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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代价惨烈的拉家常
虽然叶子很分得清理智和冲动，但心中的不甘依然荡漾在胸腔里，即便她回应不了柳靖文的感情，谁也不能按着她的头让她去和一个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因为她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三仙姑！
所以叶子对着柳靖远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是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道：“我对成为他朋友或者亲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柳靖远真的找不到关于情爱的话头了，叶子不容别人窥视她心中所想，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会坚决否认的，她在自己面前虽然会相对更多的展现一些情绪，但也仅此而已。可是柳靖远和很多人的观点一样，觉得叶子是喜欢上了沈墨，只是因为性格原因拒绝表达而已。
他起身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叶子却叫住柳靖远，“二哥，等一下，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做。”
“你说。”
“你去守住大冲口、九十坡、十里亭还有观音谷四这个地方。”
“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那里蹲点就可以了，不要惊动任何人。”
“蹲点？难道这三个地方会出现什么？”
叶子放下茶杯，揉着腕关节，神秘的笑了笑，道：“我也很想知道，会出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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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每天都能在梦境里见到叶子，他们总是在谈话，只是地点不同而已，有时候是在他的狗窝，有时候是在她的家里，有时候是在柳靖武身边，还有时候甚至在柳佳的别墅里。
他们的谈话总是围绕着沈墨对肢体和精神力的感知上面，让沈墨觉得有些奇怪，仿佛这一刻的叶子化成了巫医，拼命地想要追究身体变异后面的超自然原因。
沈墨有着自己的话题想要诉说，比如童枝，比如苏槿，再比如赑屃组织，但是叶子从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而在她的压制下沈墨根本没法开口说话。于是他产生了严重的抵触心理，头两次还老实回答她的话题，后来就干脆不想说话了。
看着叶子每次几欲发飙的表情，沈墨有种恶作剧成功的窃喜感。
他在梦里乐呵，现实里的叶子却很想找把西瓜刀来在他僵硬的身体上捅上几刀。这小子连在梦里都这么警惕，真是让叶子倍感受挫。
叶子不得不改变策略。
于是在几天的等待之后，沈墨又一次的见到了叶子。
最近他和叶子见面的次数太多，已经不足为奇了，唯一稀奇的是，这次见面的地点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这一次，沈墨看见自己和叶子站在一个景象模糊的地方，他努力的想要辨认清楚他们的所在地，努力的瞪大眼睛，景象有些奇怪，他一时觉得是在大舅家里，一时是在叶子家里，一时是在三舅家他躺着的床上，最后发现他们站着的地方是大冲口！
沈墨惊讶道：“为什么这次选在这里说话？”
叶子道：“这次的地点是你选择的。”
“我选择的？你让我选择地点？”
“是的，我让你选择地点。”
“为什么？”
“因为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啊。”叶子轻快的说道，叶子不但说话的语气非常轻快，连表情也是轻快的，和平日里高深得邪魅的神情状态大不一样，这样的叶子让沈墨感觉眼前焕然一亮。
叶子继续轻柔而明亮的说道：“我让你选择地点，也让你选择话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终于轮到自己说话的机会了吗？沈墨顿时开心起来，然而当想要说的话到嘴边的时候，那点儿开心的火花又全部拍的一声灭了。
“我，对不起。”
“为什么？”
“童枝的事，我没有照顾好童枝。”
“哦。”叶子表情淡淡的。
“你，他死了，你不在乎吗？”
“我当然在乎，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死。”
“可是，我也不能杀了来你一命偿一命。”
沈墨：“……这倒是。”
“事已至此，你又何须死死纠缠住这件事？”
沈墨低头表达自己的羞愧，“我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对不起童枝，都是我害死了他。童枝是那样的乖巧，那样的可爱，他什么都不知道，总是担心我会不要他……这一年来我确实做的不好，我总是将他扔在我朋友家里，自己七痨八伤的，也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他，可是他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一心只盼望着我的病赶紧好起来，然后接他回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是我却害死了他！”
叶子轻柔的道：“也许他命数如此，上天注定了他这辈子就只有7年的生命。”
