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毕业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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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会去开办一个公司?

    本来这个事情我想留待日后的卷宗里来说的,不过最近网易新闻连续爆出很多社会问题,特别是近两日,长春那个制药公司折腾狂犬病疫苗的新闻,引发了我们那个作者群关于社会制度的真理大讨论。

    按照《怪谈笔记》作者唐笑雨故乡人的观点:

    “一天到晚埋怨狂犬病疫苗,不如大力推广‘玉林狗肉节’。”

    好吧,我打算今天先阐明一下自己的观点。

    先声明一下,其实这种事情古今中外几乎天天都在发生,只不过现如今信息传播得更加快,而且还经常能撞车,搞一些叠加效应出来。

    国产疫苗不是今天才出问题的,几年前广东那边的乙肝疫苗,还记得吗?他就是因为在运输过程中,没有做到严格的冷链货运,结果那个批次的货全都失效了。

    长春这个药厂,他背时,撞上了别的事情。

    我指的并不是姜老师花四千万在东北恶意吞并别人家药厂的那件事。

    而是这段时间,世界杯期间,一部叫做《我不是药神》的电影正在热播。

    你们都看了吧?

    对于很多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像新闻媒体里炒作的那样,一天到晚关注进口洋药究竟是如何被各种官商在中间环节层层加码,导致老百姓无法消费,至少我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中国号称五千年文明古国,从黄帝他老人家开始,扁鹊、张仲景、华佗、孙思邈、李时珍……

    我擦一边在打了鸡血一样的猛喊:厉害了,我的国!

    另一边,难道治疗一个疾病,就特么非要崇洋媚外向那些印度阿三摇尾乞怜?

    正讨论着,长春的那个药厂就出了这么个事情。

    你说你是不是找死?

    在网易云阅读码字儿的人很多,而像我这样不用笔名用实名的不多,所以我这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相信你们也不难人肉到。

    老实说,我从事的职业,很大程度是在执行国家关于“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战略。但是我个人呢,并不太推崇这个事情。

    一个老板,开办一家企业,他的目的是创业,或者干脆讲白了一点,他要混口饭吃。

    你自己去看一看那些个呆在“孵化器”、“众创空间”里的公司吧,包括那些拿到了风险投资的,他们中很多老板们活得连你都不如。

    不要动不动就按照教科书里写的,将“唯利是图”的大帽子往“资本主义”的脑袋上扣。

    一个老板,只要他是为了赚钱去办公司,这种心态你就没法子躲。

    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而且无论那个行业。

    有些人现在脑子很复古,他们倒是很怀念计划经济时代,或者说改革开放初期那些还没有进入市场模式的国营商店、工厂。

    大家不妨先别急着辩论,咱们冷静下来想一想。

    吃大锅饭的体制内工业,以及体制内商业,他们的确有够黑。

    记得我小的时候,在菜市场帮妈妈买菜,买完菜以后要去距离菜市场很远的一个建筑物里买猪肉。

    凭票,还要排队。

    那是一家国营的“肉店”。

    那些个柜台的服务员,有个毛线的服务面貌,整个你客人是她的孙子一样。

    你根本看不到现如今才市场肉贩跟客户的各种软磨硬泡、讨价还价、挑肥拣瘦。

    “爱买就买,不买滚一边凉快去,下一个!”

    是的,这就是肉店阿姨的招牌顺口溜,你还想挑选?她给你切哪儿你就只能拿哪儿。

    当然了,如果你额外给人家一些好处就不一样了。

    譬如我每天在学校就把她女儿伺候得非常舒服。

    所以每次我去的时候,阿姨都是跟看未来女婿似的,横肉脸蛋硬是笑成了一朵大波斯菊,然后专给我挑选上等里脊。

    我这是举个例子啊,事实上这样的事情现在还是有的,最经典的就是教育产业,那些个什么重点中学咱就不去说了,现在连幼儿园、早教机构,你特么都得说好话去排队等名额。

    这些还只是那些个摆出一副皇帝女儿不愁嫁脸色的基层员工呢,那些个高层领导,各种拿黑钱的方式你想都不敢想。

    很不舒服是不是?

