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夕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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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平时的工作呢,也是搞社团组织管理的。

    当然不是大学校园里面那种鲜嫩的学生社团啦。

    而是在民政部门依法登记注册的行业组织,归口为行业商会、协会。

    这个东西其实跟学生社团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学生社团,是把“有着共同兴趣爱好的同学们”组织到一起,而行业商会呢就是把一个地区里“做着同样生意的老板们”组织到一起。

    学生社团每年甚至每个学期都要向会员征收会费,而行业商会也要征收会费,差别是金额更大一点儿罢了。

    学生社团每个学期要折腾各种各样的活动,比赛啦、展览啦、会议啦、旅游啦、考察啦等等,行业商会也是一模一样的,否则你一年到头啥动作没有,我们作为会员凭什么要给你交会费?

    学生社团是绝对不能拿会费来搞这些活动的,他们每次搞活动之前,社团里的那些干事,就纷纷跑出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骚扰校门口的那些发廊、网吧、电子游戏室、卡拉OK厅、饭馆、打印店……要他们出钱赞助,说这场活动里我会大力给你们做宣传,完事以后学生们就呼啦啦跑你店里来消费了。行业商会也是一样的,你指望我每年收的会费去搞这些活动的话,那我秘书处这些小兵的工资就没办法发了。

    其实除了上述这些之外呢,还有一些明里暗里的规则也是一样。

    比如说,行业商会成立之初,为了扩大在整个行业圈子里的影响力,那么就会低三下四首先去哀求几个行业里的知名大品牌加入会员,对于这样的会员,会费肯定是不收的,人家是来给你撑门面的,你还好意思收会费?

    所以,荆楚大学“推理协会”拉徐诗寒他们入会,肯定也是免除会费了。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而是他们几个实在扛不住段诗萌的软磨硬泡了。

    “三哥你真的签了?”回到寝室,徐步摇惊讶地看着徐诗寒。

    “那可不,我要是再不签的话,只怕上厕所排毒那丫头也会跟着进去了。”徐诗寒一脸无奈。

    其实真正参加了几次社团活动之后呢,徐诗寒就怒了。

    砰,一脚踹开了隔壁428寝室的房门。

    “舒涛你这个混蛋,给老子滚出来!”

    舒涛一脸笑嘻嘻地从厕所跑了出来,摆好了椅子客客气气面对一脸怒火的徐诗寒。

    “卧槽这个什么‘推理协会’搞了半天你就是会长啊!都诓到我头上来了!”徐诗寒从桌子上扛起一摞教科书就朝舒涛砸了过去。

    “误会,误会啊,”舒涛一脸陪笑,“主要,那个,还是我们诗萌妹子太热情了哈。”

    真正加入以后呢,徐诗寒才发现,舒涛搞的这个“推理协会”很奇怪。

    不错,按照徐诗寒之前的设想,所谓“推理协会”不就是搞些侦探小说的征文或者接龙活动,然后再组织大家玩些密室逃脱、杀人游戏啥的。

    这样的活动,“推理协会”也搞,不过每年最多搞两次。

    参加的人也不多,因为按照舒涛的讲法,这两次,只是为了应付学生会搞年检,用来填报材料的。

    那么舒涛的“推理协会”真正运作的内容是什么呢?

    探险!

    对,就跟姚瑞雪那个什么“倒斗贴吧”非常类似。

    不过基础不同,姚瑞雪的“倒斗贴吧”还是以驴友自驾为主,它是一个旅游性质的团体,也就是首先由全国各地的吧友爆料,比方说哎呀我发现某某地方有一个灵异事件,咱们哪天组团过去瞅瞅。

    可是舒涛的“推理协会”首先是基于“胡扯”,扯到你自己都发现某个地方可能存在疑点的时候,就一群人打了鸡血般地出发去旅游了。

    那么,哪些东西可以拿出来让他们胡扯呢?

    正版二十四史、民间传说、乡谣野史秘闻、四大名著……反正能被他们糟蹋的东西,都先拿出来一顿瞎掰,骨头里挑鸡蛋,一定要发现出什么“惊世大阴谋”出来,然后能够找到历史痕迹的,再组织团员们去旅游。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啊。

    比方说今天,我写这篇更新的时候,2017年8月28日,阴历七月初七,满大街玫瑰花卖到断货的日子。

    而舒涛借用了一间教室,推理协会的所有会员们,就聚集在里面,他们谁都没有约上三五异性朋友离校开房打炮,而是聚在这间屋子里研究中国历史上牛郎和织女故事,背后的所谓“惊世大阴谋”。

    徐诗寒百无聊赖,也被段诗萌拖来一起参加所谓的“学术研讨”。

    舒涛会长首先开场。

    “牛郎和织女的传说,是四大中国民间爱情传说之一,也是在中国民间流传时间最早、流传地域最广的传说,在我国民间文学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梁小花,你来说说。”

    一个挺着至少D罩杯胸脯的双马尾眼镜娘走上了讲台,一边翻着手中材料一边向大家介绍。

    相传牛郎这个年轻人,他父母早逝,又常受到哥嫂的虐待……这个剧情设定跟东方朔有些类似,不过结局相反。牛郎从小只有一头老牛相伴。

    有一天,这头老牛居然讲人话了,而且还是标准的国语。

    不要误会,老牛并不是给牛郎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告别贫困,摆脱兄嫂的虐待,通过自身的奋斗跻身上流社会啥的。

    老牛说:我给你出一个计谋,可以让你娶到“织女”那妞做妻子。

    整个就是一头淫牛!

