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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唇说的那话，大家可以仔细想一想，同时看看自己，看看自己周围的人。
不光是媒体，现如今，那个行业不是被祸害成了这样？
卖盐的喝淡汤，编草席的睡光床。
工业这一块情况还稍微好一点，你看看那些第三产业，尤其是服务业，这个现象就特别突出了。
李唇她们这些媒体人，现在真正写段子的，后台的编辑，这些做内容的岗位，一个个都活得比牛马还不如，只有那些搞销售拉关系，杀到市场谈生意的人，才有可观的利润能捞。
对于一个单位是这样。
那对于一个行业，一条产业链的上下游各个企业端口，情况也差不多。
不然就姜老师这样的国手级中医天才，他为啥不蹲在诊所里炼药啊？
没办法，都这样，所以姜老师才选择了中医药行业的市场端口来创业。
在现如今的都市生存中，为了赚钱，你绝对不能真正去沉迷一个行业，否则你就是一个甘受清贫的书生，想捞银子，不管哪一行，做市场去。
我们就拿连锁药材销售——或者说通俗些，你开一个中药铺子，就叫……龟针堂吧。
现在你打算在沈阳创业，要建立品牌，要做市场推广。
经过多方打听，同行推荐，你有幸认识到了姜老师。
恭喜你，你将享受到他全方位的服务。
先冷静，不是第一步就给你去折腾各种广告段子，然后雇佣一帮女学生给你铺天盖地发传单——那是低能的广告公司干的事情，咱姜老师是有智商的人。
第一笔业务叫做“市场调研”，要提交阶段性调研分析报告，光这一本玩意儿，姜老师单给你做，他就要收你二十万！
真心不贵，这还是友情价，你得说是《歪掰的历史》那个作者介绍你来的，人才会给你面子。
在这个过程里，姜老师会对龟针堂的现实经营状况与市场竞争状况进行阶段性调研分析，确定品牌建设和营销推广的各战役主题，向你提交阶段性调研分析报告。
第二步是战役描述报告。这个时候姜老师会把办公室搬到你的药店里来，他要为龟针堂策划各种活动，提交活动方案并充分调动姜老师在沈阳的各种资源协助执行；这个过程中，龟针堂所有对外推广形式的软、硬性文字方案，包括新闻、广告及其它各种软性文案都是由姜老师来提供的。
第三步就跟李唇有关了，姜老师会为你做“代理发布和跟踪服务”。把他折腾出来的各种东西，选择确立传播渠道——电视、报刊、网络、户外等等，为龟针堂代理发布各种推广内容，实施整合传播，并跟踪评估传播效果。你像如果产品的受众群体是有车族，那么他就会考虑往李唇工作的这些广播电台投放。他俩的业务关系就是这么来的。
这中间他还会赠送一项服务，叫做“危机公关”。你的药店一旦出了各种要命的事情，姜老师会协调各种传播关系，为龟针堂化解风险。
第四步就是“品牌建设”了。用行内的话来讲，姜老师要做的，就是“科学分析品牌竞争力，提炼产品传播理念，提纯企业文化理念”。
所以说他和李唇的业务关系就在这里，中医药这个东西啊，在中国活得的确是很奇葩。
首先这东西虽然是中国国粹，但是现如今外国人反而信得多，中国人嘛……很少信。
然后呢，这东西违反了中国国情：中医科的很多业务，它跟医保挂不上钩……
这就太要命了。
最狠的一个就是：中药，好贵！而且好慢！而且好难喝啊！
比方说你重感冒了，按照中医理论，一整套疗养方法，各种药材、施针、食疗……可以让你倾家荡产。
你想节约点儿？行啊！自己买包黄莲回家煮水，慢慢喝！
你看苦不苦得死你！
关键这玩意儿见效还忒慢，明儿个一早您还得挂着鼻涕烧着头去上班。
这么算起来的话，咱还是用广谱抗生素＋麻黄素＋镇痛剂得了，还有医保报销。
所以抗生素泛滥就是这么来的呗。
那么，姜老师所服务的这些单位，都是怎样在传统中医药里面生存并且还活得挺滋润的呢？
大体有三类：
第一类，著名中医传统国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尼玛这东西念得太拗口了，譬如说，北京同仁堂。
他能不滋润嘛？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比我们那里一个县委书记的级别还高，人家是正厅！
第二类，莆田系。
最近这个概念很火，亿万老百姓都在骂街。其实他们不光会用西医的各种快捷消炎杀菌术，而且在某些方面对中医药的应用也是得心应手，有关于莆田系的故事，我们放在以后说，他们的文化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这里大家只要知道他们在市场上活的特别滋润就行。
第三类，卖保健品和开保健场所的。
保健品大家好理解，什么什么药酒啊，什么什么丸子啊、膏啊……这些都是成品，在中药领域这东西叫做“中成药”。
还有卖原材料的。
就拿咱们一开始举例子的那个什么什么堂来说吧，人家卖熊胆。
鲜的，活体取胆！
在长白山狗熊繁殖基地，折腾了一个正经的园子，每天就把一大批狗熊养在那儿。
国家保护动物？