    但是我也请大家注意另外一件事情。

    计划经济时代,企业家的手黑;市场经济时代,企业家的手也黑。这没错,但是他们的黑,给你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计划经济时代的老板心黑,他造成的是我的“消费困难”。

    买不到火车票,排队进不了幼儿园,分房总是轮不上我,买一斤猪肉要给我硬搭三两内脏……

    这叫做“消费困难”,但是你要注意到,等你熬过了这个困难,比方说:

    满满一塑料袋的猪肉和猪内脏,我的确被“强买强卖”了三两多,但是这三两多没有注水吧?没有病死猪肉吧?没有瘦肉精吧?

    计划经济时代,老板的心肠再黑,他产品的“匠人精神”还是在的。

    这就是两个时代“老板心黑”的本质区别。

    长春那个药厂,老板一心黑,你们消费者连针都不敢打了。

    学校的校长心一黑,那些个家长心里反而美滋滋的,总算是有送钱的地方了。

    这就是我对现在全民创业最大的担忧。

    很多小企业老板,几乎是被“生活所迫”才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创业之路。

    那你想想他们这些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些啥?

    长春出事的那家生物医药企业,我都不说他一家了,你知道现在我们国家生产狂犬病疫苗这个行业,它的利润率是多少?

    2012年的时候,他们厂因为要更新一套生产线设备,产量下降,加上固定费用分摊使得单位成本上升,导致2013年“狂犬病疫苗”产品毛利率下降,下降他也还有21.90%。后来随着工艺成熟,短短两年时间不到,2014年“狂犬病疫苗”产品毛利率达了78.75%,市场占有率跃居行业第三位。

    这之后,仅到了2015年的第一季度,进入稳定生产后,该产品单位成本大幅下降33.71%,毛利率也相应提高到了83.55%!

    惊人吧?

    就是这样恐怖的利润率,几乎是可以坐在家里数钞票了,他们还是不知足。

    按照国家标准要求的疫苗生产环节:将狂犬病病毒导入细胞中→让其在细胞中增值→同时需要培养这些细胞,让细胞大量增值→最后收集病毒进行灭活后,添加各种佐剂后做成疫苗。

    长春那个出事的企业,他坐拥百分之八十多的利润率还不满足,在“细胞培养”的过程中开始搞名堂。本来药厂通过GMP认证的方案中是使用的是小罐培养,但他们在实际生产中却并没有花钱采购N多的小罐子,而是买了那种大型罐来集中培养,目的很明显,一个大罐子能装下很多小罐子的容量,但是采购一个大罐子的钱,比采购多个小罐子便宜多了。

    而且在规模化大批量的生产中,你负责管理这些罐子的技术人员都可以少请几个。

    提高产量,缩减成本。

    话是这么说,他们也没有掺杂使假,从普通人理解上来看,大罐小罐的区别似乎并不大,差不多类似于大碗和小碗蒸蛋的区别,但在制药领域中,这种事情可不是蒸鸡蛋,你换个缸容易,药效很可能就被KO了。

    你换了是计划经济时代,咱们还拿那种心肠很黑的国家干部来当厂长,他就不会这么做。

    因为你节约的成本再多,创造的利润再多,关我什么事?我赚的钱它都交给国家了啊。

    反过来,他会严格坚持按照GMP认证方案中的要求使用小罐,甚至他还会坚持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一批新罐。

    因为有采购了嘛,有了采购行为,他就可以各种吃拿卡要,可以贪墨国家的公款。

    这样一来,反而保障了品质。

    怎么样,各位的思想是不是也该有所启蒙了?

    我常说,一个企业,如果他是为了赚钱,甭看他在初期、转型期是多么的光环笼罩,今天“匠心”,明天“社会责任”的,到最后都逃脱不了陷在钱眼里的命运。

    他恨不得公司的每一个员工,每一个岗位都在给他创造效益,都在给他卖货赚钱。

    这样子搞下去迟早就是个毒瘤。

    前段时间我们那个作者群还在讨论,说你们最崇拜哪个国家的工业。

    这就热闹了,爱国分子说最崇拜咱天朝,有比较喜欢骚款设计的推崇日本、韩国,还有崇尚严谨的认为德国人的工业最牛。

    我个人的看法,我就酷爱以前苏联老大哥的工业。

    因为那些个工业不是为了赚钱,他简直就是为了花钱而开设的。

    一大坨资金砸进去,就为了听见一声响:

    “同志们,咱比美国人牛逼!”

