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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啊？”
看着徐步摇又急匆匆地甩门而去，厉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步摇在公安局的休息室里找到了王笑笑，一上去就急匆匆地上下其手，一边急急地说：“笑笑，你快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
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纠纷，秦素只得中断了审讯，而且反正在伍继芳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了。
他把伍继芳关进了羁押病房，在看押的同时为她治伤。
而等他自己再急匆匆赶到法医科实验室的时候，就是那种十分诡异的一幕。
徐步摇鼻青脸肿地坐在椅子上，被厉主任按着上各种药水，另一边，旺财抱来一套警察制服，给全身衣裤被扯得稀烂的王笑笑换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素愣了。
其实原本徐步摇是一片好心，他在培养皿里面的样本中，发现了一些可能致病的因子，所以就急匆匆的去找王笑笑，想再次查看她的肛周这些天是否引发了病变。
他还当人家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光身子女尸呢。
居然一上来二话不说就要脱掉别人的裤子。
那酒吞童子当然就当你是变态性骚扰要奋起反抗了。
所以没多久徐步摇就被胖揍了一顿。
至于王笑笑的衣裤被扯了个稀烂，不用想，那就是收到了“扒光她”指令的旺财干的。
“还算好啦，笑笑身上没有发现病变，酒吞童子不愧是酒吞童子，人类的一些病灶根本染不上他。”徐步摇摸着脸上的碘酒，还在那里强作欢笑。
“脸上的肉还疼吗？你能正常说话的话，就告诉大家你的发现吧。”徐紫翎对自己这个小弟也真是无奈了。
病毒。
徐步摇在检测样本里面发现了一种要命的病毒。
等一下，那之前做检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伍继芳不是说过吗，他们太把注意力放到遗传物质上了，因而没有发现。
有的读者又问了，那病毒也有遗传物质啊，你做检测的时候，难道就发现不了吗？
从常理来讲的确是这样，而且，病毒这种小生命，它没有完整的细胞结构，理应最容易发现其独特的遗传物质才对，一旦检测到遗传物质，立马就能判断和锁定病毒的存在。
所以这里我要向各位读者讲清楚一件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病毒，它都有遗传物质的。
震惊吧？
你们可以去百度上搜索一个叫做“朊病毒”的东西……怎么，拼音不知道怎么打？好吧，我告诉你们，这个字念“ruǎn”。
常规来讲，一个生命体再小，寄生虫、真菌、细菌，还是绝大多数的病毒，它们都有遗传物质，比方说脱氧核糖核酸DNA，或者核糖核酸RNA。
可是这个朊病毒，它没有核酸。
这就不得了了，这就好比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它可以将牛顿经典力学打得粉碎一样，这个朊病毒的存在，完全能从根本上抹杀经典生物理论的基石。
“厉主任，您应该还记得‘中心法则’吧？”徐步摇默默地说。
作为一名资深法医，厉主任当然清楚。
Geneticcentraldogma，所谓“中心法则”，它是分子生物学的中心教条，1958年，它首先由佛朗西斯·克里克提出，并于1970年在《自然》上的一篇文章中重申。
“分子生物学的中心法则，旨在详细说明连串信息的逐字传送。它指出遗传信息不能由蛋白质转移到蛋白质中，也不能由蛋白质向核酸之中转移。”
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厉主任的这段话。
各位读者，我们浑身上下的很多肉体部分，都在处于生长的过程中。
不要以为你已经年老色衰、人老珠黄就不再“长”了，损耗的补充那也是一种“生长”嘛。譬如男孩子每天撸出来那么多小蝌蚪，如果你的蛋蛋不再生长新的蝌蚪，你明天撸啥？还有女孩子，你每个月都要排卵的，不管你用没用，下个月，或者你生完孩子的下个月，你还得接着排吧？不生长，你排啥？
这里面，就有一个遗传信息传递的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们知道，一个细胞，如果你将他看作是一栋房子的话，那么蛋白质，无疑就是房屋的建筑结构了。
