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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天空之上的天空，这里是光辉的云堡中唯一不见天日之处。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苏珊妮的选择让我震动，但我却无言以对。
她失去的是朋友和信任，失去的是值得坚守的崇高使命，失去的是对爱与信仰的毫不犹豫的忠诚。没有目标、没有意义，更没有回头的途径。
我和艾瓦塔几乎是屏着气息倾听完苏珊妮的秘授。
而我也只是约莫感觉得到，那些被泛泛称作死灵法师的势力其实有好复杂的背景――至少，长期与埃拉西亚征战的德加死灵，叛变了德加投向光·奥德丽的黑爵士，还有态度暧昧的雷和他身边那个冰魔公主……他们彼此的阵营和立场真让人琢磨不透。
我们所见的移动的山，恰恰就是这家伙的影子。
“我来！”我扬起手臂，达斯·索兰的巨剑随即闪现光芒。
艾瓦塔冲上前去，试图抓住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阿玛迪罗，但他旋即失去了目标。
“所以我不能把这个秘密直接告诉布拉卡达人。”苏珊妮说，“而且，老塞德洛斯已死，布拉卡达人当中也再没有可靠的人选。”
※※※
“真的是你？！”我轻轻吐了口气，“苏珊妮，真的是你？！”
※※※
然而我眼前却一片漆黑，仿佛骤然落入巨兽深邃的喉咙之中。
可现在……
“山！移动的山！”魔法师们上气不接下气。
没什么可说的，人生总是要错过很多事情，同时也在得到很多。
“我留下虚弱的生命已经毫无意义，”苏珊妮的语气却十分淡然，“我还有一些事情未了……只有牺牲掉这副皮囊，我才能重获力量。”
只差那么一点点……由于另外一个保护人达斯·索兰的谨慎坚持，更由于苏珊妮父亲意外的死，云中堡垒的谜底才暂时没有公诸于世――然则，到了今天，在这个兵荒马乱头绪繁杂的时刻，苏珊妮为什么却打算把这个秘密转述给我听呢！？
力量应该适可而止，云堡的力量应该远离王者――苏珊妮的祖先早已想通了这个道理，为什么如今的恩塔格瑞人民仍然执迷不悟呢？
我一直逃避着同她一样的宿命，我一直在做近乎绝望的挣扎，而支撑着我的理由，或许只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这个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庞然巨物，从神殿的废墟后面高耸起来，由光辉的云表，直到朦胧的星空间，形成一重山一般的黑影……
“看到什么？”我们才从坍塌的建筑中脱险，我和艾瓦塔也正在惊疑甫定――而让这些魔法师们感到惊慌的，看起来并不仅仅因为房屋倒塌。
苏珊妮刚刚交待的“秘密”，并不包括刚才那反常的现象。
对“神赐的宝物”的倚重，让后世布拉卡达人逐渐淡忘了其他一些古远的“法术”，但这些被淡忘已久的秘密，其实并未完全中断。
我太清楚那种来自“本能”的力量意味着什么，死亡的力量超过最高明的法师的想象。没有人能控制它，却注定要受制于它。
我仍然不能保证从今天起就可以天天更新，但一定会逐渐好起来。
“我把你们引到这里，不仅是为了甩脱追兵，更是为了告诉你们，和‘云中堡垒’有关的整个秘密。”苏珊妮说，“这个秘密一直由阿玛迪罗家和达斯·索兰的宗族联合保守着，就连我们效忠的法王琼斯菲尔也还毫不知情――”
此刻的艾瓦塔，或许就是这样的心情。
“这究竟是什么，什么家伙？”艾瓦塔竟然在半空中大呼，他仍然是凤凰化身，他的呼声竟多少有些狼狈。
“山？”我仰头四顾。魔法结界的光环仍然把周围所有的一切映得雪亮，而在这重光环之外，我们头顶的夜空如深色的彩绸剔透晶莹。
曾经坚持了很久，又曾经中断了很久，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原因。
“哦――”我回顾着今天这一整日迭起的变乱：阴错阳差成为法师军团“将军”的我企图率领布拉卡达人摆脱诅咒之地，可派出联络救援的凤凰艾瓦塔却迟迟未归……然后是可怕的幽灵龙以及其他敌人逐渐逼近，我们只好仓促间布置魔法阵，侥幸在艾瓦塔的“提示”下脱离敌人的包围，莫名其妙地传送到这个“云中堡垒”跟前。
“是啊，”艾瓦塔也极其严肃地说道，“你和布拉卡达人之间并非不可调解，你也刚刚走上黑暗之路，或者还可以回头！”