    因此他的工人和咱们现在企业的工人,一样累,但是心态不同。

    我们的工人,每天任务压头,你要担心自己的产品这个月能否卖出去那么多的钱。这不是你个人的意志所能决定的事情,所以你的疲劳,一半以上是在担心害怕。

    他的工人,每天任务压头,要求的是你的某某工艺不得出错,你的产量要跟上。这是你自己能把握的,不用去求别人,所以他们的工人能有足够的精神状态去研究东西,去琢磨业务。

    而不是像我们现在的企业职工,手里做着一件事情,心里想的却是今晚我去另外一个地方做私活。

    市场经济在变态,绝对不是制药企业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去改变这种状态呢?

    强制扭转创业者对金钱的渴望?

    别瞎扯了,这是人性,你扭得过来就真是出了鬼。

    那么倒退回计划经济或者古代的重农抑商境界里去?

    这样吧,我们今天只是碰巧撞上了这个话题而已,做个引子,大家不妨也思考思考,千万不要跟急诊治病似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今天您遇上了长春事件你就作死地谩骂中国的疫苗产业,明天奶粉、茶叶出事了呢?

    找到根源,从本质上去寻找方法。

    关于这个事情,我们在今后的卷宗里会详细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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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这件东西没有发生石化斑纹的现象吗?”邓甬力也觉得不可思议,拿着手机背面的LED补光灯当手电筒,前后左右仔细打量着这件“诅盟场面青铜贮贝器”。

    “正是如此。”马馆长叹了一口气,“我们馆收录的贮贝器有很多件,除了此件之外,都发生了石化斑纹,现在整个馆里的古滇国金属文物中,除了那枚滇王金印,我想就只剩下这件贮贝器还是完好的了。”

    “这样吧,马馆长你们博物馆内部还是先商量一下,”吕雯突然说,“青铜变成石头,简直闻所未闻。但是从变化的本质上来看,一个金属要变成非金属,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化学上的,那就是金属被其他的酸、碱物质作用,或者是被氧化,从而生成了非金属的盐类,当然这种现象它的过程是逐步侵蚀的,跟咱们现如今看到的这些所谓的‘石化斑’倒也挺像。第二种则是物理上的,金属元素的原子发生了衰变,外层电子失去了高速逃逸的活性,就青铜来说,原来的铜、锡、铅分别沿着元素周期表向后衰变,称为了非金属的其他元素。”

    吕雯的意思很简单,她要采样化验。

    采样化验那就不是用各种便携式仪器做表面探测了,你休想一柱多波段光辐射就搞清楚我的真实底细。

    现在,吕雯需要从那些青铜器的身上,用刀子“凿”下一小块石化斑部位的石头,然后进行各种理化实验。

    疯了吧?这些东西都是国家文物啊,其中还有好些是一级文物。

    “所以我需要马馆长你们博物馆内部先拿出一个统一的意见嘛,这种黑锅不要自己一个人背。如果实在是不能取样的话,我们再思考其他的办法。”吕雯看着犹豫不定的马馆长,安慰他说。

    “报告——”一名警员走了进来,递上了一份刚刚收到的材料报告。

    是腾冲那边发过来的,高稻灵请求增援的报告。

    她一个人,无论技术手段还是团队实力,都动不了疑似陨石的案件。

    “老邓,”任郓很认真的说,“现在案件越来越复杂,已经超出我们云南省公安厅的承受能力了,在勐海县医院里面的那场蛊术较量想必你也听说了,要不是徐步摇盯在那里,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搞不好我那十五名武警同志就真的要壮烈了,这个事情,我现在正式申请国防部全面介入,我们省厅全力做好支持和一线冲锋。”

    ====

    申请增援归申请,但是战机这种东西,对于军警系统的每一个同志来说,哪怕你就是个文职,也得保持高度的敏感性。

    更何况,腾冲的这个村子里,发生的是命案。

    人命大案,且不说跟什么陨石、蛊术、上古文物是否相关的惊天大阴谋了,只要是刑事案件,那就要争分夺秒,那就要跟罪犯赛跑。

    腾冲市局的黄伟忠局长内心也犹豫过,但是眼下他等不起,如果说这么一个案子,自己手下又不是一个派出所,堂堂的一个县级市局,竟然按兵不动,硬要等到省厅专家请来援兵?

