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白杆兵出击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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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屯大营,实在是太坚固了。

    镶白旗快打光了,顶着密集箭雨和火焰,总算是将吴屯大营炸开几个缺口。正黄旗的人杀了进去,可水西彝人并未像老奴预测的那样溃散。

    彝人以战死为荣耀,悍不畏死。

    朱弘昭很看重安邦彦的水西强军,熊延弼也非常看重,可大明各地的武备仓储因为火器的流行,并不多。

    水西两万将士,近半还穿着整个贵州土司拼凑的藤甲,只有三千人有铁甲,其他的将士使用皮甲、棉甲充数。

    棉甲性价比高,因此是穷人的玩意儿。就是巴掌大的铁板被锤打的厚棉布包裹的一种甲,元末明初红巾军再用,此时的建奴在用。

    皮甲的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箭射中依旧能干净利落的穿透,刀砍上就是一条大口子,皮甲只能卸去一部分力,无法免伤。

    宣大军的铠甲装备率不到两成,只有五千人才有铁甲,其他多是镶铁皮甲、棉甲充数,更多的军士只穿着战袄,是无甲部队。所以宣大军团才能行军神速,因为他们是轻装甲军团,却拥有重火力。

    当年朱弘昭回山东就藩,带着三千骑家丁,光是骑兵的名头就把沿途地方文武吓得不轻,而当时他的家丁将东路、大同的武备可以说是卷干净了,全员披甲,这才惊动朝廷。

    飞熊骑在山东战场纵横,除了这是战场上双方仅有的大编制骑军外,他们全员披甲,震慑的闻香叛军不敢轻举妄动。

    八旗军也不是全员披甲,只有甲兵精锐才是重甲,有三分之一的人还是皮甲裹着厚厚棉衣,交战时还要往身上泼水增加棉袄的韧性,增加防护力。

    正黄旗的重甲部队从缺口杀入吴屯大营,安邦彦也将自己的重甲营投入进去,死死堵住几个缺口。

    如果白日,光线足够好,他会放这些人进来,用火药炸的他们人仰马翻。

    可现在是夜里,月光虽亮,可也会造成指挥混乱,各项安排无法有效衔接,最稳妥的就是你我分明,比韧性,比人数。

    指挥高台上,火把明亮,安邦彦看着烈焰燃烧的大营,看着几个缺口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不能让建奴的重甲部队突进来!

    不说建奴方面会增高的士气,起码营垒中的车营部队会产生恐慌情绪,造成火炮打击效率降低,进而导致建奴所受到的压制降低,会让更多的八旗兵杀进来。

    只有把建奴挡在营垒外,营中的部队才能有条不紊的运转,将手里的西南毒箭、火铳、各种火药武器打出去。

    “安将军,奢部弟兄到了!”

    顺着副将所指,安邦彦向北看去,就见清河北岸火把环绕,在一条火龙在行进中编组方阵,奢崇明的部队要展开阵列。

    “中军鼓号传令,命奢部不可轻举妄动,立稳阵脚便是功劳!”

    安邦彦不需要奢崇明过河支援,过河的奢部必然阵形分散,可能千余骑一突,就会恐慌崩解。他更担心城中八旗军冲击中军不果,后撤夹击奢部,他只需要奢部的到来,为他牵制、分担防守压力。

    很快,蒙古两旗撤了下来,在八旗兵的刀锋下,加入对吴屯大营的强攻。

    马祥麟统率的三千骑也增援赶来,迂回侧击,一层层削切着蒙古两旗的尾翼,老奴派最精锐的镶黄旗的两千骑迎击。

    吴屯大营的坚韧性超过老奴的预期,不得已将镶黄旗余下的三千多重甲步兵投入进去,意图一举撕破营垒防线。

    清河北岸明军援军立阵,老奴见这批援军没有过河的意图,有些失望,正准备让退下来的镶白旗残军去牵制时,北岸的奢部阵列开火了,二百多门火炮仓促发射,一来就是急速五连射,夜里炮弹乱飞,有部分直接打到老奴汗旗所在的中军!

    “大汗,侍卫军在明军火炮范围内,请转移汗旗!”

    “转?能转到哪里去?打不败明军,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镶白旗过河,牵制这股明军!”

    此时,老奴身边就剩十个牛录的侍卫亲军,他的侍卫亲军有十六个牛录,另外六个蒸发了,他的三个宝贝儿子也早早蒸发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后路,这一战他打不破明军,他就要死在这里。

    熊延弼中军大营外,两红旗万余人冲击不果,损失惨重,吃痛长记性,以牛录为单位骚扰着,用自己的命消耗着明军的火炮储备。

    “阿玛,打了半个时辰,吴屯明军营垒依旧,这仗不能再打了!”

    岳托将高尖头盔狠狠甩到地上,非常的急躁、抑郁、憋屈。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代善,他会气急败坏的跳脚。

    “带着两旗马甲,去支援父汗,阿玛在这里拖着明军主力。”

    代善声音干哑,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击破了吴屯大营又有什么用?还有秦良玉的王家屯大营挡在前面,夜袭失去突然性,也就没有夜袭的意义了。

    他使计要骗明军出击,至今明军无动作,说明被识破。他这武备军械不齐,饿了快十天的部队,硬攻军械储备丰富到流油的明军中军,实在是不可能的任务。

    夜袭成功,连破吴屯大营、王家屯大营的情况下,明军惶惶之际才有可能聚集主力,以雷霆之势冲破熊延弼的中军,现在明军各部反应过来,已经不可能了。

    纵使攻破吴屯大营,也没意义。他只是想让儿子逃出去而已,这是一个做父亲最后的希望。

    “阿玛……”

