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处分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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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洋从容淡定地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还絮絮叨叨地回了一趟租住的地方,不仅带走了他那条湿漉漉的三角内裤,而且还在饭桌上留下了1500块钱和一张纸条。

    “美丽的房东大姐姐,我因为摔断了腿,行动不便,以后住不起七楼的房子了。虽然租约还有两月才到期,但我已不得不搬了,按照合同的约定,我留下这个月的房租在桌上,还有押金您就收走吧,算是我的违约金。哦对了,那扇铁门我取走了,所以留给您的钱还包括了铁门的赔偿金。

    祝您幸福。

    ——默默爱慕着您的房客:知知”

    然而更令人钦佩的还是溧阳市公安分局的邵祖江局长,因为等张洋离开以后,警方重新进入大楼,接出天台上的太子和龚琪,并再次进入七楼的房间,看到这张纸条和1500块钱,邵祖江居然没有火爆地要将它扯碎。

    要知道,在所有警员的眼里,这不是一个租客留给房东的字条,而是一个猖狂至极的犯罪分子留下的嚣张挑衅。

    邵祖江和龚琪清楚,他们马上就要迎来更加残酷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一趟“专列”火车,还是那种老式绿壳子的呢,车体上头也没见挂着那种从哪里开去哪里的挂牌,而且你站在车站的月台上往车窗里看,似乎好多车厢都是空荡荡的——就是这么一趟火车,缓缓驶进了溧阳火车站。

    本身就很奇怪了,貌似溧阳市的这个火车站是专门用来跑动车的啊。

    当然,火车停稳之后,围观群众特别多,那些个从其他列车下来的旅客,都觉得这么个高铁新站居然跑来了一趟老式旅客列车实在是太拉风了,当然人们仔细一看之下,发现这列火车也并不完全是空的啊,还是下来了几个人。

    一脸的铁青,犹如那种刚被别人刨了自家祖坟的表情。

    邵祖江和龚琪快步迎了上去,而且江苏省公安厅的廖明洲副厅长居然也在接车之列。

    很显然,廖副厅长是被邵祖江和龚琪拉过来当挡箭牌的,他俩怕挨骂。

    下车的那伙人,头一个就是秦素,果然,一下车就差点儿翻脸训人。

    廖明洲刚忙抢前两步,又是握手又是寒暄,还主动承担责任式的各种检讨,一顿下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素憋闷了一肚子的火气,硬是强行咽了回去。

    邵祖江和龚琪感动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最近这一年,秦素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康秀娟把西安市的地下都给掏空了,他们一无所知;罗杰斯几次从军警联合围剿中逃脱;广西灌阳一战损兵折将……每每这些个大案爆发的时候,秦素总被军委和国防部的领导骂的狗血淋头,差点儿就把他这个第三厅说成了一个从来不知道未雨绸缪,遇到事情只知临时抱佛脚的消防大队了。

    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在领导岗位上,权力和压力那都是对等的,当你遇到更高级别的层面向你问责的时候,你当然不能一股脑儿地诿过于下头,但是憋了这么一肚子气之后,转过身来往底下人身上发泄发泄,那倒也是正常,也是正规的管理所需。

    更何况,这一次在溧阳市的败绩,他所遭受的,可不光是上级领导的嘴炮。

    徐步摇重伤,你让他还能在长沙心安理得的泡办公室?

    那哥仨不把他拆得连骨头都不剩就出鬼了。

    所以邵祖江和龚琪那种“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根本就没有维持多久。

    立马,他们就看到了尾随秦素陆续走出车厢的几个人:

    徐一飞、徐紫翎、徐诗寒、王球儿、王笑笑、施良……

    全是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不说徐行和袁晓繁两口子了,就是他们兄弟几个,那仨当哥哥的,可是从小就把徐步摇捧在手心里呵着护着,从来没有让他受过一丁点儿委屈,这下好,到你们溧阳的地头上协助破案,理出重大线索,可结果就出了这种事情。

    完事你们这帮子人,居然还让罪犯潇洒地离开了抓捕现场,连人家毛都没有伤到一根。

    你们这些吃纳税人血汗的公务员,都是些怎样的酒囊饭袋!

