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闻香教异动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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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五,朱炳南带着乐安搜集来的金银前往兖州府。

    和他一样,各县的大传头都将本县信众上缴的香火钱、以及紧急烧香拼凑的资金汇合起来,直属的大传头则亲自运输到兖州府郓城县,隶属于各府会主的则把钱给会主,由这些会主使用这些钱就地购买铁器、或者直接走渠道买军中兵甲。

    闻香教是民间叫法,在宗教界又叫东大乘教,由王森创立,又名王道森,和道教四大天师的张陵又被称呼为张道陵一个原理。

    他原名石自然,青年时代,为蓟州皮工,是个手艺人,这才搞出了妖狐断尾报恩的段子。当时正是无为教分支佛广大乘教在蓟州境内流行的时期,王森耳闻目睹了佛广大乘教在此流传的盛况,因而深受其影响与启迪,遂萌生了自创教派之念。

    嘉靖四十三年,他认为时机成熟,自称“法王石佛”,也以大乘教命其教名,因其发祥地在京东,故名东大乘教。

    王森创立东大乘教后,自蓟州向东移居永平府滦州石佛口,并以此为据点开始传教,至明万历中期,信众已遍布北直、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四川,不下二百万人。

    他以信徒所献巨万香金,在北京、顺天、永平等地置田数千亩,父子均一妻数妾,奴婢成群,富比王侯。

    因过分显赫,万历十三年,被人讦告下狱,后被门人弟子凑钱行贿救了出来。万历四十二年,王森大弟子李国用与其分庭抗礼,并将其出卖,自立一支,闻香教分裂。

    又因当年冀东大旱,导致饥民多起为乱,其弟子高应臣等乘机制造舆论,拥立王森起事于清凉山,致使王森再次被捕,这次涉嫌谋反根本救不出来,若不是王森有巨大影响力,否则早被一刀砍了。五年后病死。

    王森生有三子,王森死后,三子王好贤继承教权,领蓟州、滦州总舵。王好贤是一个颇具政治野心的“邪教”领袖。但他不甘心于“邪教”首领身份,几次投身官府为官。明为朝廷官员,暗与山东徐鸿儒、北直周印等教内会主筹划起事,以报杀父之仇,进而还想夺取天下。

    但这位志大才疏,远不如徐鸿儒有手段。徐鸿儒在山东的鲁南、鲁西南一带活动,天启二年明军两线作战,徐鸿儒又见明朝对建奴作战连连失利,内地军事力量空虚之极,不由有了些想法。

    于是联合教首王好贤、会主于宏志、周印等人,约定于当年中秋节在河北景州、蓟州和山东郓城三方同时起义。此时距离起事还有四个月时间,各方面都加紧筹备金银物资。

    兖州府郓城县梁家楼,这是个风水宝地,施耐庵的水浒传里的好汉们,就活动在这一带。梁家楼,梁山,水泊梁山,懂了吧……

    四月初八,朱炳南抵达梁家楼献上乐安县信众凑集的金银,就与一帮大传头等待着徐鸿儒召见。

    梁家楼本地士绅子弟梁似记账,看一眼朱炳南什么都没说,记完帐向徐鸿儒禀报。不多时梁似出来:“朱先生,会主有请。”

    后院花园,徐鸿儒一袭宽大白袍,竹冠娥带,风度翩翩,儒雅俊逸,气度过人。

    作为一个资深神棍,卖相是很重要的,但问的东西很直接:“乐安富裕,怎么才收了七千六百两?”

    “回禀会主,其中生了些变化,容小的细细禀来。”朱炳南微微躬身,将乐安发生的事情详细描述,最后道:“这位乐安侯麾下兵马甚是雄壮,会主不可不防。还有一事,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原来如此……”徐鸿儒微微颔首,手臂一抬笑说:“我非独夫,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小的见那乐安侯面生异象,其父又被天子赐酒毒杀,小的认为可以试着打打这小侯爷的主意。他乃明朝宗室,名声传于朝野,若他跟随圣教起事,必能壮我圣教声势,极大打击明军士气,动摇他们的信念。”

    徐鸿儒沉吟片刻,转身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踱步抬头问:“有几成把握?”

    “不足三成,会主须知,这乐安侯不仅能壮我圣教声势,其麾下已有三千兵马,战马五千匹,俱是塞外大战余生之锐卒。而大同镇已被其父旧部所辖,恢复卫所军制足有六万精兵。若这小侯爷打着为父报仇之旗号,大同镇极有可能倒向圣教。”

    朱炳南说完低下头颅,徐鸿儒摸着颔下清须思考,他要思考的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大方面的,一个是小方面关系到自身将来地位的。

    一旦说服朱弘昭造反,那事成后朱弘昭会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朱弘昭有大同镇精兵悍将,他有什么?而且朱弘昭是宗室,搞不好圣教的大业就会演变成朱弘昭个人与皇族之间的一场新的靖难之役。

    到头来,可能朱弘昭就像他祖先朱元璋一样,翻脸不认人将他们一帮子人杀个干净。

    综合考虑后,为了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也不让可能成功的大事事后变质,徐鸿儒摇头道:“接触这位小侯爷,许你在八月初十以后拉拢他。记住,绝不能让这位侯爷在事前有所察觉。若圣教起事,如预期发展,可许这位小侯爷一个王爵。”

    朱炳南恭敬应诺,心中却道这徐鸿儒瞻前顾后不是个做大事的人,现在这种时刻就该拉拢一切能拉拢的人才对。只要初期势头猛烈,才能让更多犹豫观望的野心家卷进来。

    他正要退下,徐鸿儒又想起一事,抬手遥遥止住,问:“这位侯爷年不过十三,统军才能如何?”

