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未能羞涩但娇痴(1)

禾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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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晏衡带着一叠表格回来时,晚自习已经开始了,语文老师严怀正坐在讲台上看书。

    他走上去和严怀老师耳语几句,再把手里的表格分给各组第一排同学让他们往后传,略微放大嗓音说:“大家看一下这个表格,是学校给高一年级开设的选修课,每人可以选两门,将会利用每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交替着上。”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不是非常响亮,但教室里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哇噻,这么酷!”宋夷光坐在倒数第二排,好半天都没传到她,急得她伸长脖子往前看,“感觉咱们学校跟大学一样,居然还有选修课。”

    “有课就有作业,有作业就有考试,有啥可激动的。”刘炼打了个哈欠,凑近她一点,“我靠,你把《烛之武退秦师》的拼音都注了,来来来,让我抄一下。”

    “别急别急,我全部注完再给你。”宋夷光喜欢看书喜欢学语文,语文也是她唯一会主动预习的科目,跟对待数学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刘炼从她笔袋下面摸过她的练习册,随手翻开看了看:“我靠!”

    “咋了咋了?”黄益峻是个闲不住的,听到动静跟猴儿一样扒着刘炼的肩膀往前探头。

    “宋夷光把《雨巷》那一课都写完了。”刘炼咋舌,想起自己那还没翻过的语文练习册,有些心塞,“太过分了你,背着我们偷偷写作业。”

    “我勒个去,你这写得也太快了。”黄益峻也是个一写作文就头大,一上语文课就犯困的主,“比班长速度都快。”

    何晏衡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座位,但并没有坐下,他敲了敲黄益峻的桌子:“你声音太大了。”

    宋夷光把自己的练习册夺回来,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嘴角的笑容都快要憋不住了:“你们好意思说我,一个写数学一个写物理一个写生物,我理科那么差,只能写语文英语啦。”

    何晏衡见每个人都拿到了表格,站在教室最后面说:“选修课不计入成绩,大家可以根据兴趣来选。表格下周一交给各自的劳动小组长,小组长收齐了再统一交给我。”他刚才一直在考虑谁来负责收表格这件事,思来想去就小组长最合适。

    他还站着,宋夷光仰着头问他:“那我们几个的就直接交给你行不行?”

    “不行。”他轻手轻脚地坐下,避免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惊扰到别的同学,“你是我的小组长。”

    宋夷光最不耐烦这种收钱收表格收投票的活儿,因为她对数字实在太不敏感,永远数不清算不清。她撇撇嘴,扭身专心研究选修课去了,不再理他。

    她在表头填好自己的姓名班级,顺着一个一个看下来,二三十个课程已经标明了是单周上还是双周上,同学们只需要在后面的空白处打勾就行。

    “计算机实用理论?带不带练级?”

    “哇,居然还有击剑哎!”

    “天哪,茶艺与插花,好想去这个啊!”

    “围棋入门?我拿过省奖可以去当老师吗?”

    教室里细碎的讨论声逐渐大了起来,严怀老师不得已走下讲台开始巡视:“语文晚自习嘛,就不要干跟语文不相关的事。今天才礼拜四,你们那表格星期六星期天回家去了再研究,好不好?”最后三个字拖了长音,逗得同学们悄声笑起来。

    严怀很年轻,年近而立却长了一张十足十的娃娃脸。开学第一节语文课看到他站在门口,第一排同学还善意地问他“同学你找谁”,结果他一推眼镜在黑板上用行书写了“严怀”二字和自己的手机号,全班都被惊呆了,深有大跌眼镜之感。

    也正是因为他年轻,上课风格轻松,作业也不是特别多,再配上娃娃脸,很快就和同学们拉近距离,平常见面打招呼都是“怀哥怀哥”地叫他。

    宋夷光把语文练习册往后翻了几页,将表格夹在《再别康桥》那一页上,这样她回家写作业时就能翻到,免得忘记。

    这样想着,她索性翻开小兔子记事本,在今日作业最下面补了一句:别忘了选修课表格!并画了个金色的五角星提醒自己。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身侧,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机械表,表带已经有些磨损掉色。宋夷光低头,从他食指和中指之间抽走那张叠得十分平整的小纸条。

    是她写给何晏衡的那份作业清单。

    她微微偏头,余光都瞥不到他,冲着墙问:“干嘛?”

