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诊疗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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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内容纯属虚构,所涉及一切人名、单位机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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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传说,实际上都是一种对历史的记载。

    或者是由于当时的种种不便,例如记录者为避讳一些危险,又例如记录者的学识功底很难解释眼前发生的史实,于是他们就换作另外一种表述的方法,而常用的做法,就是添加很多神神鬼鬼的迷信东西进去,这样,神话传说就诞生了。

    虽然失真了许多,但是那些远古事件的基本过程却得以保留。

    正像分众传媒老总江南春给屈原开的那个玩笑:汨罗江上,当时屈原划着船在前头跑,杀手们也划着船在后面追,江边的百姓们看见了,就记下这个事件。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由于时间太久远,后代子孙已经忘记为什么会有两只船一前一后地划,于是就出现了所谓的‘龙舟竞渡’。结果呢,屈原的船被杀手们追上了,一个大麻袋把屈原一装,粗麻绳一绑,直接沉尸江底杀掉了账,这样的过程同样被江边百姓们记录下来,一代一代流传下去,也同样由于时间太久远,后代子孙把这个过程逐渐演变成了包粽子扔江底祭奠河神的习俗……”

    ——节选自《歪掰的历史》

    “这书倒挺有意思的,”徐步摇躺在寝室的床上,没课的周日,他一般都靠从旧书摊淘来一些发了黄的碎纸片消遣。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虽然寝室的门并没有锁,但似乎来人还是很懂礼节的先敲门,然后“哐!”——巨大的身躯把门撞开了。

    徐步摇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痒的眼睛,隔壁寝室的施良正扶着门框喘着粗气,“快,步摇,快,我要死了……”

    当然,如果不是熟知这间寝室里人的名字写法,施良的粗重喘息就很容易被人听成“快,不要,快,我要死了……”

    徐步摇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伸手直接按住了施良的头顶。

    “哇,可以了可以了,步摇快停手!”一股极度深寒的冰意从顶门直接贯穿身体,施良直呼招架不住。

    “冷静下来了?”徐步摇搓了搓手掌,“什么事啊,礼拜天的大呼小叫,我还以为你昨晚在网吧熬了一通宵,这会儿正在寝室打呼噜呢。”

    “本来是这样,但是——”施良撸起了左手的衣袖,胳膊上一大块猩红的斑迹显现出来。“刚才醒来上厕所发现的,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蛰了,按说现在还不到盛夏啊,那些虫什么的出来也太早了吧……不是,步摇你先帮我看看是不是什么毒物……”

    “停!”徐步摇眉头紧锁,打断了施良的絮叨,“第一,我不是医生,你实在觉得不放心应该去医院,挂急诊、皮肤科都可以;第二,你自己也说了,现在还没有到那么热的天气,你们为毛晚上睡觉不关窗子!第三,你们就是活该,四个人一间的屋子弄得比狗窝还熏人,你们再不注意卫生的话,哪天梦中被蛆给活埋了我也不觉得奇怪。”

    进入21世纪后,我国很多高等院校都开始兴建校园公寓,以供学生居住。跟老式校舍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公寓一般是四个人的单间,每间房都带有独立的卫浴。而传统校舍一般是六至十人的套间,很多条件一般的老式校舍每层楼只有一个共用的卫生间和洗漱室。公寓多采用市场化的物业公司来管理,而校舍依然是采用宿管老师的管理模式。

    从用户的角度来说,当然会觉得住公寓比住宿舍要爽一些,至少你早晨起来上个厕所,需要排队的可能性和运气憋肛的时长都降低了很多。

    记得我念书的那一年,也就是2001年的时候,我读书的那个学校也刚刚完工了一大片学生公寓楼,因此我这一届呢,就算是那批崭新公寓楼的第一批住户了。

    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

    对于我们这届新生来说,公寓楼的确盖得非常多,把我们所有人都装进去了还有多的。

    但是对于全校学生来讲,那空间就很有限了,因此那些高我们几届的学长学姐们,还有读研究生的,他们不可能同时全部从老式学生宿舍一下子都搬到新的学生公寓里面来。

    那就分批搬吧。

    就这,很多学校都不约而同发生了令外人称奇的一幕:按道理来说,依照女士优先或者其他的社会道义原则,公寓这类似乎更加舒适的新事物,应该首先满足女生的使用。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很多高校新建公寓之后,却优先满足男生,而大量的女生,依旧被安置在校园内的传统老式校舍内,一时间各大高校的BBS、微信QQ群什么的怨声载道。

    徐步摇住的就是学生公寓,而且自从他参观过施良等同学的寝室后,对“学生公寓重男轻女”现象倒是有所顿悟:高校是一个经常需要接受外界参观、领导视察和传媒光顾的地方,传统校舍一般都修建在校园内部,绝对不能搞得脏乱差,所以让洁癖敏感度相对较高的女生群体居住在这里,至少不会给学校脸上抹黑;而学生公寓一般修建在校园外围,且是委托市场化运营的物业机构托管,正好把这些臭烘烘脏乱差的男学生给扔进去,随他们怎么发酵也影响不了学校的精神文明建设……