    那只怕省里不撤他的职,他自个儿也没脸再干下去了。

    基层干警蜂拥而出,连上级市保山公安局也倾全力支援。

    首先,重点就是这个村子。

    之前我说过,这次由编号2015 TB145小行星释放出来的碎片,坠落于云南境内的陨石,是集中在勐海县,也就是滇南西双版纳的地区,这个地方距离滇西的腾冲有几百公里远,为什么陨石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面呢?

    高稻灵最开始认为是巧合,因为云南以前也落过流星雨嘛,可是理化组的成份测定结果却让她无比头疼,化验报告证实了这些大衣柜顶上的微量成份残留,它们的组成比例,跟勐海县陨石高度近似。

    “这里面有几个问题。”黄伟忠也是老刑侦了,“第一,她不可能自己赶去西双版纳捡陨石吧?我看了招待所的考勤记录,六一儿童节之后的日子,她一直都有来上班,虽然是三班倒吧,但倒班休息的短暂时间在整么样也无法支撑她几百上千公里的来回奔波吧?”

    那么,如果真的曾经放在衣柜上的东西就是勐海县的陨石,究竟是什么人将它带到了腾冲来呢?

    “第二,‘带过来’,跟‘交到张兰的手里’,这是两回事。”黄伟忠这话倒是说得比较诚恳,“你想啊,如果是一个陌生人,拿着两块黑不溜秋的石头搁在我家里,我有病才拿。又不是金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

    就算张兰也有关注手机上各种新闻的习惯,她知道了在本省的西双版纳有这么一种陨石的价格正在被炒的沸沸扬扬,但是一个陌生人将这么两块东西拿到自己手里……老大,人家是一个农村妇女,没有多少文化的,我怎么去鉴定你拿给我的石头,不是两坨煤矿渣滓啊?这种“现捡”的宝贝,又不像是正宗商店柜台出售的钻石戒指,最起码里头还有所谓权威单位出具的贵金属或珠宝玉石鉴定书吧?

    意味着,这个将陨石交到张兰手里的人,应该是熟人。

    “第三个问题就出在拿走陨石的那人身上了,”黄伟忠点燃一支烟,“我先不去探讨他是如何行凶,他究竟是不是凶手,关键,他又是从何得知张兰手里有这么个东西的?”

    拿走陨石的人,杀死张兰的人,送陨石给张兰的人——

    这里究竟是三个人?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张兰的丈夫呢?联系上了没有?”高稻灵突然把头一扬。

    “已经联系上了,现在正由我们的同志陪着一起赶过来呢。”一名警员回答道,“不过在广东那边,我们派去的同志已经做了初步的询问。并且,经过多方面证实,他在案发前后都没有离开过广东。”

    “我不是要排查她丈夫是不是凶手,而是现在我怀疑这些陨石有没有可能是他丈夫带回家来的。”高稻灵拿过手机,“你们派过去,陪同她丈夫返回的同志,电话号码是多少?”