很好，那么你凭什么保证汇集到你蛋蛋里的氨基酸，合成出来的蛋白质它就能够搭建出一批新的小蝌蚪细胞，而不是一批口腔黏膜细胞？
这就是遗传信息传递在发挥作用了，男孩子的睾细胞，就是在依靠遗传信息为指导，反正每天血管送货到它这里的氨基酸，你的两枚睾蛋，就是按照遗传信息为图纸，不断地“按结构要求”来制造蛋白质，“组装”出新的精细胞。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遗传信息的传递，他是有一个标准的，严格的作业流程。
首先，作为原始档案的遗传信息，应该是储备在你那两颗蛋子，睾细胞的细胞核里面的脱氧核糖核酸，也就是DNA的里面。
然后，这些遗传信息会从DNA传递给核糖核酸，也就是RNA，我们称之为“转录”。举例来说就好比我给我四川的那个二奶打电话，用座机，固定电话走光纤通信，那这个过程当然不是我嘴巴的声音震动直接把几百上千公里的电话线都给震起来，然后她那边就在听筒里直接听到了。首先我的声波要转化为电信号或者光信号，才能进入光纤，以光速传播，这个就是一个转录的过程。
第二步，血管输送到你蛋蛋里的各种原材料，主要是合成蛋白质的氨基酸，你要指挥它们开始搭建新的精细胞了，这个时候，RNA里面的遗传信息，就要向构造小蝌蚪的蛋白质里面进行传递，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翻译”。
这是符合标准“中心法则”的一组传递顺序，即：DNA→RNA→蛋白质。
此外，还有三组顺序也是符合“中心法则”的。
比方说青春期发育中的男孩子，他的下半身在不断地变粗、变长，还有青春期的女孩子，她们的上半身在不断地隆起、变大。这就是组织细胞不断分裂繁殖成新的相同细胞的过程，它的遗传信息传递，是直接从老细胞的DNA，传递给新细胞的DNA，以确保新生肉体的手感和原来的基本一致。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遗传信息的“复制”，即：DNA→DNA。
我这里所举的例子都是人体，它们都具有完整的细胞结构。而在不完整细胞结构的病毒里，中心法则一样在起作用。
你比方说烟草花叶病毒，这种病毒只有核糖核酸RNA，它没有DNA。怎么办？所以它就是让遗传信息直接从RNA“自我复制”到新繁殖体的RNA，RNA→RNA，一样符合中心法则。
最后，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不完整生命体，它要去生成完整生命体。
你比方说一些能够致癌的病毒，首先它是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当然是只有RNA的，可是它要在你体内生成的癌细胞是一个完整的细胞结构，癌细胞当然是有DNA的，因此这种过程在中心法则被称为“逆转录”，也就是RNA→DNA。
说了这么多，总结一下，分子生物学的“中心法则”咬死了这四种遗传信息的传递规则。
转录＋翻译：DNA→RNA→蛋白质；
复制＋转录＋翻译：DNA→DNA→RNA→蛋白质；
自我复制＋翻译：RNA→RNA→蛋白质；
逆转录+转录＋翻译：RNA→DNA→RNA→蛋白质。
综上所述，“中心法则”认为有一种情况是不允许存在的，那就是“蛋白质→蛋白质”。
“朊病毒是‘中心法则’现时已知的唯一例外。”厉主任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一脸的惆怅，“真没想到罗杰斯的身子里面会有这么变态的东西。”
朊病毒——Prion virus，又叫做“蛋白质侵染因子”、“毒朊”或“感染性蛋白质”，它是一类能侵染动物，并在宿主细胞内复制的小分子无免疫性疏水蛋白质。
那个让读者们敲了半天也打不出来的“朊”字，其实就是蛋白质的旧称，因此所谓“朊病毒”意思就是“蛋白质病毒”，这种病毒的体内你找不到DNA或RNA，它就是一团纯粹的蛋白质，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开始徐步摇以遗传物质为核心，给王笑笑的肠道内容物做检测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原因。
“我，还是不太明白，”王球儿皱着眉头，“能不能说得浅显一点，到底这种朊病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举个例子吧，”厉主任想了想，“这个朊病毒的复制繁殖方式，就好比你给天坛祈年殿的底部装了四个轮子，然后用力推着它去撞击世贸大厦，轰地一下世贸大厦就被你给撞坏了，各种瓦砾砖石噼噼啪啪往下落，请注意，这个时候你一没有图纸，二没有设计师，三没有请工人，可是这些纷纷下落的砖石瓦砾，它们居然就自动地在空地上‘落成’了一栋造型一模一样的小天坛祈年殿。”