    “未曾目睹,不过治军苛严,部众心悦诚服。”

    徐鸿儒沉吟片刻,他想到朱弘昭才十三岁,有军事才能是可能的,但和人打交道的手段必定是稚嫩的。有心改变主意让朱炳南现在去拉拢,毕竟十几岁的娃娃很容易鼓动起来,用来当个炮灰打击明朝士气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他又拉不下脸面更改主意,觉得自己朝令夕改会影响在手下心中的睿智形象。

    清水泊,一派欢声乐语。

    “中!”

    朱弘昭这边轻喝一声,弓如满月,一箭射出,五十步外箭靶上又多了一支箭。

    周围少年们齐声叫好,杨御藩摸摸鼻子,手持铁胎弓摆出犀牛望月姿势持弓背射,一箭射出也不看箭靶,得意洋洋扬着下巴看向朱弘昭。

    杨家家丁起身俱是叫好,示威时的挥舞手臂,看向少年兵。

    “中!”

    那边竹棚下,李幼娘打出一个红中,郭轻言露出微笑,轻吐一个字节:“碰。”然后推倒牌面又吐一个字节:“胡。”

    侯氏在一旁刺绣,看着李幼娘苦着脸拿起一小杯黄莲汤饮下,不由轻笑。

    箭靶处轮到李墨轩登场,挽着长袖,装模作样拿着画弓,抽出箭比划一下,故作惊奇:“弦怎么裂了?算了,算你们赢……”

    朱弘昭看一眼,弓弦哪是裂了,而是被割了一刀,其他人也不是瞎子,嘘声一片,李墨轩反倒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向四方招手致敬。

    李墨轩的直属手下都不敢待在这里,那一帮从京城来的锦衣卫,可能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今日比箭时就没来。

    朱弘昭与杨御藩各射十支箭,杨御藩用的是铁胎弓,耗气力,最后一支箭射偏了,朱弘昭胜他一支箭。

    杨御藩受罚端着烈酒连喝三碗,朱弘昭在孝期,若是输了则喝药汤。

    场上由朱弘昭家将和杨御藩带来的几名乔装成家丁的登莱两镇军将比试,杨御藩则在一旁介绍。

    这些登莱军将并不清楚闻香教的事情,他们是杨御藩奉杨肇基的意思,借口要与乐安侯家将比武请来的,聚拢他们过来和朱弘昭认个脸熟。

    “那位是千户颜曾,名字响亮,脾气也响亮。”杨御藩摸着下巴,指着一名年青留着淡淡八字胡的军将:“他本是家中次子,自幼读书,父兄殁于辽镇,这颜曾不得不袭职。兄长别看这颜曾是个读书人,可他脾气燥烈,对待手下士卒更是苛刻无情。不过也有不错的地方,这家伙有五十余名招揽惯匪编练的家丁,聚散如一很是精锐。”

    朱弘昭微微点头,笑说:“孔孟颜曾,他这名字确实响亮。”

    儒家数得着的圣人世系,后世不怎么显眼,这年头在读书人中的号召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那是莱镇游击将军张榜,悍勇果烈,是名难得的勇将。”朱弘昭顺着看去,张榜是个皮肤黝黑,铃铛圆眼,满脸络腮胡的矮壮汉子。

    接着杨御藩神情有些得意,指着场中一名面相方正,浓眉大眼的青年笑问:“兄长,且看此人能否入兄长法眼。”

    杨御藩打赌输了,在塞外认年纪小的朱弘昭为兄,这么称呼刚开始有些不服气,现在却觉得上口起来。

    那人纵马持弓,左右开弓,马驰间只听弓弦响,就见一支支利箭破空钉在箭靶上,引得围观兵将连连称好。

    “骑射不错。”朱弘昭如实评价,眉头一挑:“他是你族人亲戚?”

    “兄长聪慧,他是沂州周家的长公子,是我二姐夫世锡,周家世袭沂州卫卫佥事。”杨御藩说着有些得意,他杨家可是沂州卫世袭指挥使。全国卫所三百多,可世袭的指挥使家族可不多,只有明初立下大功或靖难之役立下大功的将领才有世袭指挥使的封赏。

    杨御藩的祖上杨秀就是因为生擒张士诚才有了杨家这个世袭指挥使,至于张士诚,则被朱元璋赏赐的弓弦勒死。

    接着又有一人出场射箭,射术不佳,杨御藩脸上也挂不住,介绍那人姓名,叫虞有光。也是沂州卫的,杨肇基老部下,此时在登州担任守备。

    看着一帮人在喝彩声中比试箭术,来自曹县的弓手刘泽清看的眼红。他是跟着曹县漕运把总过来长见识的,就连他的上级张把总都没资格上场,更别说他了。

    他见远处朱弘昭与杨御藩看着这边有说有笑,很想冲上去展现自己的弓术,若能得到赏识……

    张把总见他神色炽热,轻咳两声道:“不许妄动,随俺去转转,见识一下这大同精兵的武备。”

    对了,这位刘泽清此时是闻香教的人,他的身份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