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件事还得世哥儿去办

终日梦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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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祁让蓝槿尝试一下骑马,被蓝槿一口拒绝了。

    她怕得很,那马儿在赫连祁的手下虽是温顺的,可她并不敢确定她骑上后会遭遇什么,她可不想摔。

    摔是小事,万一那马儿发起狠来替她个五脏俱裂……蓝槿可不想交待在这儿。

    看着蓝槿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脑袋,赫连祁会心一笑,“不骑便不骑吧,咱们回府。”

    赫连祁想拉着蓝槿将她带上轿撵,却被定在原地不肯走的蓝槿拉住,望着他,满眼忧虑:“爹……被请去东宫了。匾额砸下来,差点伤了太子,爹便被请去东宫协理调查此事了。”

    “此事事关太子安危,兰翁被请去东宫是好事,总比皇后下令押进大理寺盘查的好。”赫连祁冷静分析,他知道蓝槿此时最需要这个。

    赫连祁对兰绅意被请走的事倒不是多么意外,他更关心好好的匾额为何会突然掉下,还偏偏是在赫连祉在的时候。

    蓝槿对于兰绅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首先他不是她的父亲,其次他偏袒妾室对景夫人不敬,光是这两点就足够令她可以暂时冷眼旁观此事了,更别说他这人虚情假意心胸狭窄。

    若非事态如果严重可能会殃及整个兰家包括景夫人,蓝槿才不想管。

    “太子本还想让王爷来处理这事……”蓝槿噘着嘴,闷闷不乐的,“我瞧着太子也不见得多么心地纯良毫无心机,他让王爷来处理这事儿,不就和上次萨阿木那事儿一样吗?咱们若是左右为难任何决定都对自己无利,那他们可就快活了。”

    蓝槿气鼓鼓的样子像只小鹌鹑,也就仗着周围没人才敢把这些话放在嘴边,把“不乐意”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她也就只敢在赫连祁面前这么做。

    赫连祁知道蓝槿是在为自己考虑,听她那么一说,赫连祁似乎更加怀疑自己这幼弟的用心如何了。

    究竟是隐藏的太深,还是真的无心,赫连祁坦言,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太子想让我来,那便我来就是,阿槿无需这样愤愤不平,男人之间的事就该由男人自己解决,阿槿无需挂心,一切都会无事的。”赫连祁安抚着他家炸毛的小鹌鹑,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蓝槿似乎听出来赫连祁的意思是他会将兰绅意平安顺利救出来,可她觉得无用,让她这个爹吃些教训苦头也是好,让他知道太子未必是良主,让他知道即便赫连祁在朝中地位不如太子那也比太子更值得相信好。

    “爹既然说他是清白的,此事是意外,想必东宫一定会查清楚,王爷又何必去淌这趟浑水?”蓝槿拉着他的袖袂用行动表示着自己的反对,嘴里还喃喃道:“您以前可从不这样的。”

    “本王以前?”赫连祁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扯到以前去了?

    “对啊,”一说起这些蓝槿就来了兴致,她对他的过去可比他自己还要了解:“您以前在军营里的时候,虽说一向赏罚分明,但也懂得要避嫌不是?如今怎么把以前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王当真如此?”

    “当然。”

    “阿槿是如何知道的?”

    赫连祁一问到关键词,蓝槿瞬间语塞,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王爷的声名赫赫远扬,我也不过是有所耳闻,上次天香楼没听成的那场戏,聿姐姐带我去听过了,王爷的英迹全洛河城的百姓都知道,我这个做妻子的当然也得知道。”

    “天香阁?”赫连祁仔细回想了一番,但突觉自己的真正意图与蓝槿所表述的其实并不同,笑道:“乌敏聿带你去听的不会是那木柯写生写的话本子吧?添油加醋的戏话也能当真?说书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若非亲身经历,任何一句都不得马虎听信,只当笑言便可。”

    “上次徽州一带最出名的黄梅戏班子来天香阁唱了几场采茶曲,本王听闻兰翁祖上是徽州人,便想着让阿槿听听祖辈喜听的小曲儿,可不是外人传言的那天香阁的活招牌讲话本子。”

    赫连祁一解释,蓝槿顿觉赧然,有种自己自作多情的羞耻感,放下他的袖袂就往兰府里跑,被他一把拉住:“本王又没说不好,阿槿跑什么?”

