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南洋雇工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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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左通政徐梦麟如今不再以本名徐卿伯行于世,而是以字梦麟行世,与成基命一个性质。

    成基命户籍上是这个名字,但官职告身等等一系列文档里写的是他的字,成靖之。

    徐梦麟不是为了避讳,而是用梦麟两个字标榜自己从龙之功。

    他的五个儿子背着厚厚一沓徐梦麟的名刺,即背面写着新年祝福的名片,如几十年前、百年前那样,与京中官员子弟一样,满大街飞奔。

    遇到了其他发贺贴的子弟、僮仆就相互交换,从各处涌出的少年都是如此。沿着大街小巷,将一道道贺贴投入各家。

    基本上每家门口都有收贺贴的子弟,毕竟除夕夜这么忙,相互拜年根本分身乏术,只能这样把心意尽到。

    遇到相熟的府宅,还会登门进去讨一封红包。

    今年转在西苑武场设宴,这里场地更大,不仅邀请在京七品以上的文武百官,还有他们的正妻。

    北面御台上朱弘昭一袭喜庆朱红燕服纹饰金龙,戴着善翼冠隔着玻璃,观看台下沙场上的歌舞。

    左首皇室女眷、入京的藩王及家眷、下一代子弟排座,低声浅语笑谈着。

    他的右首是穿着红底金色双鹤刺绣常服,外罩蟒纹比甲,头戴梁冠的叶向高,过了这一夜,叶向高的时代宣告终结。

    其次是袁可立、次相、右相、辅相、各种将军,其乐融融,庆祝这平稳的一年。

    新入京的颜思齐与南洋水师调离的高级校官隐隐被排斥在交流圈外。

    他们从进入体系开始,就是如此待遇,毕竟说的难听了,都是招安来的。

    徐梦麟各处敬酒,来到颜思齐这里,提着酒壶直接就坐,给颜思齐斟酒,笑面轻声:“横海大将军,许久未见,风采更胜呐。”

    双手端着酒盅,颜思齐洋溢着笑容:“徐公亦是,为徐公贺。”

    徐梦麟也不推辞,颔首认可这番言论,端着酒盅示意,与颜思齐各饮一杯后道:“听闻,大将军在将府述职时,多了些波折?”

    浑不在意的摇头笑笑,颜思齐道:“情理之中,不碍事的。”

    颜思齐的述职可不是简单的多了点波折,将府高层五人真的不适合再调度更替。而颜思齐又是水师大将军,不好转任陆军。

    加上各派系对久居在外的颜思齐的排斥,毕竟这人在征日一战中叙功封伯,与一帮子没有爵位的将领在一起,明显不合群。

    封伯后,颜思齐又与传统勋戚走不到一起去,各处都不合群,显得孤寡了些。

    这次述职的刁难不仅仅因为颜思齐游离各派系外好欺负,与颜思齐干下的事情也有关系,做了什么很多不能公开的事情。

    将府、法司的意见倒不是多大,主要的压力来自于鸿胪寺与太常寺。

    南洋那边一连串的小藩属很多在西夷人手里灭掉了,艰难活下来的一些,也让颜思齐顺手当作里同西夷的嫌犯,都给干掉了。

    毕竟与西夷人抗争到底的藩属都亡国了,怎么你们这些藩属还活的好好的?你心里没鬼,怎么可能?

    毫不讲理,南洋一系列的藩属就让颜思齐给收拾光了。

    鸿胪寺、太常寺就是吃这口饭的,你颜思齐为了功劳将这些盘口抹掉,还让鸿胪寺这些衙门吃不吃饭了?

    下面对颜思齐的刁难,朱弘昭也是故作不视。颜思齐在南洋那边的动静太大了,那么大的海域里,又是独霸,时间久了心里都会生出一些狷狂心气。适当的打磨,让他认清楚谁才是靠山后,用起来也就称手了。

    说的简单了,就是颜思齐在外面时间太长,朱弘昭也好,各处都都认为这人野惯了。不磨磨性子,恐怕会是个扎手的刺猬。

    颜思齐不是一个人,从来不是。任何一个官员都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群人,他们身后还有智囊团即幕僚、门客等等存在。

    徐梦麟见颜思齐有心理准备也就安心了,笑容更显亲切,继续为颜思齐斟酒:“大将军,不知道南洋各藩以及日后的安南战事,大将军是怎么个看法。”

    同桌的南洋军团校官先后放下碗筷,静静听着。

    颜思齐握着酒盅,目光盯着酒液倒映的一排排明灯,眼珠一抬看向徐梦麟:“徐公,可有教诲?”

    “教诲说不上,本官有意年后前往辽东四省及北大荒去一遭。那里万里平原,虽昼长夜短,却胜在地域广袤之极。这么闲搁着,着实浪费。”

    第三届国相已经揭幕,年后河南总督梅之焕升迁通政使司通政使。

    但第四届,徐梦麟准备争上一争,前面的人都不适合连任。而他只要跻身国相大位,若稳稳当当不出纰漏,绝对有连任的希望。

    他的竞争对手太多了,周延儒等人,乃至是孙传庭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尤其是孙传庭,彻底的元从大佬,又是帝师,有着足够的威望和影响力,随时都可以跳出来担任国相大位。

    所有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不会诧异于孙传庭高升。

    蒙古三省外面是漠北蒙古诸部,辽东四省外面则是原来的努尔干都司,北达北冰洋,十分的广袤,也十分的荒芜,在朝廷版图里标注,却不归宿任何衙门,那么一大片地区被统称为北大荒。