    各种传说的过程比较复杂,添油加醋的,我简单来说吧,就是有一天,美丽的仙女们到河边沐浴,并在水中嬉戏。这时藏在芦苇中的牛郎突然跑出来拿走了织女的衣裳。惊惶失措的仙女们急忙上岸穿好衣裳飞走了,唯独剩下了拿不到衣服的织女。在牛郎的恳求下,织女终于答应做他的妻子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恳求”,而是“垦求”,一边垦一边求。

    所以我常说,女孩子不要在野外裸泳。

    婚后的生活大体还是美满的,牛郎织女男耕女织,相亲相爱,生活得十分幸福美满。织女还给牛郎生了一儿一女。不过自然界的生物总有生老病死,后来,那头该死的淫牛也总算黄泉路近了,老牛要死去的时候,叮嘱牛郎要把它的皮留下来,到急难时披上以求帮助。老牛死后,夫妻俩忍痛剥下牛皮,把牛埋在山坡上。

    织女和牛郎成亲的事被天庭的玉帝和王母娘娘知道后,他们勃然大怒,并命令天神下界抓回织女。天神趁牛郎不在家的时候,抓走了织女。牛郎回家不见织女,急忙披上牛皮,担了两个小孩追去。眼看就要追上,王母娘娘心中一急,拔下头上的金簪向银河一划,昔日清浅的银河一霎间变得浊浪滔天,牛郎再也过不去了。

    从此,牛郎织女只能泪眼盈盈,隔河相望,天长地久,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拗不过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准许他们每年七月七日相会一次,相传,每逢七月初七,人间的喜鹊就要飞上天去,在银河为牛郎织女搭鹊桥相会。此外,七夕夜深人静之时,人们还能在葡萄架或其他的瓜果架下听到牛郎织女在天上的脉脉情话。

    梁小花,就是那个36D双马尾眼镜娘滔滔不绝把度娘来的各种材料汇报完毕。

    “接下来,研讨会开始,大家可以放开思路,一个一个疑点进行剖析,”舒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首先,要放胆找出问题。”

    “会长,我来提第一个问题!”一个小个子男生举手站了起来,“大家好,我是统计学院的马林,我要提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牛郎的爹妈去世之后,牛郎的哥哥和嫂子,为什么要虐待牛郎?”

    “可能是哥哥和嫂子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拿弟弟当沙包吧。”一名成员抢着回答。

    “我觉得应该只是嫂子会虐待他,哥哥应该不至于虐待亲弟弟啊。”

    “材料里有说是亲兄弟吗?说不定是堂弟或者表弟啊。”

    “那也可能,嫂子每天照顾家庭很辛苦,觉得弟弟年纪小,什么事情也帮不上忙,还要耗费家里的粮米,就生气发泄呗。”

    ……

    各种议论围绕第一个问题展开。

    “分析得都挺好,段诗萌,你来说说看。”舒涛点名提问。

    段诗萌站了起来,“我觉得,从法理上来讲,虐待只是牛郎的一面之词,而且,虐待是感官上的形容,这里面存在个体的生理和心理差异,会影响对过程的判断。”

    啊?

    段诗萌解释说,“我的意见是,牛郎觉得哥哥嫂子在虐待他,可是他的哥哥和嫂子或许并不觉得自己在虐待弟弟。就好比你考试不及格,回家挨了爹妈一顿胖揍,那你到底是不是被虐待了呢?——比如说,每天看惯了对方一张黄脸的哥哥和嫂子,为了玩新鲜寻刺激,晚上上床的时候,拉上牛郎一起三P,这个过程哥哥和嫂子不觉得是虐待,反而会觉得很欢乐,但是牛郎在一开始的时候,年纪还小,生理心理的发育还没有到位,他当然不会有快感了,只有疼痛和折磨,于是就认定了哥哥和嫂子是在虐待他咯。”

    “那个,诗萌同学,你这样分析的依据是什么呢?”梁小花显然也被段诗萌的“推理”雷到了。

    “物以类聚,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们想想,如果这家人不是这么放荡不堪的话,又怎么会养出那么一头淫牛,这个弟弟牛郎,又怎么会如此不知廉耻去偷别人的衣服?”

    “好吧,我服你了,大家请寻找第二个疑点吧。”舒涛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做记录。

    “我来提第二个问题,”一个成员站起来说,“牛,为什么会说话?”

    “很简单,”这次梁小花第一个站起来了,“一定是一个长期穿着牛皮料子衣服的人,在传说中就直接用一头牛来指代了,我分析嘛,应该是他们家的老佣人!”

    “都说了牛郎出生贫寒,他哥哥嫂子要是有钱雇佣人,还犯得着拉自己弟弟上床三P么!”舒涛不同意这种说法,“诗萌,你的看法呢?”