    再不跑蓝槿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跑了两步还是转过身来勉强解释道:“娘还在院儿里等着爹的消息,我去同她讲一声。”

    **

    冬风偶然路过,兰府满是萧瑟。

    景夫人等女眷就算再担心兰绅意的情况,那也只能在院儿门口苦苦翘首以盼着,等着外面的人递消息进来看发生了何事情况如何,决不能不合礼数地胡乱跑出去。

    这是个把所有的女子都禁锢起来的时代,蓝槿一边不顾礼数地奔跑,一边庆幸赫连祁万事都随着她的喜好来,并未对她做过多的要求。

    景夫人果然在后院儿的月亮门上等着,即便没有人看守,也半步都没有离开。

    不久前才委委屈屈被兰绅意扶着离开的安氏又生龙活虎地站到了蓝槿跟前,还未等景夫人开口,先一步急切地凑了上来,“主君如何了?太子可有为难主君?主君没跟着大姐儿你一起来,是不是被太子带走了?”

    蓝槿没搭理她,两眼扫了扫跟前站着的人,问景夫人:“府中的女眷姑娘和哥儿都到齐了吗?”

    景夫人欲言又止,身后的魏氏便替她答了:“孟姐儿还小,来了也只会哭闹,便没让她来。程姐姐还未来,夫人已经几次着人去请了,这次……怕是也不会来了。”

    魏氏的一个“也”字,已经足够让蓝槿明白她口中那位程氏的态度了,不过听闻程氏还有个儿子,眼下似乎也不在这儿,便问:“世哥儿呢?也没来?”

    “世哥儿一向都粘程姐姐,程姐姐不来,世哥儿怕是也不会来。”依旧是魏氏答的话。

    一旁的安氏似乎更关心兰绅意究竟如何了,急切地问蓝槿,语气明显不耐烦:“你们在这儿管那死人做什么,大姐儿,主君究竟怎么样了,你给个准信儿可好?我们这些女眷在这儿担心的要命,您却还要管是不是所有人都来了,那可是你爹!”

    蓝槿依旧没搭理她,眼睛随意瞟了她几眼,对景夫人道:“世哥儿该来的,我这儿有件事,安哥儿办不了,只有世哥儿能办。”

    蓝槿故意当着安氏说这话,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如今这个家当是由她这个大姐儿说了算。

    安氏被蓝槿的话激怒,十分不满,扬着绢子指着蓝槿质问她:“景姐儿,你说清楚,我安哥儿如何就办不成你要办的事了?”

    “若办得成,方才爹出事要被太子带走的时候,他就该站出来斡旋,”蓝槿本来不想发脾气的,可无奈这安氏屋里的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到如今都还躲在你的身后不敢站出来,姨娘叫我如何信他?”

    蓝槿指着安氏身后躲着的男孩子,已经快要和自己娘一样高的男孩子畏畏缩缩地躲在母亲和姐姐身后,连眼神都不敢正视蓝槿一眼。

    穿着精致的男孩子是这个府上最金贵的长子,从小锦衣玉食、有求必应,于是到了需要他的时候,他还想着自己身前有人为自己安排好一切解决好所有问题,蓝槿看着实在是痛心不已。

    若他能争些气,她何尝会担心这个兰府的未来?又何尝会如此生气?

    “先不说这些了,”景夫人见安氏吃瘪不吭声,也知道她的确已经自知理亏斗不过,凡事点到为止就好,不必咄咄逼人,便叫住正在气头上的蓝槿:“太子殿下可有大碍?你爹是否被请去东宫了?”

