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明平虏伯?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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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擂鼓,休沐在家享受新年的大臣们有知道大同战报,也有不知道,但心里都不痛快。大明朝的工资就那么点,连个假期都不让人好好休,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奉天殿外,魏忠贤在大臣堆里打转,逢人就一张讨喜的笑脸,见副都御使钟羽正和工部侍郎董汉儒聊得投机,一听两人在聊大同军事。钟羽正和杨肇基都是青州府人,一个有清名,一个是地方望族,关系还是不错的。

    老魏在一旁听他们谈卫所军制兴复的可能,插嘴道:“二位大人还不知道吧?大同东路参将朱以溯朱大人整顿了四个卫所,出兵万骑于塞外大胜,俘斩四千余。”

    “哦,魏公公知道详情?”

    “可不是?万岁爷这不招呼朝臣朝议,今个儿是正月初一,朱大人这军功来的可真是时候,别提万岁爷那高兴劲儿了。”

    魏忠贤搓搓手道:“上次听钟大人那个战国的故事还让咱家念念不忘,钟大人还没讲完,咱家可还记着呢,这回可要讲完,给咱家续上,不然这心里惦记着,怪难受。”

    董汉儒撇过头去,钟羽正轻咳两声道:“咱本官就讲了,魏公公可要听仔细了。”

    “钟大人请讲,咱家这儿早准备好了。”魏忠贤不识字,客氏也读书不多。偏偏他喜欢卖弄,就给客氏讲故事,只能借别人的拿来给客氏讲。

    “咳咳,这从前啊,有一个人。”讲到这里,钟羽正闭口不谈。

    老魏奇怪道:“不是那个故事,钟大人莫非记错了?上次你明明讲的是两个国家交战,一个国家追兵还帮败军修车轱辘的故事。”

    “魏公公,是本大人讲故事,还是你讲故事?”

    “当然是钟大人讲故事,咱家哪能讲的了故事,钟大人请讲。”

    又轻咳两声,钟羽正这个老头儿憋着笑意道:“这回可听好了,战国的时候,有一个人。”

    老魏想不明白:“对对,就是战国的,钟大人继续讲,咱家听着呢。”

    钟羽正捂着肚皮,强忍着笑意道:“魏公公别急嘛,以后还是能续上的。”

    说着,钟羽正看到兼职御使徐光启,笑着上去打招呼。留老魏原地一个人思考,正好见礼部尚书,钟羽正的青州益都老乡状元赵秉忠,就见赵秉忠抚须自言自语:“从前有一个人……唔,下面竟然没了。不过本官也很想知道以后能不能续上,魏公公愿不愿意续上?”

    魏忠贤想明白了,脸色铁青着陪笑:“钟大人风趣戏弄咱家,状元公为啥要揭开伤口,让咱家心里好不难受。”

    礼部尚书人人都能当,但状元三年就一个,所以赵秉忠喜欢被人称呼为状元公。他和煦笑笑:“今日大伙都在和家人做伴,都怪你多事,害的大伙宴席到一半儿,你说副都御使会不会给你好脸色?朝廷有朝廷的规矩,军功在那里摆着,又不会没了,你啊,还缺火候。”

    “是是,是咱家的不是,状元公教育的是。”

    魏忠贤抱着拂尘隐晦着脸走了,钟羽正和徐光启等人过来,钟羽正道:“老夫干的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也不怕他魏忠贤。赵公挑明,这不是白白得罪了魏忠贤,这是何苦?”

    “粗鄙阉人不通文墨,既然骂了就骂明白。实不相瞒,看他在那里沉思,这叫本官于心何忍啊。这不,那张脸青青的,多解气!”

    徐光启等人抚须轻笑,不多时奉天殿外太监奏乐高唱:“上喻,百官入殿。”

    平常皇帝都是在太和殿听政,这儿是接受百官朝拜和议事的地方,奉天殿其实只在重要典礼时才用,平常都不怎么用。一般时候皇帝会在自己的寝宫乾清宫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各种奏章。

    走完过场,天启皇帝赐百官平身后,扬着手里奏折沉吟道:“正月初一召集诸公朝议实有不该,不过今天有一件大喜事好叫诸公知晓,也算今年的好兆头,请诸公过目。”

    内阁首辅叶向高先看,微微颔首又摇头:“这字别具一格,只是文笔粗白难登大雅之堂。作为军将,已是难得之事。”

