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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槿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只有乌敏聿冷冰冰的尸体了。
她是刻意选在蓝槿睡着的时候，穿着自己与孟珣初初相见时的那条粉蓝水裙，梳着令他误以为是哪家汉官府上的千金的发髻，从容地端过赫连祁递来的毒酒，一饮而尽，倒在了她的海望阁里。
平日里伺候的姑娘婆子哭成一片，像是绝望的空谷哀鸣，控诉的呜咽声响彻屋脊，却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蓝槿跌跌撞撞冲进海望阁，若非赫连祁手疾眼快扶住，她怕是就直接摔到床边去了。
赫连祁紧紧地拉着她不肯让她靠近，蓝槿方才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跑来，已经花光了她的力气，如今只能依附在赫连祁的身上，把脸埋在他的心口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哽咽着，质问着，不甘着，怨愤着。
她的聿姐姐永远地离开了，她要质问上苍为何不公，她怨愤这世间真理难容，还有不甘……不甘恶人肆意作孽为非作歹，她在心里发问，那些恶人何事能够遭到报应！
“是乌敏聿要求的，她不希望你亲眼看着她死……”赫连祁抱着她，轻声安慰解释，“她说不希望你太伤心难过，希望你多笑，希望你每日安睡，还有，一定要努力加餐饭……”
这些，其实在她睡着以前，乌敏聿都和她说过。
蓝槿点头，眼泪顺着脸庞划下。
“王爷……”
“嗯？”
“你说，恶人何时能遭报应呀？”
一声恍若在询问日常似的发问，得到的，是对应的、带着点点凛冽冰霜的回答。
“很快，不会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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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敏聿下葬的很匆忙。
戴罪之身本不应该有安葬之地的，但赫连祁念及旧情，特意向皇帝请命，希望能为乌敏聿的身后事置得一块地界，别让她曝尸荒野。
皇帝答应了，因此才有了今日这样简单的丧仪。
说是丧仪，其实就只有赫连祁和抬棺的几个人在，还有……察觉异样硬要跟来的蓝槿。
赫连祁起初并不想让蓝槿跟来，是担心她伤心过度，对腹中胎儿不好。
可临了，乌敏聿的棺椁被那黄土掩埋后，她却带着异样的平静，从妙云儿的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花束，放到了她没有任何字眼的墓碑前。
此时闲杂人等退去，此地就只留他们两人而已。
“我答应聿姐姐会常笑的，”蓝槿垂着眼，努力地忍住鼻尖的酸意，努力地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我也答应聿姐姐，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好身体，少和王爷吵嘴，等以后孩子出世了，我第一个抱来给姐姐看。”
她这话越说赫连祁听着越觉得别扭，可他尽量能够体谅蓝槿此刻的心情，对于孩子第一个抱给乌敏聿看这回事……算了，他不计较。
蓝槿说像再和乌敏聿说会儿话，两个好姐妹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赫连祁也能理解，示意摩度和妙云儿看好蓝槿别让她有什么事，自己悄悄退到了一边，正好与前来递消息的索达努碰上。
“爷，碧云儿去打听过了，侧妃那日，是去了殷府。”
“殷府？”赫连祁倒是有些意外，“那可有打听到是去找谁，所谓何事？”
乌敏聿饮下毒酒的那一日，赫连祁本想让人去打探打探娜瑟尔有何反应的，谁知竟被告知娜瑟尔并不在院儿里，从王府后门悄悄溜出去了。
赫连祁猜想她是借着乌敏聿的死让府中大乱，而他也会把全部的心思放到蓝槿身上，所以借机偷溜出去的。
本来没想着她会去哪儿，谁知她竟去了一个赫连祁意想不到的地方。
殷府……难道是去找兰素和的？她为什么要找兰素和？
正当赫连祁皱眉不展之际，蓝槿悄声走上前来，把一切尽收眼底。
“王爷可是在想，娜瑟尔与殷府何人有何关系？”她方才已经听到了，也决心既然皇后要除掉乌敏聿，那她也得以牙还牙除掉娜瑟尔才行。
尽管娜瑟尔的命，并不能抵消乌敏聿的那条命。
“不说了？”赫连祁当做没听见，也当做他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做的样子，
“嗯，说完了……”蓝槿轻微点了点头，而后回过头去，像是告别般打量了那座墓碑几眼，回头认真地对赫连祁道：“娜瑟尔去殷府，不是为了找殷执，就是为了找兰素和。”
“阿槿此话怎讲？”赫连祁来了兴趣，愿意听她讲下去。
“找殷执，为了诉念旧情，可我想着娜瑟尔大约不会那样心急，所以，她一定是去找兰素和。”
找殷执诉念旧情？赫连祁挺意外的。
但他还是暂时压住了心里的疑惑，问了更重要的事，“她找兰素和做什么？”
“我娘中的毒是娜瑟尔给安氏的，也许安氏自戕陷害我的事也是娜瑟尔布局好了的，她去找兰素和，如果兰素和知道这事，那就是去找她商量对策，如果兰素和不知道……那她就是去找兰素和结盟的。”之前质问娜瑟尔，却被潘懿突然来带走乌敏聿给打断，但如今蓝槿已经可以确认那毒药的来源，娜瑟尔脱不了干系！
“可比起前者，我更倾向于后者的可能性，兰素和若是早知道她娘死了，她该早就冲到梁王府叫骂我了。”蓝槿冷静沉着地分析着发生的一切，赫连祁叹为观止，实在不想这姑娘和当初的自己几乎别无二致。
一样的理智，一样的运筹帷幄手握大局，看来以前，的确是他小看她了。
“我本来想着看看她们究竟想做什么的，”蓝槿踢着脚下的石子，看着石子滚落到了竹林深处，一只手抚上小腹，轻轻拍打以示安抚，眼中却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可我不能再总是处于被动之中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从前她想息事宁人，她不想主动出击做个坏人，可如今看来，她一味的忍让换来的只是步步紧逼，只是得寸进尺，那她也就没有那个必要再退步了。
她要让那些想要害他们的人知道，她蓝槿不是兰景和，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