    毕竟是省厅领导,办事就是讲究效率。

    当然也不是太靠谱啊,这种远程问案是很费神的,坐飞机就不用说,手机肯定都关闭了,至少也是打开了飞行模式;当然了,一个腾冲县办案经费也不宽裕,他们派过去的公安,多买了一张火车票,这会儿是陪同张兰的丈夫董大河乘坐硬卧列车返回的。

    各位,大家可以去地图上看一看,从岭南地区到云贵高原,都是些什么地貌。

    别的我就不去说,光是广东省内那个大瑶山隧道,一万四千多公里,你呆在火车里就别想手机有什么信号。

    进入云贵高原就更加糟糕。

    所以高稻灵这通电话打得那叫一个辛苦。

    后来学乖了,微信语音留言,有信号了就听,就回复,没有信号的时候就等。

    这么几十个来回折腾下来,也算是问清楚了一些事情。

    因为是微信联络嘛,我索性就用“对话体”来描述一下这个内容和过程吧。

    高稻灵:今年六月一日,西双版纳落下了流星雨,很多人都去捡陨石,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董大河:我知道,虽然事情发生在云南,但是广东这边信息很发达,新闻炒得也比较热火,沸沸扬扬的。

    高稻灵:你有没有去勐海县捡过陨石?

    董大河:我没有,我打工的这家企业是劳动密集型,天天都忙到累死,虽然说也算严格遵守了劳动法的作息制度,但是劳动强度相当大,每天下班或者周六周日,你都提不起精神去做别的。更不要说请假回云南了。

    高稻灵:也就是说,你认为你的家里不可能出现勐海县的陨石?

    董大河:不,我家有,就在我媳妇、孩子睡觉的那间卧房里,我记得她应该是将陨石放在了大衣柜的顶上,一共有五枚。

    高稻灵:什么?你承认自己家里有陨石?那些陨石是从哪里来的?

    董大河:是这样,关于西双版纳陨石的新闻,着实热火了一段时间,在我们这些远赴广东打工谋生的云南人心里,触动非常大。领导们你们想啊,我们原本都是些农村汉子,特别是我,还是居住在AAAAA级景区里的户口,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啊。之所以跑来广东打工,还不就是寻思着能赚更多的钱,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么?

    高稻灵:这一点很正常,我能理解。

    董大河:可是别说我们这些南下广东的,您可以去北京、上海、深圳那些地方都打听打听,我们到这些大城市打工,相当艰苦。的确,我们每个月的收入,是比在云南老家务农强多了,但同样,我们的劳动付出也是玩了命地上,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至少在我们这些人里面,你付出的多,收获的才越多。

    高稻灵:可是这个时候流星雨来了,新闻里面天天都在爆陨石的炒作价格。

    董大河:这个事情太刺激人了,跟我们一起在广东打工的,还有很多贵州人、四川人、湖南人、湖北人,他们心态会相对平和一些——反正陨石又没有落在我们省,天不赐富贵给我,那我就还是安心打工赚本分的辛苦钱呗。但是我们就不同了,每天上下班,不同地区赶来广东打工的那些个同事们,天天都在念叨,说你们还在厂子里苦熬什么,赶紧回家帮着家人去捡陨石啊,都炒到几万块钱一克了,这种事情可是万年难遇,机会稍纵即逝,一旦等到这股热浪平静下来,那个时候即便田间地头还有陨石碎片留着给你捡,你也找不到愿意掏钱的买家了。

    高稻灵:这倒是句实在话,投机不比投资,讲究的就是短线运作,快进快出。

    董大河:大概是陨石新闻之后的一个礼拜吧,我们在当地打工的云南老乡,不光是我们那个厂啊,还有在别的厂工作的,有自己开小店经营的,都聚在一起讨论这个事情。讨论来讨论去,我们都认为,是机会,就不要去错过,反正也没什么风险,我们肯定不从那些勐海县的本地人手里高价买石头就是了,能自己进山自己捡,那就自己捡,捡不到也没什么。

    高稻灵:可关键,是谁去捡,对吧?

    董大河:您说的对,这种事情你别看不花钱,可是也有付出的。我们这些打工仔,如果请假跑回云南去捡石头,那也就不用再回来上班了,还有那些个开店子的云南籍商贩,甚至从老家跑到这里来做皮肉生意的小姐们,都不是合适的人选——毕竟咱不能为了一笔投机生意,而冒着把饭碗搁置甚至砸掉的危险吧?

    高稻灵: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谁都去不了了?