    叶向高有一手好字,龙椅上的天启脸色黑了黑,魏忠贤不由轻咳了两声,叶向高只是看一眼魏忠贤,垂目研读奏折,看完又递给兵部尚书黄克缵,奏折走了一圈,内阁、六部尚书、侍郎于御使先后阅读。

    叶向高不说话,兵部尚书黄克缵出列道:“陛下,军功记载详实,不似伪报。臣为大明能有朱以溯、朱弘昭如此赤胆勇将而心喜。”

    左都御史赵南星抖着胡子,人老声壮:“不然,臣以为军功议定不可如此仓促。需等大同诸官验功折子到了后,两相佐证,再议不迟。否则朝廷轻率定功,后堪合不实,必遭非议。”

    天启皇帝脸色一阴,什么朝廷轻率,这不是拐着弯儿说他这个皇帝轻率吗?不过人家赵南星是御使头头,朝堂上怎么说都没事。

    黄克缵对东林党不感冒,昂声道:“赵大人,如此详实的军功,岂能作假?”

    “无地方官员佐证,军功还需证实。听边将一家之言,仓促定功,与国法制度不合。”

    天启兴冲冲而来,被赵南星领着一帮御使泼了一盆冷水,这场朝议便虎头蛇尾结束。但还是把内阁、六部尚书留下,其他官员也别想回去和家人团聚,留着等晚上赐宴吧。

    总算把这帮捣乱的御使弄走了,天启赐座,毕竟这都是一帮老头儿,赐个座,说不好这议功时这帮人会心软。

    “朕可以向诸公保证,这军功不掺一丝水份。朱参将身为宗室,父子二人亲率万骑出塞阵斩二酋,俘斩四千,收复塞外失地千里。扬我国威,振我军心,如此大的功劳,朕要重赏。诸公议议,如何赏赐才能体现朝廷大度,以让天下宗室心动赴边为国戍边效力?”

    内阁、六部大员听着眉头都皱皱,无人先开口。皇帝的意思很明白,要重重封赏。而且已经定下了基调,根本不给他们说三道四的机会。

    既然皇帝都说军功不掺水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这立下大功的朱以溯父子,他们身边有众多皇帝的耳目。

    封赏军将,这帮文官打心底里不太乐意,特别是封赏宗室将领,这更是敏感。宗室身份本就敏感,如今谁为他们开口,等朱以溯父子栽了,难保不会被皇帝秋后算账。

    更关键的是朱以溯父子是振兴卫所军制,卫所军制很可怕,一旦兴复就意味着招募的战兵体系要衰竭,多少战兵将领会丢掉饭碗,到时候将心、兵心不稳,这会酿成更大的祸端。

    不同于如同私兵的战兵,卫所军是实实在在的行政编制,卫所军强大起来,皇帝的底气就足。若五军都督府跟着卫所军制一起抬头,有强盛、不需朝廷粮饷挟制的卫所军做支撑,那些都督府的勋戚们腰杆子会更直,会冲击朝廷内部的话语权。

    所以,打心眼里,列坐的大臣都不愿意提高朱以溯的地位。不少大臣都现在认为朱以溯是万历皇帝遗留的一枚棋子,而这时,就是这枚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君权和臣权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息来下,斗智斗勇。而军权就是重中之重,皇帝手里的军权盛,臣权就会被压制。若皇帝手里没有强军,皇帝的底气就不足。

    这回皇帝太猛了,不信任外姓将领,直接抬出了宗室将领,这是继外戚将领、宦官将领后又一轮对军权的冲击。用的还是卫所军制,让掌握财政大权的大臣们措手不及。

    不管皇帝用什么人带兵,只要是战兵体系,掌握朝廷财政粮饷的大臣们,有的是手段收拾带兵将领。而根基扎在卫所军制上的将领,完全可以不鸟事朝廷的粮饷。按规定,也要不来,还要交出去一部分给朝廷。

    所谓的卫所军制如此的苦逼,打仗卖命不说,还要把耕种的粮食交一部分给朝廷。所以卫所军演化为战兵体系,符合文官的利益,也符合将领的利益,也符合地方官绅的利益,如此演化,合情合理。

