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审魂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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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就是把西安闹腾得底朝天的康秀娟啊?”两名年轻警员趴在羁押病房的玻璃窗口往里探视着,“我记得去年的旅游杂志封面上登过她的照片啊,风韵犹存、骚人心魄啊,你再看看现在这样子,整个就是一泄了气满脸起皱的充气娃娃。我说,这老婆子不会是冒名顶替跑来公安局骗吃骗喝吧?”

    秦素率领大部队浑身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回7夫酒店地下大厅的时候,李杨早已命令外围警员把战场打扫干净,身受重伤的康秀娟大妈也被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秦素大为光火,认为李杨明明有能力阻止康秀娟,却还是牺牲这么多警员,还故意等到犯罪嫌疑人自残重伤才出手。如果医院抢救失败,便跟泰国佬曼提一样,犯罪线索又死无对证了。

    “地厅看守警员不死上一堆,康秀娟怎么会相信自己奸计得逞?她怎么会那么放心地启动自残献祭?我又如何能趁她伤,要她命呢?”李杨淡淡地辩解了一句,留下一封呈送西安市委、陕西省委组织部的辞职报告,就带着李忆如回大连了。

    “简直就是个混蛋!”秦素一肚子火,“他明明全都算计到了,就是不吭声,看着我们这群人像傻逼一样奔波桫椤林死伤一大片,我早就说过,调他来破案,立功跟闯祸就是个一比一的结局!”

    “算了算了,他也是弄险,没办法,不这样真的没有十足把握逮捕康秀娟。”贺武能手上、头上都缠着绷带,看来在桫椤林里被爆炸伤得不轻,不过作为一个老刑侦,他倒是特别能理解一线警员出身李杨的心境,“其实他也付出不少啊,最后那手氧化氚放射简直惊世骇俗,伤敌二百自损三万,他那身子估计是没救了。”

    和徐一飞一样,李杨也不喜欢坐飞机,因此徐紫翎就一路送他父女到了火车站:“李队,超重水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吧?”

    “虽然我已经不是阴阳师了,”李杨笑了笑,“不过这点东西也伤不到我什么。唉,无所谓啦,反正这副身子也早已千疮百孔,只是给忆如做好安全防护我就安心了。”

    “对了,去年我拜托您的那事?”

    李杨阴郁地摇摇头:“正统的御寮阴阳师都做不到,更何况我这个半路离队的人,你也看到了,我这次用的只是超重水而已。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达到水的极致。其实,紫翎,我觉得你的思维是不是受限了?”

    一年之前,阴阳家高层就在猜想“水”的极端状态,当时全国物理学年会上,有一位阴阳家的老教授就提出,用氢的同位素“H-4”跟氧化合,生成的“极重水”或许就是水的极端状态。

    按照原子核内不带电的中子数量来区分,氢元素一共有八种同位素:氕、氘、氚、H-4、H-4.1、H-5、H-6、H-7,其中H-4是氢的同位素之一,它包含了一个质子和三个中子。在长沙市核工业203所的地下实验室里,徐紫翎用氘的原子核来轰炸氚的原子核,可以很容易地合成一个H-4的原子核。在这过程中,氚的原子核会从氘的原子核上吸收一个中子。

    从理论上看,既然是同位素,那么H-4也是一种“氢”,既然是氢,那就可以跟氧化合,生成水。而且是比氧化氚的放射性更猛烈更暴力的“极重水”!在广义相对论的测算中,极重水对微中子的喷发和干扰能都达到一种变态的程度,甚至可能凭空诞生灵魂,如果普通形态的木就是指芸芸众生的话,那么根据“水生木”的原理,“极重水”很可能就是水的极端型态!但问题是,到目前为止,全国的阴阳家,全球的物理学家都无法合成出哪怕是一滴极重水。

    因为H-4的半衰期是七种氢同位素中,时间最短的一个,短到只有9.93696乘以10的负23次方秒!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算拿着喷枪用纯氧去烧它,都来不及生成极重水,H-4早就衰变成别的东西了。

    “你希望我寻找加快氧化速度的方法来合成极重水,我尝试了一年,根本就做不到。”李杨叹了口气,“除非我能超越光速,但是你知道,根据麦克斯韦方程,如果真的做到这一点,我也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那么李队,你刚才说我思维受限的意思是?”徐紫翎问道。

    “我觉得你太局限于氢氧化合方程式了,”李杨说,“你是阴阳师,不如索性退回到基础原理,‘金生水’,你好好想想,能不能用普通形态的金来生成极端形态的水?”

