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不必自己吓唬自己

寻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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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海棠院距大理郡主段氏的院子只隔了两道矮墙,所以,日子久了,自然是攀上了段氏的眷顾。

    段氏身形极瘦,每每束起腰肢的时候,真是堪比杨柳依依,又兼着她一向对这些侍妾多有垂怜,便也得了这些侍妾当做了个善人一样的供着。

    今天,这个柯氏便是身段氏来寻主意的。

    段氏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蟒缎,因为是侧妃,所以绣花也只用了三个颜色,此时,她的手里正捏着一个花撑子,身边有个丫环手捧着一个镏金的丝线盒子立在她的附近。

    段氏待柯氏说完了话以后,才放下了手里的花撑子,起了身到柯氏面前,亲手扶了扶柯氏,笑着说道。

    “妹妹也不必自己吓唬自己,总不过是下人们的错处,让后院管事的去管便是了,妹妹何苦自己吓自己呢。我看王妃也不会责怪妹妹什么,若是真的恼了,妹妹现在哪里还会毫发无伤的在我这儿说话呢。我看啊,你一会儿等王妃用过了饭以后,便带着那两个下人去给王妃赔个不是,我想也不会有什么责罚。”

    “那若是到时候王妃恼了我,把我也赶出府去,我怎么办啊?”

    柯氏真的是害怕,在王府里虽然不受宠爱,但是总有个安生呆着的地方,而且白锦绣从来不用她们到前面立着规矩去,所以自然也是自在了许多,又有丫环侍候着,住的也是雕当化栋,虽说没有什么大的盼头,却总有份脸面还挂在脸上的。

    段氏见柯氏吓得脸色发青,微微一笑道。

    “王妃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把你吓成这样?”

    “求姐姐与我做个伴,到时候替妹妹说两句话,妹妹以后便是给姐姐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段氏这时见柯氏又跪到了地上,而且是双膝跪倒,双手撑着地不住的给她在磕头,眼里的视线间竟是忽的冷了下来,只是片刻的光景里,在柯氏还没起身的时候,已经又换了一番颜色,极是和蔼的上前,伸手又是亲自去扶。

    “妹妹这是做什么,现下求了谁也没用,便是王爷也是早就放了话了,后宅里的事情但凭王妃处置,你我的生死也不过就是她一念间的事情了,现下便莫说我一个人去,连着宝珠郡主也一起去了,若是王妃真的落了脸下来,你当谁能替你说得上话。我看你还是按着规矩来,我想这总不会有什么大错出去。”

    柯氏见段氏这样说,便知段氏是如何也肯帮她了。

    讪讪的起了身,就着丫环的手,柯氏才将将的站稳,抬起眼看段氏粉白如玉的极是安静的一张脸,忽的说道。

    “只怕我的今日,便是姐姐的明日了。姐姐虽然不肯为妹妹打算,可是妹妹今天还是要说一句,姐姐难道不为自己的未来算计算计吗?”

    柯氏才走,一直伺候段氏的小丫头就端着茶进来,眼斜着还没有走远的柯氏,满眼的不屑。

    “她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人,总不过是个卖身的奴才罢了,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奴婢都替她觉得脸上臊得慌。”

    因为要净手,段氏这时候正褪着腕子上一串极艳的南红玛瑙的手串。

    放到托盘上,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还是我当日从大理那边带过来的,那些个嫁妆到现在也过就剩下了这么点念想。”

    柯氏离了段氏的洱榭后,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两个才被打了的下人到了琼玉堂前。

    没敢让人通报,柯氏撩起衣襟跪在琼玉堂的门前。

    “贱妾带着两个奴才给王妃请罪。”

    柯氏跪在这里,自然是有人进去通禀白锦绣。

    这时候,白锦绣正隔着一道珠帘和曲钧山谈茶论道。

    听到小丫环的回禀,白锦绣淡声道。

    “没看我这里有客人吗,让她先跪在那里,候着吧。”

    刚才施嬷嬷处置了那两个奴才以后,便过来回了白锦绣。对于刻薄寡恩这四个字,白锦绣早就听得烦了,在白家的行止园的时候,那个疯婆子和刘姨娘就当着她的面说过,骂过,白锦绣都不曾当回子事,现下不过是下人在下面碎嘴,白锦绣哪里会做意,只不过有些颜面还是要顾一顾的。

    曲钧山隔着一道珍珠帘子,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忙问道。

    “王妃若是有事,我便先告退了。”

    “无妨,再做半个时辰,我不留你吃晚饭,你怕什么。”

    白锦绣笑着又道。

    “还有什么有趣的事,说一两件听听!”