“啊！”众人都惊呆了。
是的，朊病毒是一种被称为“SC型PrP蛋白”的东西，它一旦接触到了生物体内正常的C型PrP蛋白，不需要篡改DNA编码，它就会直接导致C型的变成了SC型。
神奇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整理一下思路，”徐紫翎突然说，“瑶池之水是一种凭借变态到极点的放射力，直接捕获周边物质，凭空缔造RNA，诞生蟠桃细胞的东西，它并不是基于遗传信息的传递来制造生命，这个过程本身就违背了你们生物科学理论的‘中心法则’。”
“而朊病毒的复制繁衍过程，也是不遵循‘中心法则’，并且方向完全相反，”徐步摇点点头，“可是朊病毒并没有在蟠桃细胞中出现，而是出现在了科学怪人罗杰斯的身上。这东西，会不会也是古代瑶池之水缔造生命过程中的一个衍生品？”
“厉主任，现在生物学界所发现的朊病毒，都存在于一些什么情况？”秦素突然问。
“早在三百年前，人类在绵羊和小山羊中首次发现了感染朊病毒病的患病动物。这种患病动物会奇痒难熬，经常在粗糙的树干和石头表面不停摩擦，以致身上的毛都被磨脱，所以被称为‘羊瘙痒症’。”厉主任喝了一口茶，“这种病广泛传播于欧洲和澳洲，潜伏期大概是18到26个月，患病的动物会兴奋、丧失协调性、站立不稳、瘙痒、瘫痪直至死亡。后来又相继发现了传染性水貂脑软化病、马鹿和鹿的慢性消瘦病、猫的海绵状脑病等等。经病理性研究表明，这些病都侵犯动物中枢神经系统，随着病程的进展，在神经元树突和细胞本身，特别是在小脑区星形细胞和树枝状细胞内发生进行性空泡化，星形细胞胶质增生，灰质中出现海绵状病变。而且这些病都以潜伏期长、病程缓慢、进行性脑功能紊乱、无缓解康复、终至死亡为主要特征。”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了‘疯牛病’。”秦素喃喃自语道。
“是的，因为欧洲人把不吃的牛内脏、牛骨等，都拿去碾碎了掺在饲料中去喂牛，牛吃牛，很多的牛因为基因重叠，都疯了，后来在这些疯牛的脑组织检测中，发现了类似因为朊病毒感染，和那些疯羊疯马差不多的性状。”厉主任点点头，突然，他双眼一亮。
基因重叠？
罗杰斯本身是通过众多的碎尸块拼接出来的“组合尸”，瑶池之水与来自每一个不同人体的尸块都发生作用，缔造蟠桃细胞。而在整具组合尸的激活过程中，无可避免的发生了人类细胞的相互吞噬、变异的过程，这种基因重叠，或许也就是生成了朊病毒的诱因？
“从你们刚才的讲述中，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秦素问，“朊病毒对生物体造成的实质性伤害，主要是精神层面？”
“是这样的，”厉主任点点头，“仅以人类感染来说，朊病毒通过不断聚合，形成自聚集纤维，然后在中枢神经细胞中堆积，最终破坏神经细胞。根据脑部受破坏的区域不同，发病的症状也不同，如果感染小脑，则会引起运动机能的损害，导致共济失调；如果感染大脑皮层，则会引起记忆下降。变异性克雅氏病的致死率较高。”
“所以，那些被激活的二十二具男尸，神经系统将被朊病毒侵染，成为无法由残留第三魂完全控制的活尸。而罗杰斯作为朊病毒的母体，他则有可能获得这些活尸的操控权？”秦素大胆地推想。
“王笑笑当初不就是失控了在工业园里发狂么，”徐步摇提醒道，“哦，不好意思啊，那个时候这身子还不是你。对了，我在肠道里的粪便提取物做了观测扫描，你们大家看看吧。”
“朊病毒大小只有30到50纳米，电子显微镜下是见不到病毒粒子的结构，这些是我经过负染之后，才见到聚集而成的棒状体，其大小约为10至250乘100至200纳米。”徐步摇打开投影仪，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图像，“我觉得吧，朊病毒对于罗杰斯来说，其功能意义是很多的。一方面，他拥有了在精神层面对不死系生物的绝佳操控力，你们还记得那个反水的上一任秘社死亡骑士——刘煮说过的话么？”
大家当然还有印象，当初令刘煮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就是罗杰斯居然能在操控尸体的同时，还能自由地对对手进行武力攻击。
“纯粹的术法控尸，比方说我的赶尸傩术吧，那是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徐步摇说到，“我不可能一边控制尸体，一边自己还拿着一把刀子上阵砍人，所以打架和保护我的事情，都是交给旺财来做了。但是罗杰斯就不一样了，他对尸体的控制，绝大部分是依靠了朊病毒对活尸神经系统的侵蚀，所以对术法的依赖相对减轻了许多，这也就使得他足以有余力自身能够上阵杀敌。”
