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意外还是暗杀?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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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大人府中这出戏,可比天香阁的热闹精彩多了。”

    清朗的少年声从不远处传来,一如春日里百灵鸟的啼叫。

    众人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身着色的俊俏少年从抄手小廊的拐角处转过身来露了面,虽是冬日里,众人恨不得把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不肯漏出半分,可他手上仍然拿着平日里最喜爱的折扇,不打开、也没那么傻在这冬日里给自己扇风,拿在手上左右摇晃着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悠闲,单纯凹一造型,毫不矫情做作。

    这次他好像又换了一把折扇,虽看不出扇面如何,但上板上镶着的那块玉却是价值不菲,碧玉通透,在阳光的透射下熠熠闪光,把扇子的光辉全都抢了去,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想必又是他从哪儿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听闻他总是喜欢将搜罗来的金银玉石镶在他最喜欢的折扇上板上,人这一生若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也算是幸运的。

    “太子如何来了?方才场面混乱,真是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蓝槿福身,解释着这一切。

    太子一向是个藏不住事的大嘴巴,若是被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赫连祁非得知道不可。

    而就凭着赫连祁的性子,若是安氏陷害她,知道兰绅意因为安氏假意被打差点要打她,一定会大发雷霆,闹得整个兰家家宅不宁。

    蓝槿就算不为别的,也为了景夫人求得的一方安宁,有些事只在自家闹闹给他们些颜色瞧瞧、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就好,能府内解决就府内解决,别闹到外头去,让景夫人面上也挂不住。

    “无事便不能来太史令大人府上了吗?”赫连祉摇着手里的折扇,扇尾的穗子晃晃荡荡,“更何况,我也没想到能在兰大人府遇上三嫂你。”

    “世上的事意外太多,哪能事事都料得到。”蓝槿轻笑,尽量转移着话题。

    “是,的确这样,”赫连祉打开折扇,扇起风的样子蓝槿看着都打了个冷颤,“所以我也没想到能在兰大人府上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兰绅意此刻已经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他本就想站到太子那一派去,这会儿若是被太子知道自己并不为人知的一面,知道自己连府中的家事都管不好,又如何能让太子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帮他和皇后的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兰绅意可真担心自己成为史书里那些被遗忘被遗臭的人,他见的多了,所以决不能让自己栽到这上面。

    “是了,”蓝槿低头轻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抬起手拨了拨耳边的鬓发,看似并不经意道:“今日我在洛河城遇见了几折话本子,挺有意思的,便来演演,恰好太子遇上了,便来评一评,方才那出戏如何?”

    蓝槿都这么说了,赫连祉似乎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顺手将扇子合了起来,继续摇晃:“可以说是我看到过最好的一出戏了,三嫂是天生的戏人。”

    “我才不是什么天生的戏人……”蓝槿掩嘴笑了笑,仿佛已经轻松不少,“若没旁人帮衬,我哪里来的让太子信以为真的本事呢?”

    “那倒是,”赫连祉点点头,随意瞟了其余人等几眼后便再不愿分几分眼神给他们,仿佛此刻没有那些闲杂人等,只有他们两人,竟话起了家常来,“三嫂如今也喜欢看话本子了?”

    蓝槿知道自己暂时打发不了赫连祁,别让他插手进兰家的家务事也是好的,便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几人道:“爹和姨娘先回去吧,我送送太子。”

    明明是才来的,明明可能找兰绅意有事,蓝槿偏偏就要请赫连祉走了。

    赫连祉倒是没说什么就当是应了她的话,可一心只想讨好赫连祉的兰绅意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神色冷漠的赫连祉即将一步一步离开。

    兰绅意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只道自己的时候还未到,时机成熟,必得在太子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兰绅意让人搀扶着安氏离开了,自己也在三鞠行礼后缓慢踱步离开。

    等到方才聚着的人都散尽了,蓝槿才彻底松了口气,朝着府门的方向对赫连祉做了个请的动作,“太子殿下既然于此已经无事了,不妨去梁王府上与王爷一叙?”

    两人走在兰府精致的抄手小廊里,头顶的雕花仿佛是这冬日里唯一的一点生机,蓝槿一步一抬头,望着那些精致的刻花,竟有一种这些都是景夫人嫁妆换来、一点也不值得、那些人根本配不上想要毁灭的冲动感。

    她娘为他做了那样多的事,他却与他的小妾在这里把日子过得和神仙一样,将她娘放在那样一个荒远的地段里,蓝槿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就该是兰景和,她到这里来的宿命,她将要做的一切,除了与赫连祁相遇,就是为兰景和与景夫人讨回一个公道。

    天道好轮回,苍天是有眼的,看得到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虽不说做了好事则一定会有好报,但蓝槿相信,一个人做了恶事便一定会有恶报。

    一旁的赫连祉显然不知道,不过短短几步路,蓝槿竟已经想了这么多事出来。

    “我本以为,三嫂与家人关系不错的。”赫连祉信步走着,随口便说了这么一句。

    人都还没走出兰府呢,就问这么敏感的话题,不好吧?

    蓝槿没看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手里也捧着手炉取暖,可刺骨的严寒让她浑身发冷,也许这世间只有赫连祁一人能让她感受到暖意。

    “都说了是做戏,太子殿下莫非真当真了?”