    “执行军令。”

    “阿玛……”

    “滚!攻不破吴屯大营,别来见阿玛。”

    在代善示意下,戈什哈强拉着岳托上马,无论岳托怎么请求,代善就是不走。他相信岳托抵达吴屯大营,老奴会知道他的选择。

    是时候该撤了,必须要有人断后,两红旗已经粘在这里,能走一部分就不错了,余下的想走也走不了。

    岳托带着两红旗仅剩的千余骑马甲重骑向东撤,还有部分步甲骑军,留在代善身边,作为突击部队。殿军,不能一个劲的防守,有攻有防才能活得更久,拖得也更久。

    中军大帐,熊延弼看着信王吃鱼,问:“殿下,美味可愿分享老臣一些。”

    “有劳有获,熊大人不妨自己动手,个中美味,只有自己动手才能尝的到。”

    信王说着,吐出鱼刺,脑袋一偏笑道:“孤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小子喜欢吃自己种植的菜果。自己种的东西,吃起来味道是特别的,道理等同于咎由自取。”

    说着摇头笑笑,低头撕一片鱼肉塞嘴里,认真咀嚼片刻,抬头对沉默的熊延弼问:“熊大人,这一战你是要放走老奴还是要抓住他?”

    “殿下何出此言?自然是上下一心,将士用命,一举荡灭建奴,靖我边防。”

    “不然,熊大人虽然在拖,要拖的老奴精疲力尽。可西南军团是孤与他一起拉起来的,西南军有多强的战力,别人不清楚,孤难道还不清楚?”

    信王吐着鱼刺,神态不羁:“虽然宣大军表现夺目,可在武备方面,西南军乃是汇聚朝廷全力装备的一支强军,打起来宣大军不如西南军。西南军要平建奴,早就将老奴推平。听熊大人此言,孤就安心了,他还算有良心。”

    “殿下聪慧。”

    “这算什么?和他比起来,他才是玄机在握,目穷千里。”信王叹口气,向后一躺,手上油迹往戎袍上擦着:“孤……还是不如他,否则不会被几万兵权吸引,身陷泥沼,白白失去了天下。”

    “或许这也是福气,若殿下在京,哪能自由自在烤鱼自娱?”

    “说的没错,他是武祖血脉,自然容不得孤在京。他容得,其他人容不得。”

    信王如此说,熊延弼知道,这个少年还是没放下,否则也不会将咎由自取四个字挂在嘴上。不过,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一个识时务的信王,对大家都好。

    吴屯大营,两黄旗的重甲兵已经突破缺口,杀了进去。

    “向诸军求援,传令奢部不可妄动!”

    层层营垒中,水西将士步步抵抗,拖延着两黄旗重甲兵,不断有点燃的火药桶投到两黄旗阵线内,给他们造成难以忽视的伤亡与士气打击。

    而清河北岸的奢部,奢崇明急的跳脚,可他们就是不能动。奢安两族世代联姻,两族附属的家族也是如此,彼此关系十分亲密。

    奋战的水西儿郎,都是奢部的血缘兄弟,他们哪能不急?

    奢崇明和明军打了一年多,生死大战磨练出来的一身本事,自然知道他们真动不了,他们是吴屯大营侧翼的支柱,也是吴屯大营仅有的退路。

    重甲兵,大规模的重甲兵围上来,轻甲部队根本挡不住,除了火铳或长枪阵列。

    白杆兵可以挡住建奴的重甲,与他们硬撼,水西狼兵不行,他们缺乏必要的战阵配合训练,直接与建奴重甲临战接阵肉搏,伤亡必然是直线上升。

    吴屯大营升起璀璨的红色烟花,一连三道。

    王家屯大营,秦良玉一袭山文对襟甲,头戴凤翅盔,罩玄青战袍,看到烟花轻喝一声:“出军,支援水西将士!”

    两营白杆兵,由她弟弟秦民屏率领的是传统的白杆兵,另一营则是列装了齐州火铳的火铳兵,由秦良玉亲率。

    这两营部队配合,在之前与两红旗的战斗中,已经展露了这种兵力配合的强大战力,攻防一体,可以硬撼重甲骑军冲击,更别说是速度缓慢的重甲步兵。

    所以秦良玉的王家屯大营,是明军中唯一没有车营增加远程打击的大营,因为他们不需要!

    这也是一支能进能退的部队,战场上部队投进去,想撤下来很难,极有可能引发莫名其妙的溃败。而白杆兵的军纪,不会有溃败,能调转自如。

    所以西南军在登州编练的时候,仅有的骑营就交给了马祥麟。白杆兵有独特的机动力,那仅有的机动骑军与白杆兵绑在一起,这将是一支能在战场上随意游走的部队。能堵缺口,能支援,能收割,能独当一面。

    从浑河血战保的一命的秦民屏甚至感叹,当年有这三营兵马,绝对能在浑河让老奴吃不了兜着走。

    王家屯大营鼓号吹响,白杆兵鱼贯小跑出营向东,一道火龙再次出现在战场上。

    向东撤退的两红旗马甲重骑看到这支部队,顺着火把光耀看去,见出自王家屯大营,相互看看都闭嘴,就当没看到过……

    在白杆兵手里,他们有了太多的血的教训,畜生都会长记性,何况人?

    这时候,阿敏骑着累的吐沫子的马匹,倒有些悠哉游哉的找到了老奴的中军。

    他已经跑不掉了,他不介意推老奴一把,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