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相府会议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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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八,南京城一片春景又歌舞升平。

    此时南京最流行的话题是会试大比,至于瀛洲兰教造逆一事对于京中上下而言实在是有些远了。

    信息不畅、地域观念深厚,带来的影响就是如此。哪怕江北两淮有军队叛乱或遭灾,在京中百姓看来也只是谈资罢了。更何况是遥远的瀛洲?

    此时叛乱消息传来,马后炮事后诸葛总是很多的,总认为瀛洲这地方会叛乱,不叛乱才是不符合常理人情的。

    消息前日传来,今日相府便举行相关会议。

    这是平叛,不是征讨外地,平叛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警役部队和武警部队的事情,是法司与相府的事情。

    在规划里,将府的军队就是皇帝的私军,是对外战争的。随着警役、武警制度的贯彻,对内镇压工作已经渐渐过度到兵部和刑部,由相府、法司交叉控制的一种工作,说白了就是维稳。

    这种杀自己内部刺头的的事情,朱弘昭不喜欢让军队背黑锅,军队背黑锅就是他在背。设立相府的作用就是找一个可以背黑锅的人,将皇室摘出去。

    警役搞镇压与军队搞镇压,是两回事两个概念的事情。军队搞镇压虽然效率高,可没有了多余的缓冲,就是上下尖锐对立,再无缓和的可能。

    警役去搞镇压,出了事情(镇压失败)还有缓冲在。唔,可以理解为万能的临时工。

    再者,让军队经常搞这类镇压的事情,会加速军队的腐败。少让军队出现在民众眼中,保持神秘性能增加威慑力;也能减少军队腐化。

    就这样,瀛洲叛乱的消息连夜入京,连皇城都没入,侍从司看了一眼后就转呈到法司和相府。而将府那里则不动如山,冷眼旁观。

    能把健全的日本一拳打翻,中高层等精英集体内迁后被更为广大深厚的内陆精英骨干阶层冲的支离破碎。现在瀛洲剩下的百姓也是元气大伤,所谓的头头真没几个能上台面的。

    所以将府真不认为兰教叛乱是多大的事,随便去闹。等相府那边摆不平,将府在出手不迟。

    大局上来说这是一种有意义的内耗,资源虚耗。可资源太多了,就要内耗一些。从职权制度上确立新的分割承包体系,对以后是有极大好处的。

    毕竟皇室养军,对外征战带来的战争红利能弥补军费支出。可对内平叛,必然会将盘口打的稀巴烂,即内部平叛时皇室各处的产业的输血能力会降低,进而导致军费不足。

    将内部平叛的盘口让给相府,交给朝廷来弄。为的就是平叛的走户部的路子,名正言顺增加军费来源,减轻皇室财政的压力。

    朱弘昭将抢钱这类有前途的事情做的酣畅淋漓,他不认为以后的继承人能有他这么霸道不要脸的抢劫胆魄,为了让后来人日子好过一点,他就早早盯上了朝廷国库公款。

    先搞出警役、后备役交给相府来养,打仗时征调后就隶属于皇室的精锐兵丁;又搞出武警团去吃相府国库,控制权还死死握在手里。现在再把内部平叛的支出责任压到了相府,为的还是以最少的钱,养最多的军队,办更大的事情。

    至于兰教造反,中枢高层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只是都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心急,造反的有些快罢了。

    相府,文渊阁。

    这是一栋五层六角大楼,与梅楼一样的内部布局。

    六面楼层都是各处辅相、行人司、中书科各人的办公室,正中场地是环形向外由高渐低布局。正北御座盖着明黄色绣龙丝绢,内相赵仪坐在御座下首位置。

    正南面是国相袁可立的位置,左右两侧是次相崔呈秀,右相钟羽正。

    西北面设立的位置也空着,盖着白虎绣纹的厚厚红绒布,东北面也是一面大椅,盖着明黄色蟠龙团纹丝绢。这是将来太子参赞国政落座的位置

    六角大楼内,六个方位设立的座椅以南北为分界标准,也就是北皇帝南国相,皇帝身侧是左相大将军和太子,国相身侧是右相左都御史和次相。

    六个方位,将权力构成体系鲜明的表达出来。

    再外围就是辅相等六部五寺次高层,若是重大会议将府、法司的人也会来占据相应的位置,一层层往外排,能排到侍从司、御史司、虎贲司、行人司及中书科,以及以后东宫属僚如詹事府的人。凡是在中枢走动的,都会有个位置,错落有致高低官位一眼可知。

    待该来的人都来齐了,中书科的中书令杨嗣昌双手捧着花名册来到正北御座下,呈递给赵仪:“内相公,齐了。”

    赵仪低头扫一眼,印制好的花名册上,各人都在上面盖了私印。合起折子转手递给身后司礼监的秉笔,点头:“那开始吧。”