“苏珊妮？！”我逐渐熟悉黑暗了的眼睛，我逐渐熟悉了黑暗的嗅觉，或者，还有我逐渐熟悉了黑暗的心……
“我们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感慨，”苏珊妮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不可能在云堡待太长时间――这里被光明魔法的结界严密守护――只有在这个最隐秘的后殿，我才能和你们说这一阵子话……”
“没错，我们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艾瓦塔有些不安地说，“在侦察到布拉卡达魔法学院的发生变故之后，我在返回的途中遇到的苏珊妮……我们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我才相信她对我做的所有保证――”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布拉卡达的先祖分明掌握着超群实力，却甘愿把这部分实力藏之深山……云堡秘密为什么要一直瞒着魔法学院和法王呢。
※※※
“我选择在这个地方见你们，选择在这个地方告诉你们云中堡垒的秘密，”苏珊妮说，“只因为我已经无力保守这个秘密。”
末日祭典如果趁实体书出版的同时更新得热烈哪怕一点点，应该会得到更多的朋友，不过，好在兰若和兰若的故事一直有朋友，即使在最寂寞最困难的时候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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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最先想到你的不是我，”苏珊妮的语气变得更重，“最先选择你的，是达斯·索兰！”
我还来不及追问，我的眼角就移过一片阴影。
“是这样，”苏珊妮微微苦笑，“但也不完全因为这个……”
※※※
欲望使人堕落，即使是真正贤明的法王，也禁不住唾手可得的权力的诱惑……把所有的力量和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真正王者”的到来――这个想法本来就很可怕。
那声音仿佛一抹淡淡的星光，倏忽在左，倏忽在右；艾瓦塔仿佛也正是在追随这神秘的声音，在黑暗的巨殿中越走越远。
然后，苏珊妮的身影就在琴声中逐渐模糊！
“我答应！――”我感到有些奇怪但我还是承诺，苏珊妮一定有很多隐情要对我和艾瓦塔讲，即使她不做吩咐，我也非常了解她眼下的处境、眼下的心情。
艾瓦塔的化身正在同什么东西剧烈搏斗！
阿玛迪罗家族世代侍奉的明君遽然变成为祸人民的凶徒，阿玛迪罗在金人傀儡传达的指令下，已不知为这个神秘的暴君杀害过多少无辜……她几乎杀死了我，她还让汝斯王子和艾克斯至今失陷在恶魔手中。
“没错，就是这样。”苏珊妮立即戳破我模模糊糊的揣测，“达斯当时交托给你的东西，并不仅仅是天使联盟――奇迹之铠本来是汝斯王子祖传之物，而达斯手中的剑，却意味着另外一个秘密――”
就算布拉卡达人能宽恕她的错失，苏珊妮也不愿再面对国人了。
它们都在做同样的预感，告诉我同样的事情。
眼前陡然光辉灿烂！不止是阿玛迪罗，就连同包裹着这座神殿的诡秘的黑暗也骤然消散！夺目的太阳光射得我们抬不起头，身为“半死人”的我，甚至隐隐有些透不过气的恐惧……
不久前苏珊妮不告而别，在离去之前她曾奏起最后一曲。为了让高炎能够脱离光·奥德丽的咒语，她在那一曲中已经赌上了自己所有残存的法力。
原来，暗中给了艾瓦塔提示，并且引导我们脱险的神秘人物，就是苏珊妮本人。
布拉卡达人把拥有神圣力量的“神谕之冠”赋予世代推选的法王；但这还不是神通广大的布拉卡达先祖们所有的秘密！――据说从传说的时代开始，甚至就在神分配六件“天使联盟”的时代，布拉卡达人就另外拥有着其他“神兵利器”。
如果我是苏珊妮，我能选择什么呢？一时之间，我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苏珊妮已经无从选择，在成为死灵法师之前，她所失去的不仅仅是强大的魔法和美丽的生命。
