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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夷光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一觉睡得香甜，第二天刚到教室，就看到杨品站在门口张望。
她没来得及去最后一排放书包，朗声问：“部长，你找我还是主席？”
“啊，你来了。”杨品推了推眼镜，“今天就要开始查早操了，我们到时候在地下通道出口集合。”
宋夷光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敏感度非常高：“我是我们班体委，要避嫌的吧？而且我走了就没人领操了。”
她其实是想说……她作为一个编外人员，以文艺干事的身份强行参与进体育部的工作中去，虽然是建嵘姐指派的，但她还是担心会引发体育部正式人员的不满。
杨品未答，看向宋夷光身后，何晏衡正背着书包走过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俩这么早就讨论工作了。”
“主席，我可能得跟杨品去查早操了。”趁他放书包，她背对杨品挤眉弄眼道。
何晏衡并没有看她，却神奇地get到了她的讯息，解围的话张口就来：“宋夷光这么吃香？她这个体育委员也是我们班主任钦定的。”
杨品跟她也只是记得名字的交情，顺水推舟道：“那你要避嫌的话就不查早操了，做联络员吧。下个月要开运动会，可能会忙一些。”
宋夷光使劲抱了个拳，粗声粗气地回答：“万死不辞。”
杨品走了，宋夷光立刻蹦进了教室：“主席主席，你也觉得我不能越俎代庖对不对？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她这个文艺干事到底有几分实权，她自己都不一定了解，但何晏衡一清二楚。他淡定地把笔袋、书本和水杯掏出来摆好，看到黑板上的课表还是昨天的，递了个眼神过去：“我是觉得体育部三个人都是他们各自班上副班长，你去了矮人一头。”
宋夷光心领神会，走上讲台改课表去了，她不服气的玩笑话散在过道里：“我可比那两个女生都高好多呢！”
教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气温渐升。何晏衡按下吊扇的开关，风里送来她的香气，酸酸甜甜，像咬了一口多汁的青苹果。
早自习最是热闹，有人在默读，有人读出声，有人补作业，有人补瞌睡，有人在书墙后面看小说，有人在书墙后面吃早饭。Luna从后门进来，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惊得宋夷光一胳膊肘子捣醒了刘炼。
Luna向来对学生实行放养，也理解孩子们时间紧张，很少苛责他们，她来也不是为了检查纪律。
“校服要发下来了，大家交一下钱。男生215，女生多一条裙子235，明天中午放学前交清。几个劳动小组长收一下吧，统一交给何晏衡。”
宋夷光如临大敌。
她初中时当班长也遇到过收钱的事，第一遍数，少了100多块，第二遍查，又多了40多块，她急得都哭了。后来是两个数学课代表齐上阵，才帮她一点一卯地清了账。再后来，班主任就不让班长管钱了，连班费都交给了数学成绩更好的团支部书记。
Luna宣布完就走了，宋夷光双眼空洞：“小炼炼，你说这时候请辞劳动小组长还来不来得及？”
刘炼打了个哈欠：“咋了，你怕收钱？”
宋夷光呆若木鸡：“怕死了。”
“找何晏衡帮你呗，他初中都收了三年的钱了。”刘炼数理化成绩也极好，实在不知道收钱这事儿有什么好怕的，回答得甚是漫不经心。
宋夷光眼里又重燃星星之火，下课铃一打她就去了。
“主席，救救我吧。”
何晏衡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她会来：“我会让男生交220，女生交240，每人多5块钱班费，这样你们就好收了。”
“要不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我真的算不清账。”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模样……并没有打动何主席。
“求我不如求刘炼。他离你近还能帮你数数钱。”
“哎，”宋夷光蹲下，两手小狗似的搭在何晏衡桌子上，叹了口气，“想我一个花季美少女，要靠求爷爷告奶奶才能在班里生存下去，简直惨得哭出了声，呜呜呜。”
边说还边演了起来，她抬起手背挡住眼睛，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他。
只见何晏衡微微一笑，姿态稳若磐石：“Luna说明天中午交清，你再哭，就今天晚自习交清给我。”
黄益峻笑出了鸭子叫。
宋夷光惊得戏演了一半掉地上了。
这什么剧情走向？按理说，何晏衡不应该跟她谈条件的吗？她都想好了，他让她干什么都成，收钱这种费力不讨好还担风险的事她一丁点儿都不想沾染。
但话又说回来，昨晚欠人家的人情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还……
求人不如求己！宋夷光猛地踏上讲台吆喝道：“大家，主席说男生交220，女生交240，每人多5块班费，都别忘了带钱来呀！”说完犹觉不够，拿了红色水笔踮着脚尖把这条通知写在了黑板最上边。
只有地理老师和政治老师比她个子高，想必写在那个位置不会影响老师们板书。
叮铃哐啷一通折腾，她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路过何晏衡还“哼”了一声。
黄益峻一直目送她，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主席，你为啥不帮她？”
“她数学不太好。”何晏衡摸了一张草稿纸出来，把几个劳动小组长的名字写在上面，“但再差也不至于不会做加减法。”
“啧啧啧，你这是棍棒教育，要让她知难而上？”黄益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仿佛在交流育儿经验。
“那倒不是。”他又摸出一张通行纸，郑重地写下“宋夷光”三个字，一撇一捺都向上卷着，仿佛英文中的花体，“主要我自己嫌麻烦。”
“……”黄益峻惊呆了。
他深深为自己从前的猜测感到抱歉，何·腹黑冰山·晏衡怎么可能对宋夷光别有意图呢！
第二节课下课后，何晏衡站在门后对着值日表看了一会儿，便拿着那张纸主动来到最后一排。纸上除了有宋夷光的名字，还有均匀整齐的三列：姓名、实缴、找零。
“这会儿肯定没人带着那么多钱，你还有一早上可以准备，宋夷光。”他从她身后递过去，她扭过身子来看他。
“哇，我们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宋夷光看清了纸上的字，很是激动地在何晏衡小臂上来了一掌，“你看你看。”
她翻出自己的草稿本，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应缴、实缴、备注等信息，虽然效用别无二致，但显然她的要啰嗦许多。而且因她的草稿本是纯白纸，她搭着尺子画格子才画了一小半。
何晏衡本以为自己多此一举了，但细看下来指出问题：“你备注准备写什么？”
“已找钱和未找钱。”
“那你不如所有人钱都收到之后统一找零，清了帐的名字后面打勾。”他指着性别那一项，“这是无用信息，有名字就够了。应缴也不用，你只需要在表头标明男生220女生240就行，不然钱一拿多，你容易把数额记岔。”
“主席，”宋夷光恍然大悟，看着何晏衡列的表格猛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是容易记岔，我是肯定会记岔。”
“还有一点，”刘炼不在，但何晏衡并没有坐下，他站在她身侧，微微弯腰，“保险起见，建议你男女分开收，方便算总账。咱们组男生算我8个，收1760，女生算你6个，收1440，总共3200，整数，很好数清。”
“等等等等，慢点慢点！”宋夷光眼冒金星，着急忙慌地抓了一支笔，把何晏衡刚说的几个数字都记了下来，“男生是……多少来着？”
“1760，女生1440，总共3200。”
他看她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才直起腰：“清楚了？”
宋夷光长舒一口气：“主席，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回你要是再收错钱，”何晏衡微笑，坦荡地接受她崇拜的眼神，“可就太对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