    曲钧山只能挑拣着几件父亲在信里说的契丹的民风,什么女孩子如何挑选婚事的,还有一些在他认为新鲜的趣事也捡了两件不要紧的说给白锦绣听。

    就这样曲钧山当真是如坐针毡的陪白锦绣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白锦绣见他这样的情形,便把曲钧山打发了出来。

    施嬷嬷因为已经接过过几次曲钧山了,知道王妃对曲家的这位公子是另眼相待的,所以也表现得极是殷勤,才出了正堂的门,便笑道说。

    “适才公子说得那些趣事,奴才听也没听过。”

    见曲钧山并未答话,施嬷嬷又讨好的说了句。

    “公子来了,奴婢才见王妃有了个笑模样!”

    曲钧山并未接话,他心里想着的仍旧是白锦绣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把他叫进内宅回话,还让他讲些外面的事情,曲钧山自己想不明白,几个叔叔也都是不怎么懂官场这些事情的,只是把信是写了给父亲了,可是,还没有回话。

    这让曲钧山十分的为难,他才走了两步,凉风吹过,便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透了一层薄汗出来。

    才伸了腰,便看到在门口处跪着一个身姿极是婀娜,眼若盈盈含情的杏眼,粉白色的唇瓣半露着。

    并不是曲钧山有意看,而是从他行走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正是看到此女子最是美艳的一面。

    柯氏听到一阵脚步声响,竟是男人的动静,她心中怦的一动,想着是孙恪,眼里此时便盈了泪,抬头正要喊的时候,却猛然见到一个年轻公子,粉袍银带,头束玉冠,天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翩翩风度,举止动作看起来便不是普通人家的人物。

    柯氏看得有些呆了眼,可是,曲钧山到底是生长在曲府里的公子,自是有自己的气派和规矩,眼见着这个女人头上的发髻,便知道是孙恪的侍妾,很是知礼的早已经回避了目光,脚下的脚步也略略的比平时走得疾了些,很快便转出了后院。

    施嬷嬷随着曲钧山出去,回身的时候,眼前见柯氏像是没见过男人似的模样,冷眼剜了剜,才让柯氏收了心神。

    施嬷嬷这时也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难怪王妃喜欢这个弟弟,竟是气度风流的模样,竟是比一些什么一品二品大员家的嫡出公子的气度毫不逊色。

    曲钧山走了以后,白锦绣因为扫了兴致,懒得再见外面的人,便对瑞雪吩咐了一句道。

    “告诉管事嬷嬷,罚柯氏一个月的月例,那两个婆子仍是照

    着施嬷嬷的处置法子办吧。不过也不必等她们伤好了,现在就让管家把她们丢出府去,别脏了我门口那些雨花石。她们不是说我刻薄寡恩吗,告诉管家,什么东西都不许带出去,她们头上便是有个头绳也都不许带出去,只把现在身上穿着这身衣服赏了她们。”

    白锦绣这样的发落看起来已经真是实实的刻薄之极了,可是,瑞雪心里却明白,白锦绣不过是随着性子做了便是了,若是说刻薄,照着其它府里曾经的法子,不说是说道主子,就是让主子听到不顺耳的,轻则发卖了,重则剪了舌头的也都是有的。若是白锦绣真的是个刻薄的性子,只怕白锦绣连动个手指头都不用,这两个嚼舌根子的东西那里还有命在。

    虽然,金朝有制,不允对下人滥用私刑,可是,谁又敢到景王府里寻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找自己的晦气。

    便是撞见了,也只当自己是个个聋子的耳朵罢了。

    白锦绣何尝自己不清楚这些,现下她的身份,莫说是在江南,便是在京城里,她若是想横着走,只怕也没人会拦她。

    可是,在白锦绣的心里总还有前世的那些道德和良知的底线在,这时候忽的想起来,似是在梦中时,听着历史老师讲那些帝王兴衰;听语文老师讲孔乙己煞有介事的将一个“茴”字四种异体写法;在大学的时候,有个高数的教授在二百多人的大课上,侃侃而谈说清帝康熙在数学上的造诣。

    往事匆匆,想着前世的那些不过是生活里的一些片刻和极其琐碎,白锦绣竟是不知不觉间心神摇移,恍然失色。

    那时候,也只不过是把封建制度当成自己的考题,可是,身处其中,才明白了那两个“吃人”的形容词,竟真的是笔笔无情,字字带血。

    在施嬷嬷在白锦绣的授意下,处置了那两个下人以后,景王府里,便更加的安静了,连只夹着翅膀飞的苍蝇也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