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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齐聚一堂
沈墨忍不住在心中画起一幅图来。
一幅和瞳孔有关的图。
他见过的所有灰瞳的人包括哪些呢？
第一个是在自己家里抢走了他两个江诗丹顿的匪首，他认识自己母亲，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他有一双浅灰色的瞳孔；
第二个是，吴晓红吧，吴晓红的瞳孔严格的来说其实并不多算灰色，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黑中带灰灰中又带红，这样的颜色组合使得她身上在优雅的同时却增添了一丝狠戾。
第三个人是不小心撞破了他和吴晓红见面然后被吴晓红灭了口的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有一双纯灰色的瞳孔，纯灰色的瞳孔总会给人阴郁难测的感觉，但是那个男子因为撞破秘密被吴晓红一刀毙命了！
还有第四个人，一个至今为止沈墨都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的人，因为他只在传闻中知道他：某一日吴晓莲撞了一个屌丝，然后被那个屌丝讹上了。那个屌丝在炫耀摸到了吴晓莲的手时怎么说来着？吴晓莲当日是和另外一个男子偷情，然后被她撞破了奸情。那个男子‘眼珠子是白色的，就跟你上衣的颜色差不多！那双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但其实沈墨那时候的上衣是浅灰色的，那个分不清颜色的文盲。
再有就是今天的第五个了：秦韵！
这五人之间有没有关系？
大概沈墨放在秦韵身上的眼光太久了，秦韵微笑着问道：“怎么？我脸上有花？”
她的声音并不温柔，带着股男性沙哑的味道，再看她的身高，顿时让沈墨邪恶的想到某种生物：泰国人妖！
原谅沈墨天马行空的思维，他干咳着驱赶了脑海里的邪恶想法，摇头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秦韵倒无所谓的道：“你好奇豆包的母亲长什么样？”
对方这样坦然，沈墨倒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只能尴尬的笑着。
“那我有让你惊奇还是失望？”秦韵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线。
这问题更不好回答啊。姐儿你这是坦率落落呢，还是在给我下马威？
沈墨点头道：“惊奇。”
“哦？惊奇哪一部分？”
“您有一双灰瞳。”沈墨憨笑着道：“我从没见过灰瞳呢。”
“你觉得我的灰瞳很奇怪？”
“是惊奇。我没在现实中见过。”
“是吗？”秦韵微笑着，那笑容里似乎在说：真的吗？你确定你没有撒谎吗？
沈墨也眯了眯眼，这个秦韵，是什么意思？
“我读过王蒙的《淡灰色的眼睛》，这是我见过的关于描写眼睛的最美丽的文字，今天终于见到真实的了，所以很惊奇。”沈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他确实读过王蒙的那篇文章，但是里面所有的美都被现实中围绕着他的灰色阴谋洗刷了个精光，但这不妨碍他用微妙的肉麻语言去赞扬这个神秘的女人。他迷恋的望着秦韵的眼眸，缓缓发挥着自己超长的记忆力，“她的眼珠是淡灰色的，这种灰色的眼珠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它是这样端庄、慈祥、悲哀，但又似乎包含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矜持，深不见底。那长长的、长着神秘的淡灰色眼珠的眼睛，是美丽的、深情的，即使在往后看到的各式各样的电影特写镜头上，我也没见过这样深情的眼睛……”
“呵呵呵……你嘴巴真甜。谢谢你的赞美。”
秦韵一点都不扭捏的接受了沈墨的赞誉，只是脸上的微笑太过含蓄而温柔，与王蒙笔下的“端庄、慈祥、悲哀，但又似乎包含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矜持，深不见底”相差太远，配合着她的如雾里看花一样的迷蒙身份和沈墨感受到的灰色阴谋，却让沈墨在她的灰眸里读到了一股诡异！
沈墨抓着后脑勺，尽力演绎自己因为当初被捉住而瞬间傻憨的形象，“不好意思。”
“没关系。很多人都对我的灰瞳感到惊奇。”
“那您的灰瞳是家族遗传吗？”
“你觉得呢？”
沈墨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见过秦勉，他没有灰瞳。”
秦韵耸耸肩，“小勉心眼长缺了，很多地方都跟我们家有差异。”
沈墨：“……”
那你这灰瞳到底是不是家族遗传啊？
这个女人很擅长打太极！沈墨犹然觉得，如果她是敌人，那一定会是很难对付的敌人。
秦韵紧了紧挽着柳靖武的手臂，依偎着身旁强悍的男人，笑得温柔而圣母，“不过除了缺心眼，小勉其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和他相处久一些，就会发现他的好的。”
我从来没说秦勉是个坏孩子啊！还有你的‘和他相处久一些’是什么意思？沈墨是个多心思的人，忍不住就揣测着她的一言一语，越揣测越觉得，怎么她好像在拉红线似的，嗾使自己和秦勉交朋友呢？