高炎终究还是生死不明，我心情灰暗地怀想着――而现在呢？理当耗尽了元气的苏珊妮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并在暗中一直帮助我们？！
琴声戛然而止，但我的心中豁然开朗。
我身边的魔法师纷纷准备释放强力魔法，他们如果全力发射，就算敌人真地是一座山，也会被瞬间削平――
怎么回事？！
“阿玛迪罗，已经成为一个死灵。”艾瓦塔低沉着声音说。
艾瓦塔引领我走过用咒语打开的门户，我们走进了这座貌似神殿的巨大建筑。
其实，我们现在就应该相信苏珊妮么？是的，她可以说救过我，但她更伤害我不止一次，我根本不了解这个外表令人怜惜的女魔法师……可我们现在只有倾听她并且姑且相信她――因为我们实在也别无选择。
达斯的巨剑此刻就在我手中，骤然之间，剑的重量仿佛变得比我身上的铠甲更加沉重――“达斯的剑，是打开云堡力量的钥匙。”这么多年间，达斯的家族掌握着钥匙，而“门锁的位置”，则由阿玛迪罗家秘密保守着。现在，钥匙已经被引领到门前，只要采取“某种方式”，我们就能激发一种空前强大的力量……
“是的我答应，我想兰若也一定会答应。”
这山一般庞大的阴影很快遮住了整个明镜般的夜空！
这座千年幽暗的神殿正在发生控制以外的变故。
凤凰的清啸声从脑后传来，“艾瓦塔？！”我猛转回头――
鉴于苏珊妮和布拉卡达魔法师之间的纠葛，艾瓦塔在我的法师战士面前自然不好明言。
更何况，苏珊妮已经是一个死灵法师，现在死灵的势力究竟是敌是友，我想包括艾瓦塔在内的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这里是天空之上的天空啊，这里怎么可能有山？！
“根据上古流传的神谕，我们的家族应该原封不动地保存云堡的秘密，直到出现真正的王者――”苏珊妮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家族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这个神谕，直到我父亲一代，我们几乎已经确信：琼斯菲尔就是真正的王者重生！”
在天空高处，一团庞大的黑影正同凤凰之火搅作一团。
“然后你就想到我么？”我不禁苦笑。
“迟啦。”苏珊妮只是淡笑。
苏珊妮已经交待了“整个秘密”，她不可能再隐瞒什么――可是苏珊妮才刚刚离开，为什么云堡就会有这样的异动？！
“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么？！”这些布拉卡达人的神情非常慌乱。
“或许，我们的祖先这样做自有道理，”苏珊妮黯然道，“琼斯菲尔就是眼前的教训――任何的王者其实都不可靠……”
云堡的秘密！
“等一下！”我连忙制止。我紧盯着眼前的战况，火凤凰表面上落在下风，但元素长老艾瓦塔仍然没有使用任何魔法。
“忽”地一声，那是凤凰化身腾起的火焰。千钧一发之中我们冲出即将坍塌的巨殿，而我们身后已经是一片石头堆砌的山丘――不，我只是姑且把这些构成巨殿的沉重东西称作石块，但它们究竟是什么？！它们能构筑在轻盈的魔法云上，它们仿佛比石块份量更重却隐然有绸缎般的光泽――它们比大理石更美，但如果它直接压在你的身上，你绝对不会有心情欣赏……
“你们别靠近我。”苏珊妮的声音却略有些生硬和冷淡，“艾瓦塔，刚才我和你有过约定，我只会在这里同你们见面――而你和兰若，也不得把我的情形泄露给别人！？”
山，移动的山！？――在云界强烈的光辉之上，任何云雾都不可能留下阴影！？
“你……还好么，苏珊妮？？”
出于某种原因，这个无关天使联盟的秘密在一些非正统的派系当中秘密传承，阿玛迪罗家在接受了侍奉法王的家族使命的同时，其实也保有着云堡的真实秘密――而这个秘密，对于当今的布拉卡达而言，早已经变作童话传说。
我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望见我指环上那一点萤火般的蓝光。
达斯和苏珊妮把秘密郑重托付给我，我怎能让云界就这样被毁掉？
然而艾瓦塔已经来不及开启魔法门传送！一声闷响，然后是一连串断裂般的巨响；我连忙撑开被光明刺痛的双眼，我看见刚才在黑暗中摸索不到的巨石墙面、立柱和穹顶――然而我没有心情去欣赏它的宏伟――光的狂潮正在吞没它们，只是在片刻之间，无孔不入的强光竟然在厚墙上射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纹！
