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决胜千里

鹊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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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他说到王家败落,用的都是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可是现在,他脸上的这种神情几乎都发生了转变。

    这在祁夜意料之中,祁夜微微一笑,反而主动端起杯盏,小小啜了一口。

    “我明白公子的心意,公子避居在这城郊,但是想来,公子再不问世事,也并非真的在这京城,不识一人。”

    不识一人,当然不可能,眼下他祁夜,怎么都不能算王琴不认识吧。

    但是王琴也知道,他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下一句,祁夜就说到了重点:“公子以为呢。”

    又是在反问,王琴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殿下有何话,直接说出来吧。”

    王琴也不愿意跟他在这里打哑谜,他们两人之间,如果真想打哑谜,到太阳落山都不会有结果。

    祁夜放下手里杯盏,拢袖道:“本宫要成亲了。”

    王琴的手紧握杯盏,和祁夜相视,祁夜口中吐出:“迎娶镇国侯府嫡长女,宁承玉。”

    好像在说天要下雨,人要吃饭一样。

    语气一点起伏都没有,可是祁夜说话的时候一刻也没有放过王琴的眼睛,就已经很说明问题。

    王琴也放下了杯盏,拢起了袖子。

    “殿下的姻亲,何须故意来到我的门庭诉说。”

    祁夜笑起来:“这可不是故意,若是娶旁人,自然与公子无关,娶清河郡主之女,总也该让公子知晓一下。”

    顿了片刻祁夜又笑:“莫非公子这是,嫌我多事了?”

    王琴的眼眸微微沉着,片刻后,淡淡笑了。王琴本是个外表温润清徐的人,他偶尔一笑,那笑容在面上,好像十里莲池盛开,有种说不出的让人心许之感。

    他说道:“殿下煞费苦心,就那么一刻,我真是要被殿下骗了。”

    这话说的如此随意,但是内容却是直指向当今东宫欺诈,这真是若有宫廷护卫在此,怕是当场就要把王琴拿下下狱了。

    可是祁夜看了他片刻,忽地也一笑:“公子怎么这样说呢。”

    王琴抬眼,看着他:“镇国侯之女,殿下即便想娶,也娶不到。”

    这句指责更直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未来天下的国君,居然说他娶不到一个,想要娶的女人。

    祁夜依然没有怒,淡淡笑:“何以见得。”

    王琴幽幽拢起了袖子,整个人像是在佛前听经的端然:“殿下权倾天下,假以时日,会真的手握这万里江山,但是毕竟,只是假以时日而已。至少眼下,这深院皇宫,还轮不到殿下来做主。”

    若说前两句话只是冒犯,那么这句话就是直接能退出去杀头了。

    就连跟在祁夜身后的唯一一个随从,都面露了紧张之色。

    可是祁夜面上,依旧不见一丝的恼色,他缓缓地笑了笑:“王琴,每见你你一次,都让本宫更加恼怒,却也让本宫更不后悔。”

    恼怒的是他固执的态度,不后悔的,是眼前这人的胸襟谋略。

    古人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足不出户,可观天下风云,这样的人物,只有真正面对面看见了,才明白何为所言非虚。

    祁夜依然耐心说道:“奈何有公子这样的珠玉,却甘愿在这陋室蒙尘。”

    王琴说道:“那只是有心之人的偏见,不管如殿下这般权倾天下,还是普通百姓安于田野,都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一念成灰白骨枯,再过五十年,我跟殿下,怕是都已经入土了。”

    珠玉和石头,有什么分别,都是世人的有色眼光。

    很显然王琴对他自己的生命,完全没有如祁夜一般的别的想法。

    祁夜再次认真看了看他:“若非知道公子年轻,此番话简直要让本宫怀疑,是从一个看破红尘的老妪口中听得的。”

    王琴再次一笑:“这又是殿下的偏见了。”

    为什么一定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妪,才有看破红尘的资格?

    祁夜像是无奈像是苦笑地摇摇头,从桌椅边站了起来,双手拢袖,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琴:“公子这般避世心性很好,只是这世上的事,总不可能永远如意。就好像公子,哪怕聪慧超群,也有公子躲不了的事。本宫其实只是在给公子一个选择,至少公子此刻,还有选择的权力。主动出山和逼上梁山,不过是殊途同归,公子觉得呢。”

    一直到此刻,祁夜才显出他东宫的气魄,仿佛在朝堂上君临百官的那种威压势力。

    但是王琴的脸色仍旧没有变化,他端起了杯盏,微微一敬:“劳烦殿下又跑一趟了。”