    “太子殿下方才若是有任何大碍,怕是咱们如今站着的这些人都得人头落地!”安氏气不过,说了句狠话。

    一向胆小的魏氏惊了一下,眼神飘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其他姑娘们也都面面相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景夫人不屑同她一般计较,只当她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胡言乱语而已。

    “太子殿下无事,”蓝槿瞪了安氏一眼,揽过景夫人的手,带她进到屋里去避风,边走边道:“太子殿下为人公正,不过是顾着皇后娘娘做娘担心孩子的心情,便要将此事调查清楚让皇后娘娘安心,爹自是不会有任何谋反之心的,所以太子殿下说了,不过请爹去东宫协助他查清楚此事而已。”

    “那你说找世哥儿,办的事可是为了你爹?”

    “为着爹能早日回来与娘团聚,世哥儿办的这件事很重要。”

    景夫人的眼神暗了暗,她何尝不知道蓝槿说的那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是在骗她?

    兰绅意哪里想和她这个形同虚设的夫人团聚呢?此时此刻他在危难当头,心里想着念着的怕都是他温柔可人的安氏吧?

    多可笑?

    多可悲?

    “那我去找程氏。”景夫人神色平静,看着蓝槿:“为了你爹早些与我们家人团聚,娘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把世哥儿给你带来。”

    蓝槿说这倒不用,“我去就好,如今东宫的人都走了,王爷还在府门口等着我,娘去招待一下王爷别让他久等了,我去找程姨娘说说。”

    景夫人有些为难,蓝槿从她的眼里看出来了,那时候蓝槿还不懂那是何意,以为景夫人的为难是因为不知该如何款待赫连祁,可后来蓝槿才知道,她那是在为难她和程氏讲道理。

    **

    蓝槿走在回廊里的时候听到景夫人身边的姑娘巧珠所说之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蓝槿不熟悉这位程氏,以往只知程氏几乎不出门,成日在自己院儿里烧香礼佛,和唯一的儿子兰世和相依为命,却不知她脾性古怪,连自己身边亲近的姑娘都受不了。

    蓝槿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可人却已经站到了程氏的屋院门口。

    有姑娘迎了上来,恭敬福身,“兰大妃驾临,不知所谓何事,姨娘今日染了风寒,大妃还是离远些好。”

    蓝槿看着姑娘可人的面庞,心想着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把事情办好。

    “姨娘若是不想见我,直接称不见就好,何故要诅咒自己的身子?”蓝槿大声地冲着屋里叫喊,然后静静等着程氏的反应。

    半晌后,幽幽的女声从屋里传来,和着冬日里所呼吸进身体里的每一寸空气一样,凄清惨淡、透彻心凉:“大妃进来吧。”

    蓝槿让巧珠留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进了姑娘打着棉门帘的屋里。

    屋里光线很暗,与炭炉里的暖炭味儿一同扑鼻而来的,是燃烧着的香灰味道。

    身着一身青灰色素衣的程氏跪拜在一尊被供奉的很庄重的佛像前,手里拨着檀木手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着。

    她念的认真,心中信仰念深,蓝槿便不打扰她,自己找了个椅子先坐下,静静等着她。

    没过多久,程氏完成了自己每日念诵佛经的习惯,却仍未起身,跪在莲花蒲垫,缓缓开口:“大妃还是喝以往爱喝的红梅寒露吗?”

    蓝槿警惕“以往”二字,便点头答应,“是,多谢姨娘。”

    程氏这才起身,走过来,步履轻缓,手中捏着的佛珠发出沉重有力又空灵的碰撞声,仿佛瞬间能让人四大皆空。

    “大妃来妾这破烂地儿,有何贵干?”程氏的声音似乎也被长久以来供奉的佛熏染地柔和醇厚,像是山谷中随便的一声吼叫传来的回音,总是夹带着莫名的力量。

    她特别客气,蓝槿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态度既提防又有一种不可抵抗的亲近。

    姑娘把泡好的红梅寒露端了上来,一朵绽放饱满的红梅漂浮在白底儿的茶盏里,就像是一场雪后的梅树枝丫,蓝槿对那场面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想起了乌敏聿的梅花酥。

    有些时候、有些人,总是会悄无声息地记住自己随口的一句话,随手的一个动作,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再悄无声息将特别的情愫地表露出来。

    蓝槿就赌这么一次,在光线不明的卧房里,看着程氏背光的脸,看着她浑身镀上的一层银边,轻声地、像是询问般,道:“或许,您可以叫我一声景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