    “选修课也是作业,”他有些犯困,头靠在窗台上,正好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和翘起的上唇,“劳驾帮我补上?”

    “你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宋夷光的小拳头轻轻砸在桌子上,震得她的杯子弹了一下,发出声响。

    她讽刺道:“要不你选修课也跟我选一样的,不然谁给你记作业去?”

    何晏衡收回手,垫在脑袋和窗台之间,真的快要睡过去了,声音懒洋洋的:“也不是不可以。”

    宋夷光气结,看到他的脚伸长在她凳子底下,于是使劲挪了一下凳子,差点压到他,看他急促地收脚也不觉得解气。

    她捣捣刘炼的胳膊,后者正压着课本抄她的注音:“用一下你的水笔。”

    “你自己拿。”刘炼字写得一般,但非常喜欢用钢笔书写,所以笔袋里除了圆规和一整套尺子以外,就只有一支钢笔和一支几乎毫无用武之地的黑色加粗马克笔,跟宋夷光那种被中性笔、自动铅、荧光笔、彩色勾线笔等等塞满的笔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她写给何晏衡的作业清单和她自己的那份在内容上并无区别,但她有心显摆字好看,所以给他的那份写得更工整,一笔一划都不松懈。

    所以当黑色加粗两个大字“填表”潦草而突兀得出现在这张小纸片最下方时,写字人的情绪也显而易见了。

    她把纸条团成小球,头也不回地向后撇去。

    “我靠什么玩意儿?!”黄益峻毫无征兆地压着喉咙怪叫一声,“你又砸我?”

    宋夷光发誓,她这次真的是无心的,谁能想到她准头这么好,还能砸中第二次。只不过纸团太轻,正好落在黄益峻的眼镜和眼皮之间,没砸疼他,只是吓到了。

    她咬着下唇,双手交叠捂着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的。”何晏衡一把从黄益峻手中抢过纸团,顺便推开他要探看的脑袋,手指灵活地打开纸团,看到那黑糊糊的一大团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座弯弯的桥。

    “谢了。”他声音很轻,但他知道她能听到。

    宋夷光听到了,或者说她其实在等这句谢谢,要不她就要在心里判定他是一个没礼貌的讨厌鬼了。她本来是向后靠在他的桌子上,闻言轻轻“哼”了一声,重心向前,继续写语文作业。

    “你能不能写慢一点,”刘炼把数学练习册藏在语文下面,只要严怀老师坐在讲台上不动,他都在算题,“你写这么快我很慌啊。”

    “你不是在写数学吗?”宋夷光假装一不小心,扫开了他的障眼法,“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刘炼从桌兜里摸出一袋干脆面,把话题岔开:“吃吗?”

    “吃方便面动静也太大了吧?”她坐直身体四下观察一番,“怀哥出去了,我给你放哨。”

    教室里很安静,安静得拆开塑料包装袋的声音都有些刺耳。刘炼掰下一块干脆面放进嘴里,不敢大声嚼,口水泡得差不多软了,才用牙齿细碎地磨着。

    等磨得差不多了,他又掰下来一块儿更小的,弯腰驼背地问:“话说,你准备选什么课?”

    宋夷光雷达一样左看右看,用不动嘴说话神功回答:“我还没想好,你呢?”

    “足球一和足球二。”

    “还能这样选?”

    “我刚才看了,足球一是单周上,足球二是双周上。”刘炼把没吃完的干脆面又塞回抽屉里,拍拍手上的碎屑,趴在桌子上,嘴巴藏进臂弯里,“何晏衡肯定也会这么选。”

    “是这样?”无意中得到的情报,宋夷光很高兴。反正她也不爱体育运动,说破天都不可能选足球的,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何晏衡撞在一起,到时候他爱找谁写作业就找谁去吧,她可是要躲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