“不是！不是他的命该如此，是我害死了他！他本来好好地健健康康的活着，他喜欢唱歌，喜欢画画，喜欢看小人书，他本来应该健健康康的长大的，但是因为我的缘故，他被方子尚抓去抽血，他在他的身体里做实验，他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眼睁睁的死在了手术台上……”沈墨说着泣不成声，蹲下身将面颊埋在手掌里，都是他害死了童枝！
童枝是因为他才死的！
“不尽然。他会死是因为他是我阿姨的孩子，方子尚想从他的身体里得到我阿姨的基因，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方子尚也不会抓走他。”
“可是方子尚是我的舅舅，左文河是我的兄弟……”
“那也只是你的舅舅，你的兄弟，不是你自己，不是你害死童枝的。”
沈墨摇头表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论，但是内心却不可否认的被叶子安慰住了。
“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如果你认为童枝不会原谅你的话，”叶子蹲下身体，手掌覆盖在沈墨的额头上，“我可以代童枝，原谅你。”
沈墨呆呆的道：“你能代替童枝原谅我？”
“可以的，我是童枝唯一的亲人，我可以代表他。”
沈墨摇头，“其实，你不是童枝唯一的亲人……”龙三是你的兄弟，是童枝的表哥。
“我知道，但是在世人眼里，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在世人的眼里，我可以全权代表他。”
沈墨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好说话的叶子，没有了平日的尖刻冷性，她面色温和语调缓和，仿佛你做什么样的忏悔都能从她处得到安慰，她温柔普爱得像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大士。
沈墨不知道，这才是叶子的本色演出，当她开启三仙姑杀戮模式的时候天地为之变色，而当她开启三仙姑神化模式时，最邪恶的罪犯也想要在她这里得到救赎。只不过可惜的是，普爱的三仙姑从来没有在沈墨面前上演过，以至于他坐井观天的以为三仙姑就等同于阿修罗。
这样的叶子对沈墨来说是全新的，完全和以往的三仙姑无关的一个存在，这个存在是那样的暖人心扉，于是不知不觉间他也放开了心窗，不自觉的想要向她吐露心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左文河是孪生子？”
“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忘记了。”
“我现在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唯一的兄弟被我害惨了，唯一的舅舅只把我当做应该被牺牲的备胎，干爹留给我的干妹妹被逼走了，他留给我的弟弟也因为我而死了。人生真的很奇怪，我左思右想，这辈子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人生总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但是人总不能因为某些不公平就怨天尤人甚至反社会。”
“我知道，我也没有想过要反社会，只是，我只是很迷茫。然后我现在又要死了，回想自己十几年的历程，总觉得这辈子就跟白活了一样。”
“你这样的想法很消极。你的人生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忆之处的。”
“比如说？”
“比如说你曾经爱上过一个美丽的女子，不管那女子爱不爱你，你总是爱她的，你的热情总是为她点燃过。”
沈墨苦笑：“你说得轻巧，我只感觉心痛。”
“心痛是爱情的一部分，你既然想要拥有爱情，就不免要伴随着体会心痛。”
沈墨惊讶的望着叶子，“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将爱情和疼痛绑架，叶子的爱情观居然这样悲观？
“难道你不认同？”
“我不认同。真正的爱情是不应该有疼痛的，它是幸福的，它……”沈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不是没有话说，而是，看着叶子静谧安详的面容，他突然觉得一切的辩解都是枉然的，她的一颦一笑，就足以将他所有的言论无声的推倒。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威力，就如此刻陌生而让人觉得安详的叶子。
沈墨几乎要醉了，忍不住痴笑道：“叶子，你今天好奇怪。”
“我？怎么个奇怪法？”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今天特别的好说话，好温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你。”
“人都有多面性的。”
“我喜欢看这样的你。”
叶子的表情有瞬间的停顿，然后继续温柔的笑着，“谢谢。”
沈墨完全被这个叶子迷惑住了，根本没发觉自己的话有多幼稚有多可笑，而他自己多像个白痴。他又问道：“叶子，你说，我和苏槿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你还想着跟她复合？”
“想的，我心不死……当然，这是建立在我的病症可以治愈的基础上，否则就什么都是免谈了。”
“那我们假设你的病会好，好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我不知道，应该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吧？她现在已经和罗亦中订婚了，我知道，她想要借助罗家人的力量向赑屃组织复仇，她恨左文河，也恨我。”
“你确定她恨你？”