    徐梦麟端着酒盅环视,桌上南洋军团校官举杯,徐梦麟道:“诸位为国辛劳,君父、朝廷也是看得见的。本官与横海大将军交好,一些话也就这么说了。”

    颜思齐可不相信徐梦麟会有这么好心,主动上来为南洋一系的将士指点明路,可他就缺这一点路,这条符合皇帝心思的路子。举杯笑道:“徐公,但说无妨。我等这些领兵的,国朝哪里需要,自会去哪里。”

    总觉得,南洋一系会被清退改任到陆军或边军体系,让他们离开大海,免得以后彼此尴尬。

    没法子,颜思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他不敢违抗皇帝的意志,尤其是今年八月列装到南洋水师的铁甲战舰,已经让他熄了一些拥兵自重的心思。

    这次列装的铁甲战舰只是残次货色,属于试验性质的东西,只是小号宝船外罩一层钢皮罢了。与皇帝、辽王的座驾,以及后续的纯钢铁战舰比起来,还是雏形。

    就这雏形的钢铁战舰,就让南洋水师上下傻眼了。而北洋水师列装了二十四艘,整整比南洋多一倍。固然,南洋水师这一年动作很大军功很大,可比装备,还是比不上北洋嫡系。

    颜思齐这边一副听你的意思,徐梦麟道:“是这样的,诸位也知朝廷、民间多有开发北大荒之提议。本官也有此类心思,但北大荒夜长昼短,冬长夏短又地域广袤,实在是不适合管理、生活。”

    “本官的意思也是先修铁路,再移民北大荒屯垦。就这铁路,就是天大难题。本官的意思是南洋之民久慕天朝,不妨招南洋丁壮于北大荒修建铁路。待铁路修好,边防、移民、开发也就顺理成章了不是?”

    三十余校官举杯看着颜思齐,颜思齐一口饮尽杯中酒,这些校官互看一眼听不明白背后的意思,但也遵从颜思齐的意思,齐齐饮酒后,局面顿时就亲切起来。

    颜思齐给徐梦麟斟酒,徐梦麟其实也在空手套白狼,稍稍贴近颜思齐,声音低沉:“横海大将军,多少也知道君父所忧为何。我等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颜思齐缓缓点头,他理解的皇帝忧愁是无法如心使臂那样调度南洋军团。南洋军团与所有军团都不一样,这是一个能积极反哺皇室财政的武装集团。他们给皇帝钱,远比他们得到的军饷多。

    这样的军队谁不喜欢,可谁又能放心?就连颜思齐自己,都觉得不放心。

    也亏是当今,若换成其他皇帝,早将南洋军团给拆的四分五裂。

    他理解的也不全对,徐梦麟也不在意颜思齐怎么想的,只要听他的话一起合作就好:“大将军所虑在于出路,本官这里有一条出路,也是财路。”

    “愿闻高见。”

    缓缓点头,徐梦麟道:“南洋水师军团上下,爱当商人挣钱的,绝对比喜欢领军为君父杀敌的多。”

    颜思齐听了笑笑,有些尴尬,列坐校官也被引动发笑。他们的前身说的好听就是海商,的确都是喜欢当商人挣钱的人,否则也不会走上刀尖喋血,获利丰厚的海商道路。

    也因为这帮人善于搜刮、挣钱,同样是南洋,各处都相信这帮人来管治,能给皇帝弄来更多的钱。其他人来南洋,不会像这些人那么精熟于业务。

    这个业务,说的好听就是贸易,说的不好听就是劫掠。

    徐梦麟也跟着笑笑:“修筑北大荒各条铁路,南洋土民吃苦耐劳,是不错的劳役。”

    颜思齐一怔,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要免费的劳役,正要点头应下,谁想徐梦麟继续说:“修筑北大荒铁路是相府的大预算,是要出钱的。极北之地,用我大明子民去修筑,多少有些风险。本官的意思是,将府不久会对各处军官施行大校,南洋诸位或精于海事。但将府的考核大校意在整饬校、尉各个方面。这一点陆军、北洋军团是正经路子,顶多脱层皮。而南洋的诸位,难免伤经动骨。依本官的意思,善于货殖之术者,不妨退出来组一个商团,专司北大荒开荒劳力供应。”

    一名校官皱眉:“徐公,非是我等不愿,只想知道南洋今后归哪位执掌。否则这劳力供应一事,便是镜花水月。”

    南洋军团里没有自己人,还想去抓奴隶,开什么玩笑?

    徐梦麟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怎么去南洋招募工人是你们的事,把人弄到北大荒,按着人头从相府拿钱就对了。

    徐梦麟没有说南洋接替者是谁,只是看向颜思齐。他徐梦麟是来通通气的,不是来与南洋方面商谈的。

    颜思齐抿嘴片刻,摸着下巴处胡须道:“徐公,这事咱会办好,安心就是。”

    至于习惯南洋湿热的土著,去了极北之地会不会水土不服直接病死,这不在颜思齐考虑范畴内。

    他看的更明白,皇帝要给他手下的人转业,必然会给一条活路。

    南洋军团也不例外,明面上吃的还是皇帝给的饭,是皇帝的军队,是自己人。大部分军官转业从商,必然也要与齐王府这个庞然大物挂钩。

    哪怕南洋水师交到对头手里,背靠齐王府,也是能够横行南洋的待遇。

    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老弟兄们转业去做更安稳的差事,也算对得起往日结盟共图日本同享富贵的承诺。

    眼前,也解决了南洋军团的后路问题。这只是稍稍变化了点杯酒释兵权,给出的东西不只是一杯酒,而是一条坦途、财路,乃至是子孙世袭的御商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