    一切归零,从原始理论去重新寻找答案?

    开往大连的火车刚走,一列从长沙驶来的火车也进站了。

    “诗寒?”随着一个少年走下月台,出现在视野中,徐紫翎愣了,“你怎么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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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可以回长沙返校,施良心中充满了喜悦,一边忙着收拾行李,一边随口问徐步摇:“你不用参与后续的工作了么?”

    “没用了,那老婆子我也救不了。”徐步摇点燃一支烟,默默地看着施良收拾各种物件。

    “救不了?”

    “羁押病房诊断,这个康秀娟已经是肝癌末期,癌细胞转移并全身扩散,连骨头里都是。看来她也是想明白了,反正生无所望,干脆就挥刀自残,献祭身躯给远古魔神复活吧。不过她失败了,还被李杨的氧化氚放射,这下子估计是命悬一线,迟早的事了。”

    “他们,我是说专案组那边,没有喊你去帮忙抢救她么?按你们的说法,这个人是重要嫌疑人啊!”施良停下了手里的活,“你的蛊术不是会操控微生物吗?放进她体内咬掉她身体里的癌细胞不就结了?”

    “你知道她身体里有多少肿瘤细胞吗?”徐步摇不耐烦的挥挥手,“我告诉你,算上正常的生理组织,这个康秀娟已经是‘半人半癌’了,我这么估算还是保守的。更糟糕的是,癌细胞并不是聚拢在一起,让你能从她身上开个口子,然后一刀子刮个干干净净。”

    “拜托你用‘剪’行吗?刮刮刮的,我听着还以为是人工流产。”施良嘟囔着。

    “发生转移、扩散的癌细胞,一定要使用靶向性治疗,不过她已经到了末期,放射疗法和化学疗法都没有意义了。我的蛊术操控的微生物倒是可以精确定位只灭杀肿瘤细胞,但问题是,她现在肿瘤细胞散得到处都是,我放虫子去咬——别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了,换成你来试试看?我保证用不了二十秒,你就会承受不住这种手术压力而一命呜呼!”

    “那就用比小虫子更微小的生物嘛!你不是会操控细菌吗?记得上次在宁乡的山洞里,你不就是用肉毒杆菌探路么?”施良追问道。

    “细菌也太大了,这种手术压力同样不是正常病人能扛得住的,除非把蛊生物再缩小,要比细胞还要小上万倍,比方说古代种的一些根本就不具备完整细胞结构的病毒,用这些微小到变态尺寸的东西来定向灭杀癌细胞,才能将对患者的伤害降低到可承受的范围,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有三:第一,这些古代生命很多已经绝迹了;第二,人类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对古代的大多数病毒都有了极强的免疫力,就算我把这些病毒送进患者体内,都一定会被人体免疫系统秒杀;第三,不光是我,就算是湘西苗寨的顶级高手,都是基于傩术来操控微生物的,也就是说被操控的微生物一定要有能够感应傩术的完整灵魂,可是病毒这种东西,连细胞都算不上,我怎么操控它?”徐步摇双手一摊,冷冷地说。

    “啊?那,那不是没救了?”施良慌了。

    “行啦,反正后边也没我什么事了,咱还是收拾行李赶火车回去吧……小良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徐步摇突然注意到,施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满头的冷汗汩汩而出。

    “步摇,我,其实……”施良哆哆嗦嗦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张折成皱皱巴巴的纸。

    “这什么啊?”徐步摇懒懒的摊开一看,“卧槽!末期肝癌?你这个混蛋,都确诊大半年了?你,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可那,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爱上你啊。”施良失声哭了出来。

    徐步摇猛地拉过施良,紧紧抱在怀里,两对热唇牢牢地吻在一起,从来嬉皮笑脸的徐步摇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奈和无力,一行清泪从眼角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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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房宫专案组。

    “这个冥顽不灵的杀人犯!”秦素看完羁押病房的审讯记录,得知康秀娟对警察的口供讯问拒不配合时,气得猛拍桌子,“冯非凡那个混小子,说是掌门人受重伤,门下师兄弟伤亡惨重,不得不回重阳宫主持后事。奶奶的,都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现在的年轻人啊,远没有以前我们那种干劲……幸好诗寒你过来了,真是帮了大忙!”