大家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还有一点，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跟罗杰斯交过手，大家应该都惊叹于他自身异常强悍的抗打击能力吧。”徐步摇神秘的一笑，“这个事情如果用朊病毒的机理，我想就能解释得通了。”
“你的意思是说，罗杰斯自身组织细胞的蛋白质结构，已经完全‘朊病毒化’了？”厉主任惊讶地说。
所以疯牛病为什么那么可怕呢，因为现代研究已经证实，朊病毒一旦侵入动物体内，包括人体，它就会成为超级耐打的小强一般的存在。首先，朊病毒对多种因素的灭活作用表现出惊人的抗性。对物理因素，比方说你用紫外线照射，用电离辐射，用超声波轰击，或者加热到170℃高温把“疯牛肉”玩命地煎炒烹炸煮……没用，你还是不敢吃，因为朊病毒还活着，那块蛋白质你咬上一口就危险。
第二，它对化学试剂与生化试剂也有顽强的耐受性，如甲醛、羟胺、核酸酶类等都表现出强抗性，甚至这家伙还能抵抗蛋白酶K的消化。
“罗杰斯全身都是这样的变态蛋白质构成的‘人体’，难怪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王球儿感叹的说，“不对啊，这种病毒侵入人体的话，人类自身的免疫系统不会去攻击它么？比方说我们淋巴系统里面的那些巨噬细胞，不会咬死它们啊？”
“你的说法在理论上是成立的。”厉主任无奈的摆摆手，“巨噬细胞可以秒杀朊病毒，问题是，你凭什么给巨噬细胞下达攻击朊病毒的指令呢？”
很多人看不懂这句话是吧？
我们人体，遭遇很多病毒浸染的时候，大家的白细胞都是自动出击，去吞噬那些该死的病毒。
这是因为免疫系统接到了指令，有“异物”入侵了。
而免疫系统并不是人，它没有眼睛可以看，没有耳朵可以听，没有鼻子可以闻，那它又是怎么判断有“异物”入侵了呢？
你去医院打针的时候，那一根钢针插进你血管的时候，咋不见成千上万的巨噬细胞“围歼”这根“异物”针头啊？
猜对了，免疫系统是根据“遗传信息”来锁定攻击目标的。
一个感冒病毒闯进来了，它核酸里的遗传信息马上就被免疫系统察觉，你的编码不对嘛，根本就不是人体内部的东西，一下子就被免疫系统发现了，立马吹响冲锋号，巨噬细胞蜂拥而上。
对一些反应识别不是很灵敏的病毒，现代医学也可以通过接种疫苗的方式，让人体提升对这种病毒的免疫敏感度。其基本原理，同样是依据遗传信息的信号识别。
问题来了，朊病毒没有核酸。
它是违背中心法则，蛋白质→蛋白质的。
巨噬细胞发现不了它。
你疫苗都不知道怎么去制作。
这东西在你的体内，就算是大摇大摆地从巨噬细胞身边走过去，巨噬细胞也不会认为这是个“敌人”而攻击它。
无敌了，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无敌了。
所以后来世界卫生组织将朊病毒病和艾滋病，并立为世纪之最危害人体健康的顽疾。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罗杰斯究竟要如何利用朊病毒，复原瑶池之水啊，”秦素郁闷的说，“没有瑶池之水，就算他凑齐了二十二男一女的尸体群，他又如何重演维克托教授的实验，创造出自己的异性同类来？”
“报告！”一名警员急匆匆地闯进法医科实验室，“秦厅长，王队，犯罪嫌疑人有新的线索要交代！”
“新的线索？那她刚才怎么不说！”秦素一阵恼火，这伍继芳又要搞什么名堂。
“她说因为她也无法确定罗杰斯要搞什么事情，而且这个线索的内容她觉得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一直没有当回事。”警员打开了审讯记录本，“您看这里。”
按照伍继芳的供述，她曾经去过罗杰斯在长沙暂住的酒店客房，有一次发现他在桌子上用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两个神话人物的名字。
雅典娜、哪吒。
虽然说术法修行者往往会跟那些远古传说中的神神鬼鬼扯上关系，但是这两位跨越时空、穿越国度和民族的大神，怎么就会被扯到一块？
她想不通，询问过罗杰斯，可罗杰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说这是他研究维克托实验的一个大胆设想，具体并没有说什么。
“所以她也搞不清楚这算不算是一条线索。”警员喘着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