现在这个云界变故重生，在一个不稳定的强大结界下贸然作法，或许整个云界就会瞬间崩溃呢！？
“不可思议……”在听闻苏珊妮讲述那些秘密细节的时候，艾瓦塔不禁议论感慨：“这个传说竟然完全是真的……深不可测的布拉卡达人竟然在天使联盟以外还积蓄着这样一股实力……”
苏珊妮家的最后这一个隐秘，本来也应该连同神谕之冠、银琴的旋律一道交在琼斯菲尔手中。
我的眼睛，此刻正对着苏珊妮盈若秋水的眼眸。我在黑暗中伸出手，我仿佛拉住了一片衣角，抑或是苏珊妮护身的魔法轻纱。
虽然缭乱的暗影和光线让我们一时看不清形势，但很显然，艾瓦塔未必敌得过“这个家伙”！
知识渊博的艾瓦塔毕竟没有切身经历过“那个本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劝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乃至可笑。
我没有错愕太久，因为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却听得见。
“但这不一样的啊……”我的声音不禁略略颤抖：“死灵法师的力量……是不一样的力量……”
“叮咚”一声，仿佛是琴弦弹落在地。我这才省起，刚才苏珊妮在奏那支熟悉的旋律时，我并没有看到魔法旋律那神奇的银色光芒。
云堡的秘密是布拉卡达人最后可以依靠的力量，当神谕之冠已经落到可怕敌人手中的时候，布拉卡达人只剩下这唯一的希望。
她可以世代地役使苏珊妮的家族，她可以一举手消灭布拉卡达的所有魔法菁英，她可以把威名赫赫的魔法学院轻易地付之一炬――光能够这样做，靠的肯定不止是强力，她的触角多半已经渗透到布拉卡达、乃至整个恩塔格瑞大陆的各个角落里。
“兰若将军！”一片天旋地转之中，我听到了布拉卡达人的呼喊，大约是因为许久没有我和艾瓦塔的消息，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正朝我们这边探索而来。
“快，我该回到战士们身边！”布拉卡达人既然把我当作“将军”，突发危险时我怎能不在士兵身边！
“因为云堡背后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苏珊妮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如同六件‘天使联盟’那样的法宝神器――它即使比不上‘神谕之冠’，也不会相差多少！”
――阿玛迪罗家守护云堡的秘密这么久，仍然有许多问题只有苏珊妮本人才最熟悉啊。
“再神奇的乐曲也会曲终人散！”苏珊妮轻声说道，“星光散尽，黑暗才是永恒啊。”
“嘣”地一声，然后是一连串的爆炸，这些“大理石”的废墟登时绽开无数个魔法光球，我知道这每一次魔法爆炸释放的威力都足够杀死巨龙。爆炸声中我们脚下的云团也随即变得不稳，我们的脚下仿佛是正在融化的雪地……可在这“雪地”之下，并非坚实的泥土，而是万丈虚空啊！
这是琴声，这琴声我就在不久之前曾经听到过！
“……兹事体大啊，苏珊妮！”我长出了口气，“尽管你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一切……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
这座神殿原本是云堡的控制重心，它用神奇魔力维持永恒的黑暗，以平衡整个云堡的光明结界――否则，上古的光明魔法威力就会失去控制，如同护城河里涨出的洪水，反而会把整个云堡摧毁的！
引领我们摆脱幽灵龙攻击，来到这个隐匿据点的神秘人物就是苏珊妮·阿玛迪罗。
“什么……？”回想起达斯临死前的局面，我的心中忽然多了一些不安。
“而我越来越怀疑，怀疑琼斯菲尔就是你们所说的光……”苏珊妮踌躇道，“如果真是这样，光的势力就不仅仅是‘新兴的邪恶’――她或许已经无所不在……”
云堡的秘密在布拉卡达的最高机构之外独立流传，在阿玛迪罗家进入最高法师会议以前早已经流传了无数世代――于是，在这个国家所有的魔法知识、法宝和机密都被神秘的琼斯菲尔侵没的时候，传说纷纭的云堡却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也不知道，一直为其所用的阿玛迪罗家族，另外保守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