    祁夜微微抬起了头,淡淡一笑,终于放下双手,转身走向门的方向。

    王琴一直坐在桌子前没有动,就连面前的茶水,也再也没有碰过。

    祁夜重新坐到了马车里,依然是,从外头雇的华丽马车,这些马车都不是从马车行,而是从京城最鼎盛的镖局雇佣来的,并行的两匹马匹,所有武行的马夫,全部被换成了乔装的锦衣卫。

    但是当然,每次进入王家宅院,是只有一个随从跟随的。

    对于未来储君来说,已是十分的简陋和冒险。

    那随从每次,自然也是紧张万分,因为意味着,未来储君的一切,都落到了他一人肩上。

    这随从此次再也忍不住咬牙说道:“此人如此不识抬举,殿下即便再礼贤下士,属下看结果也不会改变。”

    祁夜仿佛还沉浸在思潮中,闻言给了那随从一个眼色。

    随从咬牙说道:“殿下每次出来实在都甘冒大险,请恕属下不得不提醒殿下,如若殿下依然要每隔一段时日就这般来一趟,那属下不得不履行职责……”

    祁夜似笑非笑:“履行职责?你要上告陛下?”

    跟随在身的这个随从,当然不可能是一般人,能一身系住祁夜安全的这个人,正是前任锦衣卫总统领,霍城。

    霍城当然有随意出入禁宫的腰牌,对于当朝陛下,他更是一点不陌生。

    霍城脸色一紧,低头道:“属下的职责,必须以殿下安慰,为首要己任!”

    这话已说的很严重。

    祁夜淡淡合上了眼:“你不懂,这个人很重要。”

    重要到他也知道会冒险,但还是必须一次次来。就为了那一点对方可能会改变主意的微薄可能。

    霍城顿了顿,目光闪烁道:“殿下,请恕属下直言,所谓不得已用,便可毁之,倘若殿下真的觉得那人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属下愿意……杀了他。”

    所谓可以倾覆天下的谋士人才,霍城身为禁宫统帅,当然也听过不少传说。但他始终不认为有这样的人。

    如今,眼看祁夜这样的行为,霍城当然作此猜想,既然如此,将王琴毁掉,也是一个策略。

    祁夜闻言却笑了,是真的有种被逗弄开心的笑,他看着霍城那张脸,喃喃说道:“谋士?你仅仅用谋士去形容他,岂不太辱没了他?”

    霍城惊愕。

    是啊,原来在霍城这些人眼里,王琴,仅仅是他东宫祁夜,突然看重的一个谋士而已。

    忍不住更加笑,祁夜掀开马车帘子,向后看向仍然可见的王家宅院,若知道王家的真正底牌,还会有人敢把王琴,当做谋士来看吗。

    ——

    春雨不敢做太多的猜测,“陈大夫每次来,其实是给夫人送药的吗。”

    宁承玉把陈大夫叫来,一来是为了威慑他,另一面,左小婉轻易地笼络了宁无求的心,宁承玉当然也想看看,她做了什么本事。

    如今倒是一切都很明朗。

    春雨伏在椅子上,仰望着宁承玉:“可是夫人、怎么有那样大的胆子?”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的,那可是用药啊,一个女人为了争宠用一些不知道的药物,春雨光是想想都感到鸡皮疙瘩从自己身上冒出来。

    是一种细思极恐的感受。

    宁承玉仍然是那一副面对陈大夫时候,淡泊静好的模样,很耐心地说道:“你不懂,春雨,后宅这些事情,太平常了。”

    就好像前世那一次,左小婉给她灌了什么侮辱的汤药,才逼得她成亲。

    春雨声音更小:“可是,夫人就不怕、被老爷发现吗?”

    宁承玉微微地笑起来:“她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她这个药,应当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根据这几次看到左小婉的模样,这个猜测不难发现。如此一来,就更无迹可寻了。

    春雨瞪大眼,已是全然不能理解。

    “你以为宫里那些娘娘,表面上尊贵无比,母仪天下,她们的手段,不知道比这个肮脏多少。”

    为了母仪天下,为了尊贵无比,背地里都是用腐臭和血腥却换的。

    春雨忽然间忍不住看向大小姐,依然温婉静好的容颜,甚至,她觉得大小姐比从前更显得温和起来。

    不要,希望大小姐永远不要成为这样的女子……

    “看这花开了,”宁承玉捻起桌子上一个海棠落花,唇边笑容晏晏,“不知道我那嫡母,预备给我选一个什么夫婿。”

    上次的街上偶遇,她以为才是跟前世接轨,现在看起来,这场荒唐的求亲,择婿,才是真正要跟前世接轨。

    那场荒唐的,逼人致死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