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我真是个败家女

晨晓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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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笑笑,遮光,光——”雷鸣霄趴在枕头上,紧眯着眼,一个劲冲窗帘缝隙透过的强光挥手。

    哧——窗帘被拉了起来。

    他又皱眉,嘟囔:“渴,口渴。”

    “解渴啊。”柔媚的声线扬起,一缕妖娆弧线已俯身吻了下去。

    雷鸣霄被吻得侧了脸,紧皱的眉头舒了开,连嘴角都扬起一丝笑。他伸手勾住妖娆的美人颈,仰着下巴回吻。指尖勾住腻人的卷发,他忽地皱了眉,下意识地就把怀里的人推了开。他翻起身,愕地拽起被子捂住袒露的胸膛。

    露露顺势趴在他身边,双手撑着脸,娇柔眨眼:“怎么?打完斋就不要和尚了?”

    雷鸣霄的脸色很难堪。他环顾四下,不是酒店。他翻到对面,捡起散落地上的衬衣就穿了起来。

    露露很不讨趣地坐起身。她睨着他的背影,精致的妆容略显刻薄:“昨晚你醉了,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家酒店。免得狗仔跟踪,只好拉你来这儿了。”

    雷鸣霄已草草穿戴好。他弯腰捡起外裤,掏出手机,黑屏。他扭头:“充电器。”

    露露娇笑,拉开抽屉,噗地把充电电源扔在了床上:“干吗?你还以为我劫财劫色啊?是你要跟我回来这儿的。我这里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

    雷鸣霄绕到床尾,轻车熟路地在墙拐角找到了插座。他哼笑:“劫就劫了呗,装什么装?”

    露露撅嘴,顺杆子下台:“劫了又怎样?还没哪条法律可以告女的强了男的。”

    雷鸣霄绷着脸,压根没心思跟她斗嘴。开机,竟然十二点了!他暗骂一句,拨出了电话。

    手机那头,路云风很兴奋:“好戏刚结束。婚礼变丧礼,真他妈过瘾。”

    截住了?雷鸣霄似乎舒了口气。他一声不吭地掐断了电话。他扭头,冲露露很不客气地下令:“麻烦回避。”

    露露很不情愿地起身,拖拖拉拉地掩门出去。

    再拨出电话,雷鸣霄冲着手机就开始发闷火:“王晓丽,你活腻了吧?”

    手机那头,王晓丽的声音疲惫不堪,几近淹没在噪杂的登机广播里,“我既然说了,就不怕你收回这些。与其一辈子良心不安,夜夜恶梦,我情愿一无所有。”

    雷鸣霄有些噎住。

    “雷鸣,我不知道你闹的是哪一出。可是,到底夫妻一场,凡事别做绝了。笑笑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伤害她——”

    雷鸣霄很不耐烦地掐断电话。他又抓起手机,本想发号施令阻止王晓丽登机,或是搞乱她的签证,让她落地也要被遣送回国的。指尖顿住,他随手把手机撂在地毯上。犯不着跟个孕妇动气,他只当做善事了。

    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穿戴起来。

    家里,死气沉沉。餐桌上,律师信堆了一小沓。

    欧阳阳刻意避去阳台,压着嗓子一个劲咨询律师。韩建国窝在客厅,同样压着嗓子一个劲电话重庆。他正在清点名下可变现的资产。

    莫笑呆坐在餐桌旁,痴痴地盯着律师信。三千万、五千万、八千万……最小的催缴单也有几百万。任她脑门子再精,经她手的审计底稿再多,她都医不自医,她竟不知自己竟然欠了这么多钱。

    不,她压根算不清她欠了多少。她对那个养老地产一无所知,他们究竟拖欠了多少货款又有多少贷款逾期?那块地值多少?那建到一半的房子又值多少?

    她摇头,疲沓地捂着额。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她抓起手机,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她想找他问个清楚!指尖轻触屏幕,她却动弹不得,一个激灵,胳膊上更是泛起了鸡皮疙瘩。她忽然记起昨晚他在电话里说的揭盅。这……是谜底之一?还是又一个谜面?还是,养老地产根本就是个天仙局?

    她噗地甩开手机,下意识地摇头。不,不可能。她又没有腰缠万贯,天仙局也不该算计她啊。可……

    她抱着肘,下意识地搓了搓。她的心乱极了。忽然,她又抓起手机,翻着被删得所甚无几的通讯录,她找到段子昊的号码。她语无伦次地对着那头一阵质问。

    让她意外的是,段子昊对她在市民中心被律师拦截,半点都不意外。她记起昨晚那句“不堪设想”,她几乎是颤声问道:“雷鸣霄知道的,对不对?”

    手机那头顿了几秒,段子昊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当初这摊事,不是我要做的。普通合伙人也不是我要当的。”莫笑觉得全身发软,连声音都发软,“整件事,你最清楚。我除了签了那些文件,那摊事,我全不知道。为什么欠那么多钱,钱都去了哪里?我统统不知道!”