    “我是来给二哥捎信的,先说好,我还要赶回学校上课呢,你别安排什么复杂的活给我干。”徐诗寒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徐紫翎。

    “不是吧,老徐同志还是这么老套啊,跟自己儿子鸿雁传书?”秦素一脸的郁闷。

    “真丢人……”徐紫翎无奈的打开信。

    “老徐说啥?”秦素也挺好奇。

    徐紫翎一脸郁闷地转述:“老爹说,家里那个住宅小区,出院子门口的那条马路上,最近出现了一个疑似神经病患者的男人,每天早晨七点整的时候,就脱光了裤子撅起光溜溜的菊花蹲在马路边上拉屎,而每天的那个时间段,我们的老妈就坐在院子门口的早餐店吃米粉准备去上班。这样子她怎么吃得下东西?能不把前一天的晚饭吐出来就很不错了。其实临街拉屎也就算了,但这货拉完之后还用手捡起粪便吃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我老妈受不了了,已经连续两个礼拜没有吃早饭就去上班了。老爹听说我和李杨队长都在西安,所以拜托我向李杨队长打听一下,当年他‘被神经病’而强制送进医院住院的手续是怎么弄的。”

    卧槽!

    呕——全会议室又是一片狂吐之声。

    “你跟老徐打个电话,”秦素一脸无奈,“你就说我会给当地公安部门打个招呼干预一下的。唉……”

    世间只要有生命,就不会太平。为了维护治安、惩恶扬善,人们便想出了“刑讯逼供”这么个东西。

    但是身体素质糟糕、心理素质过硬的康秀娟大妈是不吃这一套的,贺副局长手下的警员也顾及自身的法律风险,纷纷不敢上手段。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靠徐诗寒了。

    “剪断一切监控设备,拿二十个液态二氧化碳灭火器到羁押病房,一会儿我会把门关上,把帘子都拉好,你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

    徐诗寒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朝康秀娟的羁押病房走去。

    “等一下诗寒,我刚才一直想问你了,”徐紫翎喊道,“你今天怎么穿着念中学时的校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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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你是谁?”躺在病床上的康秀娟看惯了那些没用的警察,突然今天换了一个……娇嫩的中学生?

    徐诗寒没理她,关门,拉窗帘……

    “你,你想干什么?”康秀娟突然紧张起来。

    “我想干什么?谁叫你死鸭子嘴硬不肯交待的,他们要我进来打你一顿呗。”徐诗寒蹲在地上,开始在病房的墙角用粉笔画一些古怪的符咒。

    “王八蛋!刑讯逼供是非法的你小子不知道吗?”康秀娟急了,“我要请律师,我要……”

    啪!

    徐诗寒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康秀娟脸上,伸手指着自己的中学校服:“看清楚,我是未成年人,别说刑讯逼供了,就算弄死你也不用坐牢的。”

    康秀娟咬着牙,一脸沉默,看来是要准备顽抗到底了。

    砰!徐诗寒把玻璃窗砸开一个小口,玻璃碎片掉了一地,“还是弄个小通风口吧,我可不想闷死在这屋子里。”

    随后,一个灭火器被打开,徐诗寒一把掀开被子,呼呼——高压的液态二氧化碳对着康秀娟一阵狂喷。

    一股极度深寒瞬间席卷康秀娟的双脚。

    “小杂种,你以为这种程度就能让老娘屈服吗?你这种嫩……”

    刺啦——康秀娟的骂声还没有完,徐诗寒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把康秀娟的衣服裤子撕了个精光。

