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歌姬青桐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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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杨肇基被任命为山东总兵官,有了正式的名义后开始大规模整训沂州守军。为了防备杨肇基从自己屁股后面猛插,徐鸿儒不得已再次启用于宏志,让他带兵支援侯武这个忠心的草包。

    同时因为朱弘昭所部大同铁骑入驻济宁,徐鸿儒不敢全力攻打曲阜,停下步骤派部队轮番攻打曲阜周边堡垒营寨,同时整编训练部队。

    战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叛军主力边打边练进行练兵,明军主力在曲阜一线苦苦支持。而两翼明军摩拳擦掌,也在进行大练兵。

    对此朱弘昭是乐见其成的,对徐鸿儒的战略眼光已经彻底的绝望了。练兵是需要时间的,而此时的朝廷就缺时间。徐鸿儒练兵,正好给了朝廷缓口气的时间。

    而他也在练兵,三千济宁乡勇,两千辽兵招募完备,每日吃饱喝足进行体能训练。静静等待青州的消息,他已经把种子撒下去,距离收获的时间想来不远了。

    为了试探朱弘昭所谓的大同铁骑有多么的精锐,徐鸿儒派遣部将魏颀率万人来攻济宁,朱弘昭避而不战,命高杰率千骑在外游荡,抄了一次魏颀运粮队后,没有骑卒护粮道,魏颀老老实实退军。

    打的一点都不精彩,都在等待着,仿佛都很有耐心的样子。

    实际上每一方都快急疯了,打不下曲阜徐鸿儒注定要失败;青州再不乱朱弘昭的计划就要落空;再不将叛军势头打下去,等叛军初步整合后绝对兵力优势面前赵彦很难守住曲阜。

    六月初二,难得下了一场小雨。

    城楼里朱弘昭看着赵期的来信,心中稍安。将信件烧了,戴上苍缨毡笠披风,朱弘昭站立在护栏前展望。

    “取笛来。”

    刘良臣返身取来八寸长的玉笛,劝道:“侯爷回去吧,淋雨万一落病,弟兄们可就慌了。”

    “无碍,和塞外风雪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接过尺八玉笛在掌心指尖打转,朱弘昭又道:“听闻金陵秦淮艳姬层出不穷,多擅诗词音律。等平了香贼,咱南下金陵领教领教。”

    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此时才出生了几个?

    朱弘昭不清楚,但不妨碍他对这些传奇女子的向往。反正他才十三岁,他等得起。

    一曲婉转悠扬的《梁祝-化蝶》吹起,这是他能拿出手不多的曲子。

    人立在城头,白毡白披风,一袭月白锦袍,眯眼横持尺八玉笛,缓缓吹奏。

    身边甲士罗列,一个个身材雄壮,铠甲明亮或持戟或司戈,风雨吹拂,甲士披风雨中随大旗招摇。

    城门大开,出入的百姓雨中显得格外匆忙,轻柔婉转凄凉的笛音中,仿佛置身太平。

    济宁城闭城半月,城中不缺粮食缺少蔬菜,甚至城中的垃圾都堆积如山需要清理。朱弘昭才不怕叛军会乘机攻城,别以为下雨他的火铳兵就废了。

    “真乃神仙中人。”

    城下一人肩挑两担桃叶遮着的蟠桃,头戴竹笠身披蓑衣,赤足踩着泥水在城门前仰望。

    门口守卒闻言一笑,对这人道:“你这嘴说话好听,要卖桃子就快些进城,别挡了道路。”

    “敢问军爷,城上少年可是乐安殿下?”

    “呦,军爷当不起。”一听这卖桃子竟然是京师口音,守门小旗露出笑容道:“当然是我家侯爷吹笛,天下间有几个我家侯爷这样的英雄?”

    没错,济宁一带都把朱弘昭当作英雄。叛军魏颀部上万人就在东门三十里外扎营,而他却视之如草芥,打开城门方便百姓生活买卖。

    一辆马车风雨中赶来,车内老妇人听着这曲调不由一叹,揭开帘子一看是城头白袍少年吹奏,侧耳一听城下百姓谈论,老夫人倒是一笑:“这小侯爷带兵打仗一绝,未曾想也是个风流人物。”

    朱弘昭在山东还没有拿出手的战绩,但他的作风很明显看不起叛军,而叛军更是对他退避三舍。传来传去,民间也就有了朱弘昭善战的名声。

    对于这种风闻,官方是乐于见到的,起码能安定人心。

    “可大人们都说小侯爷喜杀戮,是个凶残的军头。”马车里一名青袍少女听着曲调,声音清脆,想要探头,被老妇人把脑袋按了回去。

    “那是他们当官的事情,听这音律,小侯爷是个用情的人。用情的人,怎么会是个凶残的人呢?”老妇人自言自语,想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不由轻叹一声,转头对少女道:“不管这小侯爷性情如何,他来了济宁咱济宁算是安稳了。知州大人邀我等来,为的就是向小侯爷示好。”

    仿佛想到了什么,老妇人轻笑道:“小侯爷喜好音律,说不好会是咱家青桐的好归宿。”

    “妈妈……”少女娇羞,推了这老妇人肩膀一下。

    一曲化蝶吹毕,朱弘昭吹起了轻快,后世耳熟的茉莉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等待外界的变动。

    城内桃贩卖了桃子,水果现在是个紧俏物资,一进城就被知州王邦彦的家仆尽数买走。桃贩提着扁担在城中寻了个馆子。

    面馆里桃贩入座,很快四五人寻过来入座,仿佛相熟,打着招呼,一起吃面。

    “将军,这乐安侯欺人太甚,竟敢无视我圣教大军。小的打探清楚了,今夜王知州要设宴招待这位小侯爷,到时咱里应外合夺了这济宁城。”

    桃贩喝着粗茶,幽幽道:“你倒是比本将军有信心啊,弟兄们跟随陛下本就被迫举事,毫无准备。城中你能调集多少人马?你有把握夺下城门?如若不然,夜里弟兄们进不了城,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大同铁骑?”

