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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先进行的是考评大会，各班学生们呈方阵将七天军训里学过的动作按照一定顺序展示一遍，当然是在教官的带领下。所以当脱下迷彩服换上夏常服的教官们列队出现在场地中央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同学们都自发鼓掌欢呼起来。
总共16个班，按顺序来，他们12班自然是倒数出场的。考评还没进行到一半，同学们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丁教官下了“稍息”令，大家都在他的默许下小幅度地扭扭脚腕、转转脖子。
宋夷光把双肩使劲耸起，几乎碰到腮帮子，停留几秒钟再放下来，以此放松酸困的肩膀：“这也太不公平了，肯定越靠后的班级发挥越差，感觉比站军姿的时间都长。”
龚芮流的汗也不少，脸上出现了斑驳的痕迹。可她不敢洗也不敢擦，只能趁丁教官和闫老师不注意时用纸巾轻轻按压，因为涂了唇彩，连水都不能大口大口喝。宋夷光不由得有点同情她，尽职尽责地帮她望风。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高三生已经开学，趁着下课有的趴在阳台上看，有的站在操场边上看，有的不太关注，从小卖部拎着饮料或冰淇淋路过，馋得宋夷光直吞口水。
“我超爱吃那个小奶糕，”她舔舔嘴唇，干了一口蜂蜜水，沮丧地抱怨，“到底什么才轮到咱们，我都站不住了。”
“快了，”何晏衡刚刚打报告去厕所，顺便拐去车棚把已经被晒热的水拿回来，一口气喝了半瓶，“马上9班上场。”
“该9班了？”宋夷光突然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我小弟要出来亮相了。”
龚芮正在整理刘海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偏头问道：“你还有小弟呢，什么小弟？”
宋夷光大大剌剌地搭上龚芮的肩膀：“我们这种兄弟情深，像你这样只爱红妆的小姑娘是不会懂的。”
龚芮像是被她的话刺了一下：“我哪有只爱红妆？你是不是在笑话我不学无术只会打扮？”边说眼神瞟向何晏衡，后者专注地看着操场，根本没注意到她。
宋夷光正要解释她可没有这个意思，就听到丁教官低声训她：“干什么呢？把手给我放下来！”
两人立刻绷紧下巴手贴裤缝，宋夷光讨好道：“教官你看，我立正了。”
丁教官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恨铁不成钢道：“第一天就跟你说肩膀放松不要耸着，你怎么还没改过来？”
“我没耸肩膀！”宋夷光无辜地差点喊出声，“天地良心，我也从第一天就跟你说了我肩膀就长这样，每次你训我的时候我还得使劲往下压呢！”
她的肩膀长得极好，宽、平、直，连接着突出的锁骨，形成一个绝佳的锁骨窝，再加上瘦，所以肩头上冒尖儿的骨头特别明显。本来她的身高已经穿不了童装了，妈妈每次给她买衣服还必须仔细看看肩宽够不够，在商场试穿时也被人多次称为“小衣服架子”。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是多令人羡慕的身材，反倒觉得是害她屡次被教育的罪魁祸首。
教官不允许与异性学员有任何直接肢体接触，丁教官脱帽，用帽檐在她的骨头尖上轻轻敲了几下，不放心地叮嘱道：“你是排头，一会儿上场千万记住肩膀要放松。”
宋夷光不高兴地撅着嘴：“哎呀我知道了。”
何晏衡自是旁观了这一出，亲眼见着身边小姑娘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她小弟上场都没能让她高兴起来。
那不如就，安慰一下吧。
当然是出于人道主义和为全局考虑，毕竟她的心情和发挥将会直接影响考评大会和合唱比赛。
“咳，”他清了清嗓子，从没做过安慰女生这种事，居然有点紧张，“宋夷光。”叫她名字的时候，眼睛还是看向远方的，只把头望过去偏了一点。
“干什么？”凶巴巴的一声回答。
“你的直角肩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其实从他内心深处，也是羡慕这种肩膀的，可他怎么会明说呢，“所以教官说的你听过忘了就行。”
“真的吗？真的有人喜欢我这样的肩膀吗？”不惊喜是不可能的，宋夷光的眼睛瞪得圆圆得转过头来。
“嗯，”何晏衡瞥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肯定，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用自己的经验举例说明，“溜肩的人是不能单肩背书包的。”
宋夷光开始发挥想象力，溜肩能有多溜呢……是不是像滑梯一样是个平坦的大斜坡？她把不相信她的丁教官作为反面教材，脑海中出现了排成队的小娃娃在他肩膀上滑滑梯的画面，而丁教官一定是愁眉苦脸却又无可奈何的。
这样想一想果然痛快了许多，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快就拨云见日了？听见别人夸她就这么开心吗？何晏衡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却被帽檐挡住，只能看见她勾起的嘴角和脸颊上红扑扑的软肉。
都说女孩子变脸比翻书还快，真是诚不欺我。
龚芮发现刚刚挨了训而萎靡不振的宋夷光，只听何晏衡说了几句话就又笑得如此灿烂，虽然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想来是为了逗女孩子开心的吧？她哀怨地垮下眉毛，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那么大声地想吸引他注意不成，宋夷光只需要一个表情的变化就足够了。明明，她们也没有差多少啊？都是高个子，都是排头，都成绩不错，都大方活泼……甚至，自己还比她更漂亮。
宋夷光心情好了才有心思关注操场上的考评，9班的展示已经接近尾声，正齐步朝他们班的方向走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排头樊维那张圆圆胖胖的大脸，挂着罕见的紧张的神情。
距离不算太远，她发出“嗞嗞嗞”的唇齿音。樊维看过来，见是好久不见的光哥，他极小幅度地抽动嘴角笑了一下。宋夷光瞅准时机，立刻抬起双臂，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捏住嘴巴做了个特别丑的鬼脸，眼珠也变成斗鸡眼，成功逗得樊维破功，笑得眼角都弯到了颧骨上，又在下一秒迅速恢复正常，只不过憋笑憋得脸色紫红。
宋夷光恶作剧成功，心情更好了，盘算着今晚要给周乐岩打个电话，描述一下樊维的呆样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何晏衡没看到她的鬼脸，但9班排头一系列诡异的面部表情他尽收眼底，这应该就是她的小弟了吧。
他再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断，明明还是个没心没肺、热衷于恶作剧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统领整个四中的大混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