    董大河:不不不,最后选定了四个年轻人,是在广东省中山大学念书的四名云南籍大学生。

    高稻灵:这招倒是不错,学生嘛,到了放暑假的时候,而且这大学生跟中学生、小学生不一样,不但是成年人,有更加自由自主的活动空间,而且还没有繁重的假期作业。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啊,各个地方的异地老乡会我见得多了,但是“阶层”也分得很清楚的,同样是老乡,有钱的人会聚集成一个“商会”,读书人会聚集成一个“同学会”,你们这些进城务工的农民工,怎么就会跟一群学生聚在一起的呢?

    董大河:也谈不上是“一群”,其实就他们四个而已。正如你所说,那些个正常的城里念书娃,再怎么“老乡”也不至于和我们混在一起的。但是这四个学生不一样,他们都是山里的穷苦孩子,他们的父母,也都到外地譬如上海、北京、青岛这些地方打工去了,其中有些以前也在广东和我们一起呆过。算起来,我们不仅是老乡,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叔伯阿姨,也算是他们父辈的朋友。平时这些人在广东念书,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他们花销,也要折腾个勤工俭学是不,我们就利用自身的便利,拉他们来工地上干点儿零活,同时也一起吃食堂给他们解决一下伙食。

    高稻灵:看起来,都是一些本分人啊,你继续说吧。

    董大河:我们一起斗了个份子,嗨,在你们这些城里网络玩家的嘴里,还有一个名词叫做什么“众筹”,这笔钱包括了路费盘缠,还有给他们四个的一些零花钱,以及一些必要的经费,比如说他们到了西双版纳以后,如果进山、下村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捡不到”陨石的时候,我们也建议他们在约定的价格内从当地村民手里收一些石头上来。

    高稻灵:然后,他们再按照你们出资的比例,将石头按数量送到你们各自家人的手里对吧?

    董大河:是的,我们每个人都事先跟家里人打电话说过了的,一旦他们四个上家送陨石,就要小心收好,而且还要招待他们吃餐饭,好好休息一下。

    高稻灵: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他们四个大学生么?

    董大河:你们的同事过来接我的时候就说了这个事情,悲痛之余我也对陨石的失踪感到不解,按道理来说我们村,甚至我们镇上,就只有我一户做了这个事情啊。而且您到过我家,应该知道我们那里是一个国家AAAAA级景区,能够保留下来的原住民并不多,虽然勐海县的陨石热炒得很凶,但之前我们也都叮嘱过,那四个孩子也不至于到处去说,我们村,我们村,应该不至于有人知道这个事情。想到这一点,我就立即设法联系那四个大学生,直到您发微信之前,我还电话通知了我们一起凑份子找陨石的老乡们,结果谁都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们四个大学生。

    高稻灵:你刚才不是说,你们那些老乡中间,有人跟这四个大学生的父母很熟悉吗?

    董大河:领导,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今天上午我们还联系了他们四个的父母,这下好,连带八个爹妈全都慌了神,他们也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女,这会儿全都往云南赶呢。

    ——

    大体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谋杀,失窃,人口失踪……

    难道是四个大学生回乡采集和运送陨石的事情外泄了,所以招致了那些陨石炒家的觊觎?

    可是不对啊,云南省国土资源厅的领导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那些个囤积陨石的炒家几个礼拜之前就应该满世界找天台跳楼了,这消息扩散得飞快,几万块钱一克的陨石一夜之间就成了垃圾矿渣,怎么到这时候了,还会有脑残将这种东西当宝,不惜去杀人?

    等一下,貌似还有两拨人是不受新闻发布会官方说辞影响的。

    一个是东山的溪生科技公司。

    还有一个,秘社的神圣骑士王家全。

    难道说这案子跟他们真的有关?

    高稻灵脑子直发麻,但是接下来她又猛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急忙对着董大河的微信呼叫界面大吼:

    “据你所知,那四个大学生还给哪些老乡家庭送过陨石?赶紧整理一份清单给我!”

    ====

    荆楚大学的毕业典礼总算是开完了,我们这本书的很多主角和配角们都抱着毕业证书在太阳底下活活烤了一上午。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发明了毕业制服这么个鬼东西,那料子不透气不说,还是黑色的,各个学院,全年级的毕业生就这么黑压压一片,杵在太阳底下,穿着这么个倒霉的东西,绷直了身子听各种领导口沫横飞的报告。

    尼玛领导讲话的主席台它有遮阳蓬,学生们可都是站在操场上,连棵歪脖子树都没有!