    “都在城里转转,好好寻几个春娘子放松放松,明日里再回营。”桃贩说完,掏出五枚铜板结账走人,拄着扁担走了。

    留下几个壮汉相互看一眼,之前说话的那人一叹:“将军都对圣教大业不抱希望,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相顾无语,纷纷结账走人。

    入夜,府衙后院朱弘昭应邀赴宴。济宁城进入高度战备,整个府衙里三层外三层被他的亲兵把守。

    宴会气氛有些怪异,朱弘昭话语不多,而济宁官员轮流上场活跃气氛。可能是为了照顾朱弘昭才学,并没有举行什么猜谜诗词什么的,只是玩了个行酒令。

    玩了三轮,朱弘昭勉强对上一个,饮了两杯酒。见他真的不适合玩儿这种文人的游戏,王邦彦赶紧换了节目,免得让朱弘昭恼怒。

    雨后空气清新,十余名身段窈窕的少女争相斗艳,或展示舞姿,或抚琴琵琶一展歌喉。朱弘昭端坐主位,摇头晃脑听着,不时饮一杯酒。

    王邦彦细细观察朱弘昭对每一位上台的少女反应,结果他失算了,朱弘昭毫无反应,只是饮酒听音乐歌声,对台上那些姿色艳丽各有千秋的少女仿佛视而不见。

    正当王邦彦感叹这位小侯爷水火难侵之际,青桐入堂抚琴。

    熟悉的化蝶节奏响起,朱弘昭猛地睁眼看向堂内抚琴的少女,目光逼人骇的少女手一抖,绷断一根琴弦。

    “呲!”

    一片拔刀声,堂内亲卫同时拔刀,出列围住少女,少女吓得花容失色。

    堂内官员纷纷看向王邦彦,不知道他请来的这位少女怎么就犯了朱弘昭忌讳,王邦彦一脸无辜,也是一头雾水。

    朱弘昭起身两步来到琴架前,鼻子嗅了嗅,伸手捏起那根断弦,又挥挥手,亲卫收刀退回原位。

    青桐怯生生抬头看一眼朱弘昭,苍白的面容泛起红晕,眉眼带一丝痛楚。

    “这曲子谁教你的?”

    梁祝的故事这时候就有了,但曲子绝对是后世的。可能这个少女是穿越众,或者认识什么穿越众,这对朱弘昭来说是个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情。

    “回侯爷,奴家今日入城听闻此曲凄美动人,便记了下来。”

    朱弘昭微微点头,又问:“南城?”

    疑惑看一眼,青桐道:“东城,听百姓说,似是侯爷笛音。”

    再次微微点头,朱弘昭长出一口气惋惜又带着轻松道:“未曾想姑娘却是个有博闻强记本事的奇人,还以为姑娘是故人子弟。姑娘指伤是本侯不该,请见谅。”

    说罢,朱弘昭从怀里取出小瓷瓶和一卷洁白纱布放到琴上道:“御用伤药,不留疤痕影响姑娘天生丽质。告辞。”

    “军务不可荒废,诸位大人心意本侯心知,改日营中设宴请诸位大人见识见识军中阵乐风采。告辞。”

    朱弘昭说罢,转身就走,身边甲士簇拥,步履齐整,宛若一人。

    青桐右臂从水色衣袖中探出,葱白如玉的无名指被绷断的琴弦切伤滴着鲜血。左手握着药瓶护在心怀,扭头望着朱弘昭等人离去。

    老妇人外堂外急坏了,小侯爷离开宴席哪是什么军务,分明是因为她家的青桐演奏的曲子犯了这位小侯爷心事。

    厅堂中各官脸色都不好,尤其是学正熊一之,他堂堂清流前来助兴,没想到这位小侯爷如此不给脸面,匆匆就走了。整场宴会,可能朱弘昭和他说的话还不如一个歌姬来得多,这让熊一之如何脸上挂的住。

    王邦彦举行宴会为的就是拉近和朱弘昭的机会,谁知道以后的战事会是个什么走向。抱着这位小侯爷的粗毛大腿,总是没错的。

    故而绝不能让厅堂的官员说朱弘昭坏话,否则一开这个头就是起伏不断的批评,若不说上两句朱弘昭坏话,可能会被排斥。一旦坏话传到朱弘昭耳朵里,朱弘昭带兵走人他们可就抓瞎了。

    为了引导厅堂内还在酝酿的气氛,王邦彦哈哈大笑道:“侯爷说青桐姑娘是奇人,侯爷是不是奇人?诸位饱读汗青,纵观史册,哪朝哪代有乐安侯这等奇才?特立独行,行事作风不拘于末节,这才是古名士风采。”

    同知沈绍宗可是知道事情轻重的,起身抚掌轻笑应和:“正是如此,能见侯爷这等奇人与过耳不忘的青桐姑娘,也是我等运气机缘所致,当浮一大白!”

    熊一之脸色依旧板着,魏晋时期名士轻狂的作风是他所仰慕,喜欢的是自己给别人玩儿轻狂不羁,而不是让别人对他玩儿。

    夜里济宁城施行严格的宵禁,桃贩身形矫健在院墙之上疾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机会,心里一松,跑到城隍庙神像后面睡了。

    不是他不为圣教大业用力,而是这位小侯爷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