我又没杀掉它们！而且你随时可以去参观检查，那些个大狗熊，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2012年的时候，姜老师给他们的产品做推广，就在微博上视频直播活体取熊胆的种种过程。
镜头一：那些个狗熊，被养在笼子里，怎么样郁闷怎么样被禁锢了人身自由，你就怎么拍摄，最好配点儿骗眼泪的文字，什么以前咱在森林里是多么的自由，好怀念和光头强为了一棵树恶战三百回合的美好时光。
镜头二：各种塑料管子，插在熊肚子上“取胆”，你还要把麦克风打开，要录音，对，就录那些熊的叫唤声音，完事你要用文字注明：这是惨叫，悲惨地狱。
镜头三：饲养员是怎么给狗熊喂食的，让这些狗熊眼睁睁瞅着自己被“取胆”，眼睁睁瞅着自己被喂食各种大鱼大肉，就是用来给这黑心的企业“养胆”，每个月都要疼上这么一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越怎么悲惨，你就越怎么拍摄。
拍完了折腾一帮子枪手满世界刷微博去，引导民众骂街。
这是一个经典案例，那时候我不是北漂吗，到那些个大公司去应聘，人家面试官就问我你对微博营销怎么看？有没有什么你觉得不错的案例？
我逢人就给他们介绍姜老师的这手神来之笔。
这些人，思维都没有各位读者快，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
比方说有个面试官就问我：
“他们那个微博宣传，不是招惹了骂声一片吗？这种臭名远扬的做法，为什么你还认为是不错的案例呢？”
列位，这就是智商不够的表现。
熊胆啊，能消费这种东西的，是一般人吗？
或者说能掏钱买这东西送礼的人，他花的是自己的钱吗？
反过来再看一看，那些在微波上掏了心骂街的，是这种顶级圈层的高端分子吗？
这就是姜老师的营销智慧：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但历史并不属于人民。
如果按照现在那些个企业里面脑残老总们的说法：咱单位是做熊胆的，而熊胆的消费群体，是数量很少的高端人士，所以我们的产品宣传和品牌推广，就不应该在传统媒体、微信微博上搞得铺天盖地，那样浪费钱，那些屁民百姓又买不起，咱们应该做“精准营销”，要组织这些豪门贵妇的小圈层活动，给他们推销我们的产品。
姜老师不这么看。
别说熊胆了，世界上哪个奢侈品不是这样？
LV、迈巴赫、百达翡丽、苏门答腊猫屎咖啡……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人民”能买得起的。
但是你看吧，这些品牌的历史，哪一个不是由“人民”创造出来的？
电影镜头里，那些演员穿的、用的、戴的，一次次植入；
微博微信各种段子里，一次次炫，一次次膜拜；
脑残小说里，相声段子里，一次次拿出来说事；
……
这些全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表现形式，而这些个品牌，就是这样奠定下来了其厚重深远的影响力。
至于消费者——那些个没文化没智商，穷得只剩下钱的权贵土豪，他们的行为逻辑，就是“我能消费小民百姓嘴巴里念叨最多，却又买不起的东西”！
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这就是咱大天朝，变态畸形的高端消费观念。
回到熊胆上面来。
这个什么什么堂，在姜老师的操作下，2012年前后，不光是微博，所有的媒体上全都骂臭了街。
知名度算是一炮打响，家喻户晓了。
但是你仔细看，他犯法了么？
他是弄虚作假了么？
他是短斤少两了么？
都没有吧？
那么好，请各位再把思维回到高端消费者上面来。
这个时候，那些需要买熊胆，又买得起熊胆的人，脑子里已经被打上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他那家的熊胆，是真的！
是没掺水分的！
是货真价实的！
全国十几亿人民都可以作证！
所以：买！
还有人在较真呢：那这家企业都被骂成这样，消费者还敢去买，不怕自己也挨骂啊？
有病吧，人家那些权贵土豪们，跟你都不是混一个圈子的，他们谁买了这种千夫所指的熊胆，你能知道？
再说了，他们那些人，谁又会像你这种穷鬼一样，偶尔得到一件上品的东西，就满世界去显摆啊？
懂了吧？姜老师干活，他是这么玩的。
所以说这是一个很有智商很有文化的人。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有一件古玩看不真切，需要找徐行来帮忙。
王球儿立刻联络沈阳警方，简单碰了个头之后，成立了协查小组，李唇就引导着大家，奔着姜老师的工作室去了。
工作室？
是啊，之前我不是说过么，姜老师一旦接了活，做完市场调研报告之后，如果对方认可，要求进行下一步工作的话，姜老师就会到这个企业“驻场”，人企业必须要提供一间办公室给姜老师的。