    施良的寝室,那简直就是一个经典案例。

    是的,就是那种“脱下来的袜子,它自己能站起来”的那种房间,至于画面,读者们请脑补。

    “是是是,我们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每月……不对,是每天一次大扫除!”施良赌咒发誓,“步摇你帮帮我吧,去医院排队我的周日就彻底废了,再说你们苗人不都是整蛊专家么,你就行行好……”

    “你才整蛊,你全家都整蛊!”徐步摇又好气又好笑,施良这种粗线条把他们苗人的蛊术理解成“整蛊”也真是天下独一,“好了,伸手过来我看看。”

    红斑在施良胳膊上是不规则的带状,但从整体看,徐步摇很快就找到了略有肿起的一个核心区域,他搭上了右手的食指,一小块一小块地按压,仔细观察。

    “有疼痛或者痒的感觉就告诉我。”

    “就是这方面很奇怪,不痛不痒,但是这红斑一直在扩大,太瘆人。”施良也摸不着头脑。

    “你们寝室还有三个人呢?只有你一个人有这个现象?”徐步摇突然想起来什么,如果是房间太脏了闹毒虫,应该是普遍性的。

    “没有,我还问了他们仨,就我出现了这个。”

    找到了!虽然很细微,但徐步摇还是在按压某处的时候发现了伤痕。

    竟然还是梯形陈列的四个细微伤痕,难道施良昨晚被虫子群殴了?

    “哇,这么多!”施良显然也看到了,惊出一身冷汗,但显然,更可怕的是,虽然很细微,徐步摇依然能够察觉到,红斑还在缓慢地“长大”。

    “没办法,先给你上点儿手段了,你忍着点儿哈。”徐步摇有些无奈,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原因,但是至少这种红斑逐渐扩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先放蛊压制一下吧,顺便也探查一下原因。

    “你,你要对我用蛊了?我还真没见过呢?是不是也要用一条大青蛇,或者黑寡妇蜘蛛、红头蜈蚣啥的?”施良似乎忘记了手上的怪伤,反而对徐步摇即将施展的蛊术大感新奇,曾经流连忘返各种玄幻小说的段子顿时充斥了脑海。

    “我说,你以后要么别跟人说你是我同班的,要么你就少看那些个瞎扯的网络文学作品。”徐步摇对网络文学中泛滥的那些个千篇一律对苗蛊的猜想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不知道滇、黔一带的情况,但徐步摇出生的湘西苗人这一支,在蛊术上可是地道的严谨。顺带补充一句,徐步摇所在的寝室,正好是徐家四兄弟住在了一起,他们都是来自湘西苗人的一家子,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而且分配在了同一间公寓。不用想,肯定是老徐家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做到了这一点,但最奇怪的并不是这里,而是四兄弟中,只有最小的“老四”徐步摇传承了苗族家传的蛊术和巫傩。

    其实在湘西苗人看来,蛊术就是微生物科技,跟毒不毒的没有必然联系,徐步摇就特别对蛇不感冒,他觉得蛇这东西体积大,又不安分,每天还要吃喝拉撒一大堆固态东西进进出出,根本不方便携带和使用。湘西苗蛊,最讲求实用,蛊生物尽量都往小型化、微型化发展。

    “如果你能用肉眼察觉,那还叫个毛线的蛊啊!”徐步摇说完就站了起来,去给施良倒了一杯白开水。

    “不是,难道你已经对我……阿嚏!”施良突然连打了四个喷嚏。

    “哼,想不到寝室那么邋遢,你居然还是过敏体质,来,把这个吃了。五毫克,别过量啊。”徐步摇扔过来一盒药片。

    “盐酸左西替利嗪?”施良看了看盒子,挤出一片吃了。喷嚏依然不断,打得一脸鼻涕眼泪的,过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有所缓解。

    徐步摇饶有兴致地看着施良的反应,“还不错嘛,其实用麻黄素最快了,但那是处方药,我可不是毒贩子,只好用比较缓和的替代品了。”

    “不是,你到底给我身上下了什么啊?”施良半天都摸不着头脑,此时他的内心还是把蛊术跟五彩斑斓的大蜘蛛联系在一起。

    “你一定要认为是蜘蛛的话,也可以吧。”徐步摇耐着性子给施良科普,“我训练了一群蛛形纲的小生物,很普通,就是你们那种脏死人不偿命寝室最多的东西——螨虫,有时间你可以百度一下,显微镜下那种张牙舞爪的形态真的很像蜘蛛,也是八条腿。它们正在你体内快活地奔跑,把你皮屑、毛囊、微循环中已有的螨虫都调动起来,为我勘察现场。”

    “不是吧,你太牛了!”徐步摇的科普一下子彻底颠覆了施良在网络小说上对蛊术的认知,“你竟然能操控螨虫?”

    “我们湘西一支的控蛊就是钻研微生物的驾驭和控制理论,节肢动物、腔肠动物已经算是大型体了,族里的高手甚至能操控支原体、衣原体这些根本不完整细胞形态的微生命,可惜我还没有练到那种程度。”

    “所以你就练习了控制螨虫?”

