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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微光
“你们别追我！”颜欢吓得扭头就跑，可他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站在了蚕陵山下那株巨大石树的最顶上，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开步子。
他心中焦急，脚下一滑又径直朝着树底的深渊中坠去。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都落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水中，只觉得胸闷难耐根本无法呼吸，四肢也根本使不上劲儿，就像一块石头一般朝水底沉了下去。
可完全无法分辨方向的颜欢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见前方的水底渐渐出现了一枚白色的光球，隔着漆黑的水体向自己透射出了长短不一的光柱，仿佛正在召唤着他。随着光球变得越来越亮，颜欢也好似被吸引过去。他本能地想要向后躲去，却觉得光球的吸力正变得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功夫他整个人都被光球彻底吞没了进去……
“啊——！”颜欢从这个诡异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背上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他身边的老吴嘟囔着嘴，仍说着梦呓：“欢子，你搞蛋啊，从刚才起就一直坐立不定地，你那个鸡腿儿不吃的话爷就帮你吃了啊。”
“呼，原来是个噩梦。”颜欢长出了一口气，坐在木板上伸了个懒腰。他推测自己应该已经离开那片黑水了，因为四周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一片浓重的雾气。雾气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均是灰色的，阴霾天空中的朦胧日光透过浓重的雾气照在他的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雾气中还有粗大的树影婆娑摇曳着。
“吴哥，钱袋儿，你们都快醒醒！”颜欢使劲推了推身边的人：“我们离开那片黑水了。”
“额们出来哩？少东家这里是哪儿嘛？”钱袋儿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看这光线如此微弱，该不会是到了地府吧？咱们几个不会也都已经变成鬼了吧？！”老吴咂巴着嘴打了个哈欠，仿佛还在回味梦中的那支鸡腿。
张若楠立刻狠狠掐了他一下：“鬼你个大头啊！什么时候了还乱开这么丧气的玩笑。”
“哎哟哎哟，好疼啊！会疼那就是还活着了，女侠饶命！”老吴疼得五官都揪到了一起，但明显变得兴奋起来，揉着身上被掐过的肉道：“阳光怎么会这么暗淡，现在到底是日出还是日落？”
“这光线和普通的日光不太一样，而且你们竖起耳朵仔细听。”颜欢示意众人放低说话的声音。
“妈蛋，你小子当爷几个都是聋子，让我们听水声吗？林子里有溪流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想说明什么问题？”
“是压根听不见除了水声以外的任何声音啊！虫鸣、鸟叫，什么都没有啊！这里雾气蒸腾、溪流密布，河道两侧也均是一人多高的水草。试问蚕陵山附近，哪里会有这样的自然景观？”颜欢正色道。
“咋，不是蚕陵山附近？少东家你的意思是额们还没有脱险嘛？那额们又是在啥地方哩？”钱袋儿诧异道。
颜欢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从知晓。就在几人正茫然间，却猛然觉得身下的木板又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顶了一下。
“颜哥，难道那些鲨鱼也跟着黑水跑到这里来了？”一路上张若楠受到了太多惊吓，已经欲哭无泪了。
“不，不是鲨鱼。鲨鱼在淡水里活不了，是其他什么东西。且不管这水里的是什么，我们肯定不在川北。”颜欢忙爬到木板边，眼睁睁看见一条娃娃鱼般的硕大黑影从木板下方钻了过去，使劲摇了摇头。
正说着，木板又被水下那东西拱了一下。这次的力量是之前的好几倍，木板被它拱得翻了过来，上面的众人也纷纷落入了水中。
“快向岸边游！”颜欢顾不上膝盖有伤，立马在水中拼命游了起来。幸运的是水下那东西似乎不是肉食动物，也只是对那块木板感兴趣。它将众人顶下水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拖着木板游走了。众人狼狈不堪地爬上了岸，又趔趔趄趄地奔出去很远，这才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而直到这时，颜欢才意识到队伍之中少了一个人：“小川呢？！”
“那小子不就在钱袋儿旁边——”老吴上气不接下气地扭过头去，却只看见钱袋儿和张若楠从身后的浓雾中走了出来。
颜欢登时便急了：“钱袋儿，刚才小川在木板上的对吧？”
“在着哩，他奏坐在额的身边，额一直都能瞧见他的哩。”钱袋儿点头应道。
“他落水后去了哪里？”
“额，额也不知道。”
“哎呀，怎么在身边的人你都能给看丢了！”颜欢埋怨着，伸长脖子朝钱袋儿的背后看去。可雾气已经比之前变得还要浓厚了，几米之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颜哥你也别责怪钱袋儿了，他刚才也是为了照顾我。我觉得小川他八成是在这雾气中迷了路吧，喊两下让他过来不就行了？”张若楠劝道。
于是一行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可林子里却没有一点回应。
老吴摆了摆手道：“就算是走丢了也不会丢的这么彻底吧？依爷看那小子一定是自己离开，不想再跟着咱们了。正好，咱们也省得操心。带着他万一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指不定还会多麻烦呢。”
“吴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如今还尚未脱险，我可是答应过王鸿渐要照顾好小川的——”
“别唐僧似得在爷耳朵边念叨。你言必行行必果，是个有情有义的好青年，只有胖爷我是个居心叵测，满肚子坏水的混子。”老吴当即摆了摆手，示意颜欢打住。
“吴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颜欢解释道。
“得了得了，就算要找，咱们也得先等雾气散开再说吧？这么浓的雾，那小子走不快也走不远。”老吴起身深吸了几口气：“咱们从刚才开始就似乎一直在爬山。现在天色越来越暗了，空气中湿度这么大，万一等会儿再下一场暴雨，可就真算是更倒霉到家了！”
好像为了印证老吴的话一般，他话音刚落，天上便咔嚓响起了一声炸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云端落下，砸在了众人的脸上和身上。
“死胖子你个乌鸦嘴！就是被你给说的。这下可好，果真开始下雨了！”张若楠怒道。
“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关胖爷屁事啊。小丫头可别冤枉好人。”老吴虽然这样说，但也悄悄背过脸去，懊恼地轻轻抽了几下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