还有必要的办公设备，以及通讯、交通、餐饮补贴。
条件好的，再配俩异性助理。
一群人杀气腾腾的跑了过去一看——
是一个药店啊？
感情这次姜老师是接了一家连锁药店的生意。
门口一个好大的招牌：
辽东月华堂！——听这名儿，倒是有些像武馆。
那招牌上面还有宣传语呢，一看就是姜老师的手笔。
“辽东月华堂，始创于宋仁宗康定元年……”
你妹！宋仁宗的时候这东北地区好像不是汉人的地盘吧？
“一千年来，混迹于白山黑水，是东北地区名贵中药材的贸易流通大族……”
要不是新的《广告法》限制，他肯定会写“最大的家族”。
“祖传中医按摩指法，搭配玄妙中草药配方熏蒸，只按足底，无痛打胎，人流做完胎盘自然脱落，全部杂物挤得干干净净，避免了刮宫副作用，子宫壁零损伤，上床再战，毫无痛楚！”
……
走进药店，跟店长掰扯几句之后才发现，今天真是来错了日子。
姜老师在接诊，办公室门口排着好长的队伍。
“他不是来给你们做品牌推广的么？为啥还要接诊啊？”王球儿闹不明白。
店长特别不好意思，挠着脑袋打着哈哈：“那个，姜老师是拿了牌照的正规中医师，每次给药店做推广的时候，都会赠送一些兼职服务给我们。再说，这也是姜老师自己说的，虽然现在他主要是干文字活儿，但本门的手艺还是不能丢，有机会就得练练手，不然就生疏了。”
申莹扭头又瞅了瞅办公室门口那一长串的队伍，全都是青年男女。
就算不是青年男女，那至少“女”都是年轻的。
“这么多？”申莹懵了，“不是，你们沈阳……这做流产的姑娘是天天都这么多吗？”
“不是不是，”店长热情的招呼大家喝茶，“公安同志们，前段时间不是全国艺考刚结束吗，这些都是一不小心就跟同学或者老师办砸了事儿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扎堆，不光我们这里，你换别的诊所、药店或者医院，只要能做无痛人流的，那情况都差不多。”
你还别说，这些排队的女学生，不说脸蛋都美吧，但身材一个个都没的挑。
好吧，一行人怕断了线索，不敢大意，愣是在店长的办公室坐着喝闷茶，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姜老师收工下班。
一些焦急的女大学生和更加焦急的男大学生只能被告知：明日请早。
累得气喘吁吁，手指都按得要感染上脚气的姜老师，一听闻徐行失踪了，差点儿当场休克。
好在店长也是练家子，一顿正宗的中医按摩很快就让他缓过气来了。
“我交了两千块钱定金啊！”姜老师一醒转过来就满脸悲愤，“这徐总要是不来了，我岂不是银子打水漂？难道说我就只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东西买下来赌一把了？”
“别急啊，姜老师您看，”申莹急忙劝着，“我爸爸虽然失踪了，但是现在他俩儿子儿媳不都过来了么？您带我们去那个地摊，我们帮您瞅瞅啊！”
“就你们几个毛头男女？你们能懂收藏？”姜老师显然不信，“别瞎扯了，你们要是不说是徐总的儿子、儿媳妇，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来找我打胎的呢。”
“的确是不能马上去地摊，”徐一飞和徐诗寒突然双双站了起来，一脸的凝重。
“怎，怎么了？”王球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啪！
天花板上的灯碎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店长都紧张了，急忙打开了墙上的壁灯，屋子里才又恢复了亮堂，不过……
“鬼啊！”店长一声尖叫，脸色惨白。
那盏破碎了的顶灯四周，也就是天花板的上面，居然爬着几个浑身浴血的……“小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几张符咒燃起冲天烈焰就从申莹的手里飞了出去，狠狠打在那几个冒血小人的身上。
一阵龇牙咧嘴的惨叫挣扎之后，全都冒起了黑烟。
整个药店里弥漫起一股诡异的焦臭味儿。
啪啪啪——
几块“臭肉”从房顶掉了下来，全都裂成了碎片。
“这是什么啊？”店长的声音都发颤了。
“给您个忠告，”徐诗寒淡淡的说，“打胎的生意虽然是人民群众的客观需求，但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好不要扎堆做，你看看你们今天打掉了多少小生命吧，这东西都是现世报，很危险的。”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徐一飞已经双手合十，在药店里超度亡灵了，由于术法的显影，姜老师、店长，还有众多沈阳公安，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个未成形的小魂魄缓缓升起，飘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