    “也不止吧,真菌以上级多细胞生物我大概可以控个七七八八了,蝇卵、绦虫、尘螨、血吸虫、跳蚤,还有其他一些的东西……”

    “乖乖,这么看来螨虫我还是能接受的,你说的其他几个东西我听着就反胃,幸亏你没用那些东西来给我诊疗。”施良吓了一头冷汗。

    “我没用那些东西,难道它们就不在你体内存在了么?”徐步摇倒是很淡然,他似乎还在回想每次有些烦人的女生来追求他时,他随便从抽屉里翻出一块蛊原培养基就能把人姑娘吓得魂不守舍十辈子不敢缠他。“螨虫过度活跃会导致你出现过敏症状,所以我先用药物给你解表,完事之后我会把多余的尘螨撤出来。”

    “劳驾,你能帮我把身体里的螨虫全都撤走么?”施良眼里突然开始放光。

    “可以啊,不过你觉得有意义么?”

    “那倒是,那倒是。”施良想起自己和同寝室几个男生的卫生习惯,也惭愧了。

    数分钟后,施良手上的红斑开始消退,只剩下四个逐渐清晰的伤口。而鼻腔的异痒也逐步缓解,看来徐步摇已经把螨虫部队给撤走了。

    “你确实是被咬伤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毒虫。”徐步摇翻开一个本子开始记录,“造成红斑的是一种生物酶,已经给你清空了,但是我发现,这种酶是哺乳动物的唾液酶,这个是最奇怪的,总不可能你们寝室半夜三更一条狗从窗台爬进来然后咬你一口吧。”

    “哺乳动物?”施良也蒙了,他搜尽了脑海似乎也发现逻辑上说不通。

    “嚓!”徐步摇用手机给施良的伤痕拍了一张微距照片,“我上网查查痕迹,同时分析这种生物酶的分子式,希望有所发现。至于你,现在,立刻,回寝室去做卫生清洁,记住84消毒水的比例:一比九十九!还有,洁厕剂和消毒水不要混合,除非你嫌自己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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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上个世纪各发达国家如火如荼建设人类基因库的时候,湘西苗家已经完成了大量微生物的DNA数据归集,但是繁杂的哺乳动物数据还是得求助国际上的共享信息系统。

    “查到了,居然是蝙蝠?!”徐诗寒敲击着键盘,放大了一组DNA图谱序列。

    “三哥,你这么发达的处理速度,不去学IT真是糟蹋了。”徐步摇揶揄着,也把身子挪到了显示器边上。“看来是有蝙蝠深夜造访他们寝室,然后选择了汗味较为浓郁鲜美的施良,咬了一口。”

    “痕迹也符合。”徐诗寒继续在网上查找,梯形的咬痕布局是非常类似的。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一只落单的蝙蝠深夜干这种事?肉也没有咬下来一口,难道跟网络小说写的一样,是所谓的吸血蝙蝠?”徐步摇也糊涂了。

    “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反正实体的东西你比我在行,客观事实就是如此。”徐诗寒作为家中的老三,没有继承苗族的蛊术和巫傩,反而把中国传统道学作为自己最大的兴趣。

    “好吧,感谢伟大的诗寒道长,接下来我自己解决吧。”徐步摇不觉间已经对这只行为异常的蝙蝠冒出了兴趣,他打算一探究竟。

    施良大概是被吓怕了,而且他早晨手臂上那恐怖的红斑也更加吓怕了同寝室的其他三名学生,再加上施良加油添醋地转述徐步摇的蛊术诊断,室友们立刻行动起来,对整间屋子进行了地毯式的卫生清理。

    光那种“能自己站起来的袜子”,就被果断扔进垃圾桶22双!

    嗡——

    一小群大腹便便的绿头苍蝇已经趴在施良寝室的窗台上。

    消毒水虽然已经按照1:99稀释,但是那股刺鼻的味儿还是让施良他们忍不了,今夜,他们依然是敞开窗子入睡。而奇怪的是,这群恶心的苍蝇似乎并不抗拒消毒水的气味,依然纷纷涌进了施良的寝室,静静地趴在窗台。

    “步摇,你是故意让他们用消毒水的吧?”徐诗寒趴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弟一身素服在地上摆弄蛊原培养基。

    “我是为他们好,那间臭屋天天都该熏。再说,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打开窗户,我的苍蝇们也好守株待兔。”

    “不过按常理,你那群苍蝇还不够一只蝙蝠塞牙缝呢。”

    “它吃不吃都无所谓,那群苍蝇身上都携带大量蝇卵,我巴不得它开怀畅嚼呢。”徐步摇微微一笑。

    “吱呀——”门开了,徐家的大哥徐一飞和老二徐紫翎也回了寝室,“我靠,这么大阵仗,老四你今晚有业务啊?”

    “是啊,老四今晚抓蝙蝠。”徐诗寒一笑,把白天的情况跟两个哥哥描述了一下。

    “来了!”徐步摇脸色一凝,开始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隔壁寝室的神秘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