    “任何戏都来自于人间百态,三嫂又不是戏子,表露出的感情太过于真实,便只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不会显得别扭怪异。”要下台阶了,刚下了场雪,地上滑的很,赫连祉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

    蓝槿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妙云儿伸来让她扶住的手上,一切都很自然,仿佛赫连祉从未做过任何逾越的事情。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莫非还有闲情逸致管臣子的家事?”蓝槿搭在妙云儿胳膊上的手就没放开,尽量往妙云儿这边靠,离赫连祉远些,“这样的事在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府中多了去了,太子殿下不辅佐陛下处理国事反倒愿处理旁人家事,不知皇后娘娘心中作何感想。”

    她一抬出皇后的名号,赫连祉立刻就不愿再说什么了,紧闭着双唇直视前方,眼中落满了这冬日的凛冽霜雪和枯枝败叶。

    “三嫂伶牙俐齿,难怪三哥欢喜。”

    憋了半晌憋出这样一句话,蓝槿只觉得他这个人是没话找话说。

    喜欢这种事一向是旁人不该评头论足的,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与赫连祁为何彼此喜欢也许他们两人都说不清,但也轮不到一个第三者来说他们究竟是为何喜欢。

    这种事情真是太败好感了,哪怕赫连祉方才那站了许久然后突然出现,让兰绅意离开收回要打她的手的行为让她感激,但插手别人的家务事总要问出个明白这件事让她感到反感。

    想说便说,不想说那就请别再问,蓝槿始终觉得赫连祉不该是这么没有礼貌不懂得尊重二字的人。

    蓝槿没搭话,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府门前。

    妙云儿早些时候就让人去传了轿撵来府门前候着,如今梁王府的人对霁云筑的吩咐再不敢懈怠,哪怕挡着了太史令大人的府门,也让要大妃堂堂正正地从正门出来后立刻就能上轿撵。

    站在兰府的匾额底下,蓝槿看着阶下只有一个轿撵,便终于肯开了口,问他:“太子殿下如何来的?”

    “在洛河城中闲逛,偶然路过兰大人府上,想着上次宴席上兰大人留下的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便进来了。”赫连祉答的干脆。

    上次宴席……难道赫连祉有心要扶兰绅意一把了?

    可蓝槿瞧着方才赫连祉一声不吭地就跟着她走了,也能想到也许他已经改变态度,这下兰绅意不得气得头顶冒烟?蓝槿想想就觉得痛快。

    逞强要当小人英雄的后果就是这样,或许兰绅意真该好好考虑一下她的提议、好好审度她的身份了。

    “那殿下……还去梁王府吗?”蓝槿询问了妙云儿一声如今的时辰,在得到准确消息后轻声道:“这会儿王爷应该在练字,所以我想……太子殿下还是别去打扰王爷了。”

    蓝槿说的是建议他别打扰赫连祁,其实心里压根儿就没想让他去。

    这赫连祉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儿,在这个时代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蓝槿可不想因为和他关系过近惹来什么误会。

    她也该小心翼翼行事才对。

    赫连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走了几步回头,见蓝槿还站在原地不知再等些什么,竟开始催促起来。

    “三嫂不回府?”

    “我等太子殿下先行离开。”蓝槿的本意如此,她可不希望自己先走了以后到地儿了下轿,发现赫连祉在后边跟着。

    “还是三嫂先走吧……”

    “太子殿下可别客气……”

    头顶上方在这时传来一阵异响,两人都下意识朝上面望去,门屏上的匾额不知何时起竟开始摇摇欲坠,蓝槿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丧失了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的能力,呆呆愣住站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门屏上卡放匾额的木梁突然断裂,恍若重石的匾额将要砸下,赫连祉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蓝槿,抱住她的双臂两人一起摔了出去。

    摔倒的蓝槿只觉得头晕目眩,一时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周围的人赶紧围上来,特别是赫连祉的护卫们,几个扶起围着他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另几个竟拔出了刀剑,警惕周围是否有刺客。

    而蓝槿也被人围着,此刻她回过神来,只担心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妙云儿。

    妙云儿本来是想拉过蓝槿往一旁跑的,谁知赫连祉比她快了一步救下了蓝槿,她也就晚了半拍逃开,被重重摔下的匾额砸伤了脚。

    蓝槿心里过意不去,让赫连祁派给她的其中一个护卫赶紧去请孟先生,还把自己的轿撵让给了妙云儿。

    “你先回去,让孟先生来给你治伤,放心,我就在这等着,不会出什么事让你担什么护主不力的罪名的。”蓝槿安慰着被赶出来查看究竟的姑娘婆子架上轿撵的妙云儿,制止她挣扎想要下来的动作。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蓝槿赶紧放下帘子让轿夫赶紧送已经疼出汗的妙云儿回府。

    此刻兰府门前闹成一团,似乎已经有东宫的护卫认定这是一场对太子的刺杀行动,蓝槿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离开。

    太子可是皇后的宝贝儿子,此事皇后必定会查到底,会流多少血死多少人蓝槿不知道,她只知道也许她能阻止这个意外演变成大的灾难。

    赫连祉一直在和近侍说自己没事,奈何近侍是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嘱咐一定要看护好的人,听不得半句劝,便只能在重重包围之中遥望着同样被几个护卫护着的蓝槿。

    兰绅意听闻府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火速赶了出来,刚踏出门槛,整个人就跪在了赫连祉跟前:“臣有罪,让太子殿下受惊了,求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倒是很想恕罪,可身边尖酸刻薄的内侍却不肯,大肆宣扬着太史令要谋害太子的言论,让人把他押了起来。

    蓝槿多想上前劝两句啊,她多想说这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她不过是想让兰绅意懂得尊重景夫人,她即便再恨他,也不想兰家风雨摇摆。

    这兰家又不是兰绅意一个人的兰家,当是景夫人的兰家。

    看着始终说服不了自己身边人的赫连祉,看着他的情绪由烦躁渐渐消磨锐减成了无奈和认命,蓝槿头一次知道,原来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原来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权力的得到往往会牺牲更多的自由,说话的自由、做喜欢事的自由、衣食住行的自由、还有告诉他人其实自己没事的自由。

    蓝槿一点也不向往这样的权利,她想要更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