    这还只是今天啊,前几日更狠。

    晚上,美其名曰白天太热。

    把毕业班的学生们都拉到教室里面去,折腾毕业论文答辩还有实习报告啥的。

    那种一屋子可以装下一个年级七、八个班的大型阶梯教室。

    我跟你们说那“层高”起码都是五米多。

    您问我关心“层高”干啥?

    我去,这种教室里头没有空调的,就靠天花板上几个吊扇在那里晃动身姿。

    五米的层高,能吹下来个毛线的风啊!

    你耳朵里连电扇旋转的声音都听不到,四周尽是另外一个波段的“嗡嗡嗡”。

    该死的蚊子!

    最缺德的是,徐步摇不在,他去云南办案子了,这些个答辩、报告、毕业典礼,经国防部第三厅向校方协调,全都由他的哥哥们代劳了。

    这就悲剧了,往年夏天,就算是在这种地方晚自习,只要徐步摇在,那蚊子就算进了屋它也要变个态——最起码不会喝人血。

    可这几日下来,那真是地道的“毒火两重天”,爽到你飞起。

    最可怕的还是,他们这一届在四年前入学的时候,扩招了。

    扩招知道啥意思么?

    以前他们学校每个院系,一个年级也就六个班。

    四年前徐家兄弟入学读大一的时候,一个年级十三个班!

    再加上高校这种体制内的事业单位,那些个管后勤的都是些混吃等死的主,谁尼玛主动去思考过问题,谁又想着要与时俱进的。

    这就导致了等到他们这一届学生办毕业典礼的时候,开始我说的那种挨千刀的学士制服的数量起码少了一半,不够用啊。

    你说站着烤日光浴,聆听领导聒噪的环节制服不够用,那倒还算是一件好事情,最起码有一半的学生不用被这玩意儿裹成粽子活蒸。

    你以为你占便宜了是不是?

    你等着吧,马上你的噩梦就要来了。

    拍毕业照。

    各种合影,各种摆拍,最起码合影的时候,学士服是要穿的。

    不够没关系,又不拍全院系大合影,你们一个班一个班轮着拍,这个班拍完之后,就把制服脱下来,让给第二个班的人穿上拍嘛。

    这下子你笑不出来了吧。

    从别人班同学手里接过的这件学士服,人家可是穿着烤了一上午的。

    你拿在手里,都不用拧,那沁人心脾的汗水和皮脂,就在上面欢乐地徜徉。

    好嘛这家伙一套上去,就跟下雨天摩托车的雨衣你反过来穿似的。

    关键还有那股子味儿啊……

    2005年我毕业的时候,看着隔壁班那个猥琐得耳朵上都长了一撮黑毛的小子,脱下那件湿漉漉的学士服向我走来,我就硬是拔腿就逃,天王老子来催我也没有凑上去拍那张全班制服合影。

    所以后来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们男男女女睡在一起翻阅旧照片,总是说为啥毕业合影照里面找不到你啊?

    “二哥,步摇这次是面对秘社的一名骑士,这么棘手他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啊?”陈葭和施良一脸的焦虑。

    “我说你们俩先把那件掏粪工制服脱下来再说话行不行?”徐紫翎都快吐了,最后拍合影时,他硬是开启了隔离结界才算将自己的身子跟那层该死的“汗衫”给分离。

    “哎呦我去,臭死啦!”陈葭和施良这才回过神来,一抽鼻子差点儿当场休克。

    忙不迭的开始脱掉那件倒霉的学士服。

    轰!

    远处,一股子冲天烈焰。

    本来这天就很热了,火红的太阳还挂在正当空烤着呢,这会儿玩什么火嘛。

    几个人跑过去一看,嗬,围了好大一群人。

    徐一飞正在人群正中间,抱起一大堆学士制服就在那里点火烧。

    旁边围了几个校领导和老师,一脸的无奈。

    徐诗寒在一旁干看着,陈葭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大哥这是在撒哪门子的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