    杨嗣昌拱手退下,他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他老子杨鹤就在他前面。

    袁可立翻开文案扫一眼,这是他的转职秘书,也是中书科的中书丞所书写的会议纲领条目,随即他就合上这东西。

    对于老一代臣子来说,他们上朝都会把折子里的东西记在心里,要说什么都心里有谱,用不上这类教条行文,仿佛多低能似的。

    相府与各处比起来有两个预备役班子:行人司与中书科。中书科是类似秘书的机构,专门派人在公私两方面为将府诸位相爷服务。行人司更为正式,属于独立办公衙门。权位高低上来说,行人司权职更大,可中书科代表诸位相爷的体面,在外面说话声音自然也就更大一点。

    轻咳两声,袁可立道:“诸位也都知道今日议的是个什么事,本相也就不再赘言了。眼前要平叛西瀛,本相预计有三个主要问题。若有其他遗漏问题,诸位也都提出,一并补全。”

    “这第一,还是调军问题,本相欲先期调山东齐州武警团、济南警役团为辅军,此为一路军;另以北直隶河间府天津武警团、保定常山武警团,蓟州警役团为辅军,此为二路军。第三路以台湾、漳州、延平三处凑集两个警役团,并广东武警团,负责运输相关军械北上汇合于琉球。”

    对于琉球,袁可立是很熟悉的,曾作为钦差出使慰问过琉球。

    兵部尚书王在晋缓缓点头,沉吟道:“国相如此调集,四个武警团,四个警役团,颇有些杀鸡用牛刀。本兵这里,认为第三路可以裁撤,第二路再裁一个武警团。以两个武警团、两个警役团分作左右两路,分别登岸九州南北,合力夹击足以荡平宵小。”

    袁可立摇头:“务必毕功于一役,就是大炮打蚊子,也要打出警役部队的威风。何况平定要神速,更要减少损伤。王公也知道,前线多一个团与少一个团,完全就是两种局面。”

    王在晋自然也知道相府主导这件事的意义所在,对于皇室来说这是丢包袱,对未来来说是做好皇室财政与国库财政合力的准备。毕竟平叛这种东西,失败了倒霉的是大家所有人,相府代表的朝廷可以接受平叛时给军队拨发军饷。

    对于兵部来说这更为重要,这件事情意味着警役部队再一次的更新军械,也意味着对警役部队的管制会更为严格。而兵部,则是相府管制警役部队的唯一机构,这是兵部枯木逢春的一役。

    袁可立要求打稳赢的仗,而王在晋也不是心疼国库的人,他想要的是更光彩的战绩。派出去的兵少了,相同的战功兵力越少,军功含金量也就越大。

    尽管将府根本不将西瀛乱军看在眼里,可这对兵部来说是一次翻身仗。

    所以袁可立的大配置阵容,是王在晋所不能答应的。虽然都是纯阳党人又是老朋友,可王在晋要为兵部未来的出路做考虑。

    两个人争论片刻,采取折中配置,以一主一辅配备三路平叛军队,一共六个团。

    这下轮到户部尚书毕自严不客气了,老头儿成功续了一届,底气更大的同时脾气也大了。

    本来户部要换成李长庚或郭允厚,可朱弘昭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两个人没有毕自严有节操本事硬。

    毕自严的脾气真的很不好,非常的冲,冲的一度让朱弘昭难以忍受。换届前夕可谓是门可罗雀,结果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皇帝却突然改变看法,让毕自严留任。

    感觉自己的能力、品性战胜了皇帝的自尊心,所以毕自严这老头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吹胡子瞪眼指着桌案前的文档:“国相!整个九州两府,足足有五个步兵团,一个轻炮兵团,整整十三个本土警役团!近侧又有予州府整整一个军团,北面又有山口州两个团。北洋水师军团朝发夕至,何苦从内陆不远万里征调兵马?对上而言这是虚耗国库,对中来说会让瀛洲兵马荒废,对下而言远征六个团的军士,有着感染瘟疫全军覆没的风险!”

    换一口气,毕自严瞪眼:“本部也知此役对于今后、对于兵部颜面,对于相府的意义之所在。可本部不愿花这类冤枉钱,国朝西北、西南多有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我户部没钱救济贫户,难道就有钱去打没意义的仗?”

    看袁可立的脸都黑了,毕自严根本不给老朋友的面子,环视周围:“在座诸公也都评评理,这钱我户部该掏不该掏?掏了这不该花的钱,国子监的学生说不得会烧了本部家宅!”

    次相崔呈秀还继续兼任着工部尚书,讪笑道:“毕公,事情不能这么看。警役部队从未历练过,不历练一番这么闲养着就养废了。”

    “驴唇不对马嘴!本部是认为这钱花的冤枉,可没说不许警役历练。青海、安西、北庭、葱岭四省哪里没有溃兵山匪?这都是历练的好地方,本部宁愿花钱下去派警役去这四省,也不想他们去西瀛。那里周边将近二十万军警部队,难道就指望内陆六个团平叛不成?”

    “还有!平叛得胜后,这些警役部队要调归还是留在西瀛?都不怕感染瘟疫或将瘟疫带回内陆?”

    毕自严想着就愤怒:“总之,本部这里就这么个话,调兵是兵部与国相的事情,但掏钱不掏钱是我户部的事儿!老头儿不掏钱,想要钱自己去民间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