    可偏偏冒出一个朱以溯,干着不讨好的差事,两袖清风固然伟大,还弄出一支强军,不受朝廷粮饷挟制的强军。现在受皇帝信任,还打下了赫赫军功,给满朝官员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沉默片刻,天启望向首辅叶向高,这位军户出身,万历后期的独相,东林党的扛把子,此时摸着胡须细细沉吟。明朝的内阁有缺额,都是由廷议时百官推举,最后选出他们认为最合适的几个人给皇帝,让皇帝选择。

    而万历中后期,东林党崛起朝中官员党争严重,不顾国事为了争而争,搞的万历头疼不已。于是有了官员缺额,万历干脆不任命,官员少了,这闹的也就不严重了。以至于内阁之中,就剩了叶向高孤零零一个人。

    因为百官廷议推举的官员都不符合万历心思,他又很难干涉,只能不任命,干耗着。

    见皇帝目光炯炯,叶向高道:“国朝弊端,非一朝一夕所能根治。朱以溯宗室出身,为国效力忠勇可嘉。臣以为当授其爵位以收其兵权,如此一来,功成身退,宗室杰出贵胄必争而效仿,为国效力。”

    给朱以溯爵位,正是天启所想的,正好挂职五军都督府署理一方卫所,但要拿军权换这个爵位,天启不乐意。否则干嘛还要给朱以溯爵位?

    “不妥,爵位要赏,朕还需族叔这般能战之将戍守边镇。诸位爱卿,不妨直言,朕不吝赏赐。”

    摆明了要封赏,天启直勾勾看向兵部尚书黄克缵。黄克缵头皮发麻道:“朱参将练兵、垦戍才能卓异、政绩卓群。臣以为,朱参将当大用。大同镇总兵官杨肇基因病离职,臣以为当以朱以溯接替。至于封爵……”

    “好,就听黄爱卿的意思,甚合朕心。诸公学问深厚,谁有好的封号就给朕说说。”天启打断黄克缵,把玩着腰间缀玉又道:“其子朱弘昭,朕的族弟此战也有大功,难得年少更该嘉奖,诸公议议。朕觉得封个伯爵当当以示朕之恩宠,也不是不可。”

    以进为退,一听要父子同封伯,谁能答应?虽然是宗室,封爵的底线可以降低,但也不能就这么低。否则这让其他边将怎么想?

    天启脑袋已经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在想着为朱弘昭封爵。只是给大臣们一个信号,将他们的选择换一下,原来是朱以溯封不封爵,换成封一个,还是父子同封。

    这是很简单的策略,谁都看的明白。如今新年,也不想给皇帝添堵,既然封爵那就封一个吧,反正朱以溯是宗室,就算没有军功,皇帝看着喜欢也能封,不过封的是宗爵罢了。这回封的是功爵,也就是异姓爵,公侯伯这样的。

    又议封号,某人提议朱以溯出塞克虏,当封克虏伯。何宗彦脑袋昏沉沉认为克字不详,用平不错,遂提议封平虏伯,当即这个大臣被皇帝目光盯的汗流浃背。

    平虏伯是谁,封号很威风,可第一个受封的叫做江彬,初为正四品蔚州卫指挥佥事,曾随军与鞑靼作战,善察言观色,后来成为明武宗朱厚照的义子,赐姓朱,封为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的统帅,返京后任锦衣卫指挥使。正德十三年封平虏伯。

    正德十五年,武宗在江苏淮安落水染病于次年三月去世。皇太后降旨逮捕江彬,不久江彬被抄家处死,家有黄金七十柜,柜一千五百两,白银二千二百柜,柜二千两。合计黄金十万五千两,白银四百四十万两。

    这么大的一个佞臣用过的封号,赐封的皇帝无子还意外死亡,还都是朱姓,用心可谓歹毒。

    天启瞪了一会儿年老昏聩的内阁成员何宗彦,何宗彦反应过来后,当即满头汗水。周围大臣个个低着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收回目光,天启清声道:“就封镇虏伯,山西行都司府都督同知,大同镇总兵官,挂征西将军印。其子朱弘昭为镇虏卫四品佥事,镇虏伯世子,赐飞鱼服。朱以溯之妻一品诰命,其子之妻三品诰命。”

    说罢,目光阴森森看一眼何宗彦,天启皇帝一甩衣袖挟怒离去,并不做追究。

    叶向高浑浊的目光盯着脚下,叹道:“世子,这是世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