“是的。她放过话，说再也不要见到我，否则她会杀了我。”
“这样啊！”叶子轻叹着道：“那你一定很伤心。”
“我是很伤心。但是我也很愧疚，是我们兄弟害了她。”
“你怎么会这么想？”
“本来就是这样的。左文河最开始的时候骗了他，然后我盗取了左文河的记忆继续骗着她，骗了她的身体，要不是我的欺骗，说不定她不会追着去找左文河，那样也不会知道苏童的真正死因，进而刺激得她走极端的路……我们兄弟是欠死了她的了，就算她恨我们，也是无可厚非。”
叶子不做声，沈墨问道：“难道你觉得苏槿不该恨我？”大抵绝望中的人都是这般，在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时，总想通过无数别人的否定性答案来寻求帮助，仿佛这样就可以真的洗清他们的罪恶一般。
叶子不是一般人，所以没有去洗白沈墨的罪恶感，只是温柔的说道：“我们都有罪，所以我们要赎罪。如果你的觉得你对苏槿有罪，那你就站起来，去向苏槿赎罪。”
“怎么赎？我不觉得苏槿会需要我的赎罪。”
“你不是苏槿，你甚至还没有开始做赎罪这件事，现在就否定它，你其实是在逃避你的责任。”
“我没有！”
“那么你就不应该说出苏槿不需要你的赎罪这样的话。一样事，只有做了，才知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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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靖贤帮叶子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担忧的问道“你这样超额消耗你的精神力，真的没有关系吗？”
叶子摇摇头，这是自沈墨来到蓝罗村之后柳靖贤见到的最虚弱的叶子，相比之前虽然面色惨白但并无大碍的模样，这时候的叶子就像从沙漠里出来脱水过度的旅人一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已经接近极限。但是即便到了这时候，叶子还是摇头表示没事，这种人的执拗是你不能想象的，一旦他们决定了要做某一件事，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旁人唯一能做的，就在等待着她的成功或者撞上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所以柳靖贤也只能一再重复这种没有营养的问话。得到叶子一如既往的否定答案之后，他只能轻叹一气，端上一杯参茶让她喝了。
过了许久，叶子神色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柳靖贤才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在和他谈什么？”
“拉家常。”
“你耗费了巨大的精神力，就是为了和他拉家常？”有必要吗？你的精神力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三毛钱一斤无限量供应。
叶子有些恨恨的道：“他太警惕了，不拉家常他根本不回答我的问题。在梦里都这么有戒心，这毛贼！”
“所以，刚才这么久，你就只是在和他拉家常？”
“怎么？”
“呵呵，我只是好奇你和他都拉了一些什么家常？”
“你想知道？”
“当然！”
“可我不想说。”
柳靖贤：“……”
柳靖贤揉着鼻子道：“我只是好奇一下而已。你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打开他的心防吗？”
“能不能打开还不一定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自信了？”
“我只是不敢轻敌。下次不要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柳靖贤举双手做投降状，“OK！OK！我不问就是了！别恼别恼！”
“恼什么？”身后传来询问声，柳靖贤赶紧回头，喊道：“大哥！金哥！”
金妈笑问：“老五，你惹恼叶子了？”
柳靖贤抹着脸道：“我哪儿敢啊！这不是拼命地在赔罪嘛！”
“那就还是惹到了。”
柳靖贤立马拉下他那张俊脸做苦逼状。金妈更可乐了，“真该让外面哪些疯狂迷恋你的女人看看你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柳靖贤马上摆出他看家的风流倜傥的笑容来，“我给了他们幻想的机会，也算是功德一件了！金哥你可不能捣了我攒功德的乱。”
金妈不敢笑得太放肆，只能死死抿着嘴无声的表达自己的反应。
跟在他身后大阎王却半点都不给面子，他瘫着脸双手背着大跨步的走进来。柳靖贤赶紧给大佬让出空间，毕恭毕敬的站到旁边去。
叶子回头，温和的打招呼道：“大哥。”
“叶子。”柳靖武回敬了她，然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墨，问道：“情况如何？”
柳靖贤拉过另一张椅子给柳靖武入座，又识相的道：“我去给金哥搬张椅子来吧！”
金妈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站着就好。”
“金哥你的腿还没有好吗？”
“好多了。已基本无大碍。”
柳靖贤跟着点点头。金妈前阵子左腿受伤了，拄着拐杖走了好一阵子，现在终于将拐杖扔掉了，却搞上了喜欢站着的毛病，也许患过肢体残疾的人都有这样的后遗症？
“那我下去烧一泡功夫茶，呵呵现在一天不喝功夫茶就浑身不自在。”
柳靖贤终于离开了，金妈轻笑着道：“老五什么时候染上了喝功夫茶的习惯？”
叶子斜眼看了一眼金妈，道：“她这是在借机表达对现在这般无聊生活的抗议呢！”
金妈闭嘴不说话了，柳靖武却冷声道：“喜欢喝功夫茶？很好，让他每天去找太公和一泡功夫茶吧，太公正愁没人陪他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