅有的口粮塞到李氏族学里头,让他饿着肚子还要帮人去放牛换饭吃,用棍棒逼着他完成了蒙学,有知识底子,在一帮米脂人中,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鸿基期待自己外放领军,用军功证明自己,也换取自己所需要的荣华富贵。而且也只有外放后,他才能娶个漂亮的婆姨。

    宿卫因为历史原因,都是朱弘昭当年收敛来的少年子弟,成婚的没几个。导致宿卫内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外放前不能娶妻。一来是没时间,二来是很容易被孤立。

    朱弘昭将宿卫是按军官团来培养的,宿卫系的将领将来会是军中的主力。李鸿基自然知道自己被孤立的下场是什么,所以憋得很幸苦,很幸苦的憋着。

    “停车!”

    风雪飘零,李鸿基喝着白气,抖抖脑门顶上的苍缨毡笠,抖下一团冰碴子,上前两步拱手笑问:“高兄弟,车里是啥?”

    “千岁爷要沐药浴,宫里没有这么大的桶,兄弟才出去从高指挥使那里靠这张脸,拿来这么一个大桶。”

    高一功提起高杰,下巴扬起脸上忍不住的得意。

    想到高杰这个昔日一起瞎胡闹的伙伴如今贵为正三品指挥使,掌握着天下最强的飞熊铁骑,李鸿基脸色一僵,估计他这辈子很难超过高杰,能并班排列上朝,就已是难得的成功。

    笑着,李鸿基敲敲木桶,桶里韩金儿捂住口鼻,呼吸都不敢。她听出了外面说话的是米脂口音,是自己人,可不代表外面全是自己人。而且她入宫,知道人越少越好。

    声音清脆,桶内没装东西。

    李鸿基眼角余光瞥见高一功神情不快,再次拱手致歉:“兄弟职责所在,高兄弟见谅。”

    “既是兄弟,那就放行吧。”

    高一功神色不满,大伙都是千岁爷的人,有必要拿自己人摆谱吗?不就守个门,还真将自己当盘菜了。

    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让李鸿基下不了台,在马上还了一个抱拳礼,却扬着脑袋拉着马缰领着一甲宿卫拥簇着马车进西安门。

    李鸿基抹了抹脸,总觉得从宫外拿个木桶进去奇怪。

    在场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李鸿基的尴尬,一旁一名锦衣卫老人,是个总旗裹了裹衣襟道:“李大人莫要过于较真,这宫里的事情较真了没好处。”

    “承言,是咱初来没见识,让诸位弟兄看笑话了。”

    李鸿基说着,从腰间取下酒葫芦低头抿一口闷酒,抬头朝高一功离去的方向,眼神闪烁。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高一功的姿态让他不满。

    大家都是穷地方一起出来的难兄难弟,你高家一族也不是什么好出身,有必要这么摆姿态?

    见他神色阴鸷,目绽凶光。

    锦衣卫总旗心里感叹一声,千岁爷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杀气,这两日处的不错,他还想借借李鸿基东风,劝慰道:“高指挥使大人威震天下,高家人少得罪为好。”

    “谢了兄弟,咱懂的轻重。”

    李鸿基说着,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相信以自己和高杰的交情,当面打高一功一顿打了也白打。可高一功说到底是高杰的族弟,他有什么?

    傍上了千岁爷,可还是要靠自己才成。

    紧紧捏着拳头,李鸿基猛地仰头大口灌酒,取下毡笠擦拭嘴角,李鸿基轻哼一声:“诸位兄弟做个见证,今日咱李鸿基克忠职守却受小人轻视,咱不服。靠山山倒,做人还是要靠自己底子硬,今日咱攀附文人名流,起个字,就叫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