    被低温二氧化碳“速冻”过的布料果然脆弱,三下五除二就被徐诗寒的魔爪扯得粉碎。

    “小变态,你!老娘的岁数都可以当你妈了……”康秀娟怒骂未平,砰!又一瓶灭火器被打开,冰冷的液态二氧化碳又开始冲击康秀娟的裸体。

    “卧……槽……你……想……冻……死……老……娘……啊……”

    康秀娟被冻得嘴唇青紫,哆哆嗦嗦地呻吟,此时全裸的身体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拷问你这种人太困难了,我还是喜欢拷问你的鬼魂。”徐诗寒收起了灭火器,开始解自己的皮带。“把你的身体冻住,器官就可以多保存一段时间,等会儿收工后你才能还阳嘛。”

    说完,就把皮带绕在了康秀娟的脖子上,在康秀娟一脸惊恐的表情中,徐诗寒双手用力勒紧。

    他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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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感觉阴气这么重啊?”贺副局长幽幽地说,确实,但凡有点儿术法基础的人,都能察觉到羁押病房四周的气流很不对劲,有种鬼差来临,阴兵过境的感觉。

    “诗寒他,不会真把人给弄死了吧?”秦素也紧张起来。

    “救命呀——饶了我吧——哇啊啊——”

    羁押病房里传出厉鬼般的惨叫,撕心裂肺……

    徐紫翎一把抓住忍受不了想要往屋里冲的秦素,“厅长您再等等,康秀娟可能真的被他弄死了,你没察觉外面阴风阵阵,鬼差都来了么。不过既然鬼差们进不去,病房肯定被诗寒用法阵锁住了。我猜他正在‘审魂’。”

    “审魂?”

    “康秀娟病入膏肓,命悬一线,对她上什么刑讯逼供的手段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你没把人弄死,到时候一身的伤痕你怎么跟政法委交代?”徐紫翎对秦素解释说,“我看他弄了那么多液态二氧化碳灭火器进去,就知道他是要审魂。先用低温速冻,把康秀娟的肉体保护住,然后弄死她,把魂魄抽离出来一顿严刑拷打,等丫招了之后,再放回躯体里去,这样子活干完了,那恶婆子也找不到你半毛钱把柄。”

    秦素不做声了,果然变态人的思维不能用常理考量。

    羁押病房内,一片幽蓝色的荧光从徐诗寒颈上的吊坠爆发出来,笼罩整间屋子,一只老太太的孤魂野鬼在空中飘着,灵体被拉扯得严重变形,就像待塑的水泥浆一样。徐诗寒嘴里哼着小曲,正在用法术在空中压缩这只恶鬼的灵体,就如同把铁水倒进铸模一般,不多久,一只“球形鬼”就被“铸造成型”。

    “饶了我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说,呜哇哇——别弄我啦,你再这么搞下去,我下辈子连猪胎都投不了了哇!”康秀娟的鬼魂在空中疯狂哭喊,一阵讨饶。

    “早说嘛,何必这么费事?”徐诗寒点燃打火机,烧掉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问题的A4纸,“拿好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答。”

    “那个,可不可以先让我复原,这样太痛苦了。”康秀娟弱弱地问。

    “少跟我废话,赶紧给我写,再啰嗦一句我就调一个旅的猪魂奸到你怀上鬼胎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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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分钟后,羁押病房外的森然鬼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咯啦一声,徐诗寒拉开房门,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

    “我去洗把脸,口供已录好,康秀娟签字按手印,一会儿到会议室集中我再拿给你们看。”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反应了过来,一窝蜂地涌进羁押病房。

    啪!秦素按亮了房间的电灯。

    只见毫发未伤,却又一丝不挂的康秀娟,此刻正全裸着身体,浑身发抖缩在病床上,一见众人闯进,立刻泪流满面大声疾呼:“政府同志,我交待,我全都老实交待啊!”

    “这……”秦素低头一看,病房里除了一些已经放空,和尚未使用的灭火器罐之外,就是铺天盖地的康秀娟衣裤碎片,连胸罩、内裤和丝袜都被撕成了碎末洒在地上。

    秦素一脸郁闷的转向徐紫翎:“你确定,你家老三刚才只是在这里‘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