    廖明洲都傻了,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想要解释些什么。

    “赶紧上车,去医院。”

    王球儿这个处级干部虽然比廖明洲级别低,但是却板着一副训斥人的脸孔在向他发号施令。

    廖明洲心里只有感激,她这是在给自己打圆场呢。

    几辆警车呼啸着往医院奔。

    不过有一点不太正常。

    且不说这些军警系统的官员了,就连徐一飞他们三个亲哥哥,也都是陆续被徐步摇从病房里给赶了出来。

    “他吃错药了?”徐诗寒皱着眉头,“你们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治的伤啊,拿处方单来我看!”

    “施良,我看还是你一个人进去吧。”徐一飞拍了拍徐诗寒的肩膀,吩咐施良。

    含着眼泪的施良点点头,一个人走进了病房,把门关上。

    “详细说说吧,事情的经过。”秦素让医院的院长安排了一间宽敞的空置病房,作为临时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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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我是不是该换种活法?”

    旺财默默的站在病房的一角,整个安静的单人病房里,徐步摇的心情似乎平缓了些。

    “你,你到底伤在哪儿了?他们都说你吐血了,我怎么看上去像是脑震荡啊。”施良急得直跳脚,伸出手掌抵在徐步摇脑门上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我玩了二十三年,是不是?”徐步摇没有拦着施良,任凭他关心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步摇……”施良也看过溧阳方面发过来的案情通报,他当然清楚徐步摇在说什么,“你多少恶劣的场面都应付下来了,怎么被一个罪犯的几句话纠结得茶饭不思啊?”

    “那个人说的没错,别担心了,良,”徐步摇转过头来,一脸的平静,“我没事,天台上那些异化的甲虫早就被动了手脚,我一时大意……不,我是自找的,没有经过任何调查分析,甚至就是基于这么多年我天性爱玩的本能,笼子外的盖板刚一揭开我就尝试去控制这些甲虫,结果正好着了人家的道,傩音的力量反噬,直接轰得我吐血,唉,真是丢人啊。”

    “人总会有失败的,多正常啊,”施良耐心地劝着,“都不用说那些社会上的鸡汤了,就咱们在学校里的时光来讲,难道你每次作业、考试、论文都是满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步摇的神色有些悲伤,“从小到大,我修炼傩、蛊,正像张洋说的那样,我就是贪玩而已,因为觉得这些东西很好玩,我就一门心思钻研下去。”

    “寓教于乐,很正常啊。”施良说,“你看,正是因为你对傩术、蛊术的浓厚兴趣,所以才造就了你现在宗师一般的技法,难道不是这样吗?别说这些高深莫测的术法了,就是我们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如果没有浓厚的兴趣,光靠咬着牙的所谓野蛮式勤奋能有用吗,天才都是假的。”

    “宗师?良,你别逗了。我跟三个哥哥相比实在是太差劲了。”徐步摇摇摇脑袋,“他们都已经在朝着‘理’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只有我,还在把‘术’当成玩具,我顶多,就是一个蛊痴,到了只不过是世人眼中的学术书呆子罢了。”

    “书呆子是纸上谈兵的教条主义者,你徐步摇的傩术、蛊术可是一直在应用实践啊,你自己算算,都帮着军警系统侦破多少大案要案了。”施良当然不同意徐步摇给自己下这种悲观的定论。

    “我说的书呆子不是那种意思。”徐步摇想了想,“良,我想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你可以多陪我几天吗?”