可是自己有什么必要和秦勉做深入交流呢？沈墨想，他和秦勉井水不犯河水，既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其他纠葛，这女人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只是在胡说八道放烟雾弹？
还有柳靖武，他带着个女人来参加家宴，真的是因为喜欢这个女人？
沈墨瞄了瞄柳靖武，他正看向笑丫头，笑丫头则在当着人家爹娘的面使劲蹂躏着双胞胎的四六开发型，边蹂躏边说：“小豆包们，想你妹表姑姑了没？有没有觉得你表姑又变漂亮了？”
笑丫头这手王婆卖瓜真是够了，幸而双胞胎很买她的单，齐声奶声奶气的道：“表姑越来越漂亮了！”
鬼精的那个——原谅沈墨太久没见他们都搞不清多动症是哪个鬼精的又是哪个了——晃着笑丫头的手卖乖道：“表姑好漂亮，等我长大了，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笑丫头被哄得非常开心，‘ma’的一声亲在豆包脸上，“好！等你长大了做我的面首！”
沈墨顿时冷汗，丫头，你当着人魔王老爹的面诱拐人家娃娃给你做面首——话说你从哪里学来的面首一词的？
小豆包果然目光闪闪的追问：“面首是什么呀？”
“面首就是……”声音在柳靖武不虞的目光下消音，笑丫头呵呵的搓着手掌，“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表哥大表嫂请进，妈妈他们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一行人走进大厅，柳佳也正走到门口。柳靖武先开口道：“姑姑。”
“嗯，你们来了。快来坐。”说着看向那对双胞胎，“这就是你那对宝贝儿？小孩子长得可真快！”
双胞胎是小人精，该是早被柳靖武叮嘱过了，这会儿一点也不怕生，落落大方的一齐开口道：“姑婆好！”
柳佳又看向秦韵，柳靖武礼貌介绍，“姑姑，这是秦韵。”
“你就是那对宝贝儿的妈妈？”柳佳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韵，这让沈墨有些惊讶，原来柳佳以前都没有见过秦韵吗？那柳靖武到底都带她出去见过谁？或者说，以前从来没有将她带出去过，现在才开始带她出去露面？
按照一般的狗血套数，这就可以解读为：秦韵经过多年努力，不但服侍得柳靖武很舒坦还为他生了一对很聪明的儿子，因而顺利上位，开始被柳家人承认了！
但是，沈墨却从秦韵脸上找不到半分志得意满的踌躇满志或者终于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得意忘形，她太镇定了，镇定得让人觉得她并不屑于被柳靖武抬她上位！就像此刻面对柳佳的打量，她也是如狐狸般微笑着，不紧不慢的道：“柳夫人好。初次见面，不甚荣幸！”
听听，她甚至没有跟着柳靖武叫柳佳姑姑！她把自己和柳靖武分得很清楚！
柳佳也没有觉得不爽，如常待客道：“欢迎来寒舍做客。”
“谢谢。”
“不要客气，就像在家一样。”
“那就叨唠了。”
柳佳再次扫了这对情人一眼，然后领客进门。
双胞胎看到童枝就像新四军看到八路军一样，立马就扑上去了！一个拉着童枝左手一个拉着他右手，生生把左倩倩给挤到一边去了，多动症的柳馨杰——沈墨终于搞清楚了——晃着童枝的手臂道：“童枝，你怎么也在这里？童枝你和我们一起去上学吧？我可以罩着你！”说完还不忘拍拍他的小胸脯！
鬼马的柳馨照附和道：“就是！童枝，和女生玩有什么意思？跟我们一起玩吧，我可以带你打电玩，带你溜冰，还可以带你捉鬼！”
“捉鬼？”童枝是个胆小的，立马被吓住了，“我……我不要玩捉鬼……”
“捉鬼很好玩的！咱们就去长隆大乐园，那里面的鬼可多了！”
搞了半天，他们的捉鬼是去游乐园的鬼屋里捣乱！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对鬼马双生子玩乐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左倩倩嘴巴一瘪，转眼就嗷嗷大哭：“你们两个坏蛋！凭什么拆散我和童枝？”
柳馨杰鄙夷的瞄了一眼左倩倩，继续嗾使童枝，“童枝和我们一起玩了，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一起玩男人们的游戏！”
柳馨照不知道遗传了老爹还是老妈的鬼精，马上拉过左倩倩的手道：“你跟我玩吧。你们刚才在玩什么？”
“我们在玩竹马游戏。”
“哦，那个我知道。”柳馨照拍着胸脯，又道：“不过我已经有大老婆了，但是你可以做我的小老婆。”
众人哄笑，在哄笑声中左倩倩似乎觉得小老婆不是什么好定位，咬着嘴唇问道：“小老婆是什么？”
“小老婆就是大老婆下面的老婆啊！我跟你说做小老婆才好呢，只负责吃喝玩乐不用管家，最舒服了。”
沈墨顿时黑线，这小子，太鸡贼了！
众人哄堂大笑，柳靖武冷喝一声，“柳馨照！”
柳馨照讨好的对自己老爸傻笑着。左倩倩大眼睛瞄了瞄柳馨照又瞄了瞄童枝，最后还是抢过童枝的手道：“我还是做童枝的老婆吧！”
沈墨看向柳靖武和吴晓莲，然而这两对家长对孩子们无忌的童言表现得客气而得体。吴晓莲微笑着问左倩倩：“为什么呀？”
“因为我先答应了童枝要做他老婆的呀！而且童枝又没有大老婆！”
笑丫头无比坑爹的嗾使：“做小老婆不好吗？小老婆真的可以不用管家的。”