    “据我所知,牛,并不是都不能说人话的,”段诗萌笑嘻嘻地扭头看看徐诗寒,“对吧,诗寒学长?听我爸爸说你们前段时间还在青藏高原跟一头老母牛谈天说地来着。”

    “卧槽!”徐诗寒火了,“你那个混账老爹到底懂不懂国家保密条款啊!什么东西都跟自己女儿乱说!”

    于是乎,段诗萌向大家讲解了上古凶兽——穷奇的相关资料。

    一屋子人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是穷奇呢?”一名成员不服气地说,“历史传说中,牛形的妖怪多了去了,不能是牛魔王吗?”

    话音一落就是哄堂大笑了。

    段诗萌摆摆手,认真地说:“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至少诗寒学长可以证明穷奇是客观存在的,至于别的牛形怪物,先不论它是否客观存在吧,你们看看牛郎织女传说的后半段,这个牛形怪物的‘牛皮’,竟然可以让牛郎扛起两个孩子不说,追赶的速度竟然还可以超过天神,试问除了穷奇之外,谁有这么大本事?”

    啪——

    段诗萌掏出几张用相纸打印的彩图扔在桌子上。

    “阎魔法王铜像?”徐诗寒愣了,这不就是当初在青海祁连县阿柔大寺所保存的,用来封印穷奇的那尊铜像的照片么?

    “大家好好看看,这就是封印穷奇的法器,裸男裸女,人兽相交,这也颇为符合七夕传说中,牛郎家养的那头老牛的淫浪特征。”

    这下很多同学都心悦诚服,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OK,同学们,现在我们的研讨总算进入了高潮!”舒涛兴奋的说,“请大家继续提出问题。”

    “第三个问题!”一个男生举手,“织女为什么没有穿衣服?”

    “你有病啊!”舒涛一拍桌子,“你洗澡还要穿衣服吗?”

    一群社员当场笑瘫。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小男生也结结巴巴了,“为什么牛郎不把所有仙女的衣服都拿走,而只拿织女的衣服呢?如果换了是我……”

    “你个色鬼!”舒涛火了,“人家牛郎是要抢老婆,不是要开一王十二后的乱舞派对好吧!这个问题作废,下一个!”

    “话说诗寒学长,你也提一个问题呗。”双马尾眼镜娘崇拜的看着徐诗寒。

    “饶了我吧,平时听到人讨论这些古代传说,那就肯定是麻烦事快要缠身的时候了,今天能强忍着陪你们听到现在,我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徐诗寒一脑门的汗。

    “那,那我重新提问。”小男生很执着地又站了起来,“很关键的问题,王母和玉帝两口子,为啥不让牛郎和织女在一起呢?”

    “纠正你!”徐诗寒总算忍不住还是参加“研讨”了,“王母和玉帝不是两口子,玉帝是单身汉,从来没有上过任何女人,王母的全称是昆仑山西王母,他老公叫东君,全称是‘东皇太一’。这两口子的级别和资历,都比玉帝要高。”

    “我一直有一个观点,”段诗萌说,“所谓的仙人,其实也是人,只不过他们的科技文明太发达了,先不说是不是比我们现代人的科技强吧,但至少比其同时期古代那些‘凡人’群体来讲,那简直就是文明人和野蛮人的区别,在‘凡人’的眼中看去,那就是神仙啊,你像古代阴阳师折腾的十二金人、瑶池之水还有……”

    徐诗寒一把捂住了段诗萌的嘴,“秦厅长总有一天会把你老爹的脑袋按进马桶里面去,真是的,他怎么什么东西都跟自己女儿乱说啊!”

    “嘿嘿嘿,并不是爸爸说的啦,”段诗萌笑嘻嘻的,“只不过你们谈案情,通电话的时候,我都偷听到啦。”

    “行了行了,我怕你了,你还是说重点吧。”徐诗寒无奈地摇摇头。

    “重点不是我说啊,”段诗萌皱起眉头,“我国古代的各种传说中,好像经常可以看到类似的情节,什么神仙和人类偷情,然后被别的神仙强制拆散的那种,哦,还不光是偷情,你像《白蛇传》中,那蛇精再怎么样是在观音和真武大帝那里拿了许可证才下凡来结婚的,不是照样拆散么,这个似乎是一种普遍规律了。”

    “文化界和历史学家对此倒是持一致的观点,”舒涛也若有所悟,“他们认为既然是神话传说,那就并非真实存在了,只能说是在用这种普遍规律来影射社会上那种‘门当户对’的封建婚姻观罢了。”

    “但现在这个基本假定已经被推翻了,事实证明,也包括世界各国类似中国国防部第三厅这样的存在,至少,可以小范围的证实,神仙不是虚无缥缈,最低限度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古代文明的黑科技群落。”

    “如果这么看的话,这种神仙被禁止跟人乱搞的规矩,反而倒好理解了。”一开始被舒涛骂做色鬼的那个小男生嘟嘟囔囔的说,“而且一些古代魔鬼神怪的现象也可以通盘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