    “傻瓜,”施良乐了,紧紧抱住徐步摇,“我要陪你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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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阵对敌,完全没有章法,在这种闹市居民区,虽然是拆迁街道,但是多少人来人往啊,就这么被一条内裤给激动得血压飙升冲上楼顶蛮干?”幸亏这医院病房里没有会议桌这种东西,否则真的是要被急怒攻心的秦素给拍碎了。

    “这一点,我们检讨。”邵祖江一把年纪倒也挺虚心,“张洋那种内裤显字骂街的留言,再加上我们好不容易追查到他家,就差临门一脚的急迫感,一下子,便都打了乱仗。”

    “就是因为临门一脚,所以才更要审慎行动!”廖明洲也板起了脸,这一次的抓捕行动的确是太臭,其实输了没什么,关键在这次的行动中,很多都是完全可以规避的风险,因为情绪化的操作就这么一次次被张洋玩弄于鼓掌之上。“整个常州市局,都要彻底做自查反省工作,无论是重大的刑事案件,还是小到治安民事纠纷,作为一线警力,每一个业务口,是否都在严格按照行动准则和规章办事!”

    “太子怎么样了?”徐诗寒看着蒋方和龚琪。

    龚琪的腿上还敷着膏药,感情那一铁拐挨得不轻。

    “师哥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楼上的病房里躺着,”蒋方也是垂头丧气,“不过严格来说,他的伤主要并不是张洋打出来的,都是他自己过度消耗灵力所致。”

    “看起来你们都是互相影响,”徐紫翎冷冷的说,“几个人一激动就一群人都跟着脑残,连我弟弟都着了道。”

    “那对在林子里打野炮的男女呢?到底什么情况?”徐一飞问道。

    “我们已经吩咐下去开始重新调查了,”邵祖江回答,“不过,我还是有所疑问,这个张洋的真实身份不清楚,谁知道他说话是真是假,再说了,两个激情澎湃的年轻人,能犯下什么滔天罪行?最近常州的地面没什么杀人放火的案子啊。”

    “邵祖江!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廖明洲火了,“柳思华是年轻人,难道那个被烫死的男人也是年轻人吗?你查都还没有开始查在这里给我下什么结论!”

    邵祖江唯唯诺诺的闭嘴。

    “常州-溧阳的案件,现已被国防部、公安部列为联合侦办的重点案件,”秦素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现在我宣布,专案组就设在溧阳市公安分局,由江苏省公安厅廖明洲副厅长督办。”

    “是!”廖明洲一脸的严肃。

    “常州市公安局党组成员、溧阳市公安分局局长邵祖江,鉴于对张洋的第一次抓捕行动,你指挥无方,造成重大失误和嫌犯脱逃,组织上已拟定对你的处分,暂时搁置。现任命你为专案组组长,统筹指挥,戴罪立功,全力侦破!”

    “是!感谢组织信任!”邵祖江激动了。

    “邵祖江,你听好了,”廖明洲大声说,“现在从国家部里到各省市,所有的军警资源都全力支援你,你给我脑子放清醒些,光靠蛮力是没用的!包括我这个你的顶头上司在内,你想调动什么资源、什么人力物力,我们统统满足你。如果这案子你破不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老子把你调去顶张洋的职,在狱警学校给我养狗去!”

    “秦厅长、廖副厅长,请你们放心!”邵祖江站起来敬了个礼,“我现在就重新调配警力,在保证小树林柳思华案件正常调查的基础上,协同南京、常州方面全力追踪张洋,并配合李扬队长、龚主任一举捣毁秘社骑士选拔活动。”

    “不,你应该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赶紧侦破柳思华的案件!”秦素说。

    “啊?”这下连龚琪都愣住了,“厅长,我们专案组的重点工作是追捕张洋吧?”

    “一飞,你来说吧,我跟这些个不开窍的家伙简直无法沟通。”秦素一脸的悲哀。

    徐一飞放下了手中的案情汇报材料,“龚主任,那个张洋离开的时候是说过他和你们不久之后就会再见面的吧?”

    “说……倒是这么说过。”龚琪也想起来了,“可是,他一个罪犯说的话,咱还真把他当真吗,难道他还会来咱们专案组探班不成?”

    “如果你们的案情汇报材料没有瞎编乱造,”徐一飞抖了抖手里厚厚一叠A4纸,“这个张洋对你们可是知根知底,既然了解得如此透彻……你们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这个张洋所说的‘不久之后’,应该便是下个月在南京举行的骑士选拔活动了。”

    徐一飞大胆的设想,惊得一群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