左倩倩咬着嘴唇道：“可是我喜欢管家呀！童枝答应了以后养家挣钱，挣到的钱都交给我的！”
众人很给力的笑得乐不可支！
四个孩子的胡闹很成功的缓和了现场的怪异氛围。
沈墨看向苏槿，她的笑容在众人之中反倒是最微弱的，她正略歪着脑袋打量着被三人围在中间的童枝，神情里带着担忧。对上沈墨的眼神后，收敛了脸上表情，给了沈墨一个无奈的微笑。
沈墨顿时有些可乐了，她不会是在担心童枝性子太软弱以后找不到合适的老婆吧？他跨步到苏槿身边坐下，刚要伸手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却见秦韵跟着过来坐在了沈墨身边。沈墨看了看坐到陈景行身边去的柳靖武，再看看身边的女子，顿时有些不解她要卖什么药。
秦韵眨了眨眼道：“我第一次来这里，就和你熟悉，坐你旁边，你不会介意吧。”
沈墨当然不会说介意，但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诡异呢？姐姐，我和你也是第一次见面吧？
三人合着对面的吴晓莲一起笑看着那四哥小家伙耍花腔，秦韵笑道：“我家这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倒是不像柳靖武。”
沈墨发现秦韵叫柳靖武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的，称呼里带着股亲昵和亲密。
如果她和柳靖武关系真的那么亲密的话，那柳靖武为什么极少带她出去见客，甚至都没给她上族谱？难道真的是她不屑于上族谱的原因？可是看秦勉，并不像他们秦家有多深家底的样子。
“你和大表哥感情真好。”沈墨笑道。
秦韵歪了歪头，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沈墨耸耸肩，调笑道：“只有感情深厚的夫妻才会连名带姓叫对方的名字吧？”
秦韵面上的微笑半点都没有减损，只是摇头道：“我们可不是夫妻。”
“啊？”沈墨根本没想到试探会得到这样的结果，顿时真心惊讶了！
秦韵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不屑于与柳靖武绑在一起……沈墨脑洞大开的想：难道就像已经老得掉血的戏码一样，她其实是柳靖武抢回来的压寨夫人，所以一直都对柳靖武有着怨恨心理？
秦韵耸耸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没有领结婚证。”
“……可是你们连孩子都生了两个。”
“所以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沈墨暗自眯了眯眼，这个女人是真聪明，油盐不进，滴水不漏，只要她不愿意，就根本不给别人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
沈墨不得不装憨卖傻道：“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呢？”
秦韵反问：“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你不喜欢婚姻的束缚？”
秦韵只笑了笑，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不担心你们不结婚会给孩子们造成困扰吗？”
“什么困扰？”
什么困扰？沈墨还真说不出，只能道：“我不知道，可是一般父母都是结了婚的。你们算是与众不同吧？”
秦韵扯了扯嘴角，风轻云淡的道：“很多人的人生路上会有许多与众不同，提前让他们感受一下，不是很好吗？”
好吗？
这话题再聊下去就成社会伦理话题了，沈墨可没兴趣和一个狐狸一样的女人讨论社会伦理那么繁杂而无标准答案的话题，因为最后很有可能是自己败阵下来。今天有硬仗要打，他的脑力可不敢用来浪费在这些地方。
不过看着秦韵这把无所谓的表情，沈墨忍不住想起一个钟头之前听到过的一件狗血事件：柳靖武喜欢自己脱跳的母亲。
难道这是柳靖武的死穴？他就喜欢不受世俗规矩规制的女人？
秦韵不甚在意的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
沈墨尴尬的傻笑：“呵呵，没有了。”
那边几个大男人正在围绕着左正讨论最近轰动全市的金蝶夜总会老总被杀一案。一个个旁敲侧击的想要从左正嘴巴里挖出一些精彩内幕来。
但是左正坚守他的职业操守，并不肯在破案之前说太多细节，只道：“杀人现场过于血腥，我们初步推断这应该是一场仇杀。更多的细节现在还在侦查当中。”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转到股市波动上去了。罗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最近有一些波动，左正对此表示关注，罗龙却不甚在意的表示：股票就像天气，总是在变化当中，我们有充分的信息做大做强，我们是绝对的潜力加蓝筹，你们尽管来买吧。
柳佳坐在罗龙身边，和坐在左正身边的吴晓莲无声笑对，然后继续聆听男人们的吹擂。
现场气氛一派祥和团员。
看得沈墨心惊肉跳！
在这怪异的祥和气氛中，柳佳微笑着，双手交握，手肘撑在腿上，竖起的交握的手掌立在鼻头前面，挡住了她的下半层脸，让她另外半层脸上的笑容显得那样的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