    “莫笑,你别急。我马上到,我们见面再说。”

    莫笑还想开口,手机那头已经空了。她撂下手机,软趴在餐桌上,脸色褪得惨白。她忽然觉得蚀骨的恐惧侵袭,正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扉。从媒体恶炒弃捐事件开始,她就像被卷进了一个洪涡,无处逃生。

    刚刚市民中心那幕,怎么都眼熟。那种恐惧,那种无措,那种慌乱,她在机场经历过,在家门口经历过,更在市民中心门口的那场记者招待会上经历过。

    她整个人禁不住抖了起来。她捂着额,顺手捋着刘海,却只觉得手指抖得连发丝都捋不稳。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当这个疑问打入脑海,她连呼吸都不畅。她的脸由白转紫,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她摁着桌面起身,狂乱地奔去洗手间。呕——她伏在洗脸池上狂吐不止。

    “笑笑,怎么了?笑笑。”韩建国狂捶门。

    莫笑敞开水龙头。她拂了拂嘴,竭力稳住声音:“没事。”捶门声熄了,人影还贴在门上。莫笑瞥见玻璃透过的身影,心酸到无力。又一阵反胃,她整个人都伏在了台盆上……好久,直到黄胆水都似乎吐净了,她浑身软绵地就着台盆缓缓栽了下去。她坐在地板上,地砖刺骨的凉,却远远敌不过心底的冷。

    没事?怎么会没事?她都躲着他了。她把手机摁作白板,换手机、换号码,无非是想彻彻底底地从他眼里消失。从前,她从没过脑,为什么她的行踪永远逃不过他的视野。七夕夜如此,商场巧遇如此,直到昨晚,她才记起那个苹果ID。温哥华,他送她一只新手机,还新申请了ID,美其名曰“重新开始”。

    她蜷腿抱膝,整个人像极了一只畏畏缩缩的刺猬。她摇头。不,不可能。他哪怕利用ID定位过她,也只是……事急马行田而已。他即便不爱她,也犯不着这么害她。害她欠一屁股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已经那么有钱了,犯不着犯法布天仙局来装她坑钱。不可能的,不可能……

    客厅,死寂。空气都近乎凝固了。

    段子昊从没这么一脸沉重过。他掂着那沓律师函,皱了眉:“莫笑,你别急。这件事,我想办法搞清楚。”话说完,他更加皱了眉。那天从雷氏出来,真相,他已了然于心。他要做的,无非是尽人事再当一次和事佬。

    “路云风呢?整摊事都是他在看着。所有的文件都是他过给我签的。”莫笑看起来很平静。

    欧阳阳插嘴:“我咨询过律师。笑笑在法律上是普通合伙人,要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这点不假。可这项投资是在她和雷鸣霄的婚姻存续期内进行的,债务当然要夫妻双方共同承担。我上午联系过他,他关机。这件事,能拜托你吗?”

    莫笑闻声,脸色微变,双手也局促地合了起来。

    段子昊点头:“当……然。”

    韩建国伸手抚住女儿的手:“笑笑,别担心。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爸爸已经在想办法了。放心。”

    “我看首先要弄清楚这个项目的负债情况,还得查资金的去向。我已经找了一个小所,他们明天就能出人查账。”欧阳阳扭头又冲段子昊,“莫笑作为普通合伙人,理应有权利请会计师进场。但她现在不……方便出面,进场协调的事交给你。”

    “嗯,我来安排。”

    叮咚——叮咚——门铃狂响,一听就是来者不善。

    莫笑不安地坐直了身。韩建国拍拍女儿的手,起身应门。欧阳阳也跟了上去。

    “你好,莫女士在吗?”

    门口的男人,欧阳阳见过,是上午的律师之一。

    “我们上午见过的。我是张律师。我来通知莫女士,她名下的这套房子我们已经申请查封保全,这个是房管局文件。请莫女士在三天之内搬离这里,否则我们不排除进一步法律手段……”

    隔着玄关,莫笑还是听清了这串冷冰冰的开场。

    段子昊偷瞥她一眼,不自在地挪了挪。

    莫笑除了脸色惨白,倒显得异常平静。可就在大门碰上那刻,她忽的弹了起来,冲进了主卧。

    “笑笑。”韩建国急坏了,也心疼坏了,他一路从玄关追了进房,就只见女儿抓着手机,缩在窗口,“喂——我想请问我的银行卡有没有被冻结,我的账号是……”

    莫笑颤巍巍地抽出钱包里的一小沓银行卡,不死心地逐一电话,无论是借记卡还是信用卡都无一例外被冻结了。最后一个电话,客服柔腻的声音还在滔滔不绝,她却已无力地撒手,噗地手机掉到了地毯上。

    她仰头,盯着天花板,吃力地呼气。整个像落水遇溺的人,好不容易挣扎着露出水面夺过一口气。整个人都仰作一弯绝望的弧线。

    “孩子,别急,别急。”韩建国搂着女儿带进怀里,“天大的事,爸爸都替你扛着。”

    莫笑咬着唇。她噙着泪,却笑着点头。她硬着嗓子苦笑:“爸,你给我的嫁妆……这下全败光了。我真是个……败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