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可悲的老奴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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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兴祚后金人称其为刘爱塔,朝鲜文献称之为刘海,辽东开原人。后被“市夷掠去”到建州女真地区,时为万历三十三年。

    在建州他以才干出众,且伶俐善解人意,深得老奴器重与赏识,被分到大贝勒代善的正红旗。他参与了后金进攻明朝的辽沈之战。以击敌、追逃等功授备御,并迅速高升,直至副将,此时是总兵官,受命管辖金州、复州、海州、盖州,南四卫之地。

    成为后金国中声名显赫的汉官。然而后金残酷的民族压迫和奴役,汉人的惨遭蹂躏,深深震动了他未泯的良知,激起强烈的民族大义感,而开始采取对抗行动,“奴欲锄辽人,兴祚多方保全之”。

    终于萌生逃出后金,报效国家的坚定信念。从此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弃金归明之路。

    历史上因为部将王丙叛变走漏消息,四卫各部举旗之际建奴三万骑星夜抵达盖州,事败,四卫军民惨遭屠杀或迁移。四百里膏腴之地老奴也不敢要,留给了明军沈有容部。

    这南四卫靠近渤海湾,是东北地区此时为数不多的肥沃土地。老奴也不愿放弃,可他守不住。

    刘兴祚也就是刘爱塔,他是今日乘运船而来的。他没想到,朝中竟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天启皇帝遇刺,天津镇兵变却被齐王护卫之一的青州卫一举攻克镇压。

    朝廷内的动荡他无力阻挡,他现在只想火速带着明军赶赴南四卫与他的部下汇合。李永芳可以说是第一个投降的明将,可他刘兴祚不是,他是自幼被虏去的,长在建州的。现在他是后金政权中汉人第一将,却不是明军叛将。

    因为这一点本质上的区别,也因为他掌握南四卫军民,所以登莱巡抚袁可立才会从朝廷给他讨来免死告书!

    对于叛将,尤其是李永芳这样的,朝廷不可能放过他们。

    毛文龙三番两次向朝廷要免死告书,要策反更多的降将,他要十份,朝廷不见得能批一份。

    如果早早大面积抛洒免死告书,说不得辽东南部由降将组成的防线会彻底崩溃先后反正。但明朝强大的文官集团抱着原则性宁愿一起死,也不会放下原则招降纳叛。或许是形势还没到那一步,但到了那一步投降建奴的叛将还会稀罕朝廷的免死告书?

    历史上朝臣不知变通,而朱弘昭打心底要把建奴往死搞,怎么会批给毛文龙免死告书?

    建奴该死,也是求生本能,造反行为勉强可以说的过去。可明军汉人叛将呢?世代吃着皇粮,形势不对就扭头换个主子,这样的汉奸必须处死!

    刘兴祚已经暗地里反正,可他名义上的身份还是建奴使者,尽管朝廷一直不承认后金政权,但来回打了八年,大家心底也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接见后金使者,鸿胪寺的人没有出面,从形式上否定刘兴祚后金使者的身份,间接否定后金政权。

    乾清殿前殿,朱弘昭坐在天启的位置上,两侧内阁、军机处成员班列,高台左右站着司礼监、直殿监主太监。更远处,是科道官和六部值官班列。

    刘兴祚不是一个人,与他同来的还有许显纯,保护刘兴祚入京是许显纯的任务之一。此外还有一帮随从,不允许入殿。

    许显纯虽有心理准备,却见齐王坐在那个位置上,心里复杂,有对天启皇帝的惋惜,也有对自己的惋惜。他和李墨轩相知相交,最后一个帮齐王,一个帮信王而反目。结果,因为正德遗诏与天启密诏,他许显纯输的一无所有。

    刘兴祚抬头打量高台上铺着白布龙椅上的朱弘昭,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使得建奴苟延残喘,狗急跳墙而撕毁与蒙古的盟约。导致现在的建奴外交上十分的被动,内部更是不稳。抢来蒙古的物资固然解了一时燃眉之急,但使得辽东归附建奴的蒙古诸部离心离德。

    汉蒙背离,八旗内部也是不稳,现在老奴需要一场大胜才能稳定人心,可他去哪搞个大胜?

    西线宣大铁骑与身怀家破背盟之仇的蒙古人整整十万骑整装待发,辽西辽镇八万将士枕戈待旦,东江镇毛文龙部三万将士身负血海深仇日夜操练,就等着杀到辽东为父母亲族报仇雪恨。

    就连朝鲜李氏王族,有点实力的都在秣兵历马要在此次战事上立下军功好脱颖而出。因为宗主上国派来的监国,袁崇焕袁总督已经对他们说了,谁立的军功多,朝鲜郡王的位置就是谁的!

    明国的三边封锁政策已经转为三路夹击,每一路兵力战力与建奴不相上下,老奴纵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玩儿什么逐个击破。

    一旦三路会师辽东,二十余万精锐大军,足以将建奴夷为平地。

    更何况,刘兴祚在登州察觉的一些东西,朝廷似乎在登州还有一支兵马待命。起码登州水寨那密密麻麻的大船不是玩具,所以刘兴祚庆幸自己的选择。

    “罪民辽东开原人刘兴祚,拜见监国皇太弟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拜九叩首,刘兴祚神态激动,十分的虔诚。

    辽东人已经流了足够多的血,现在朝廷边兵日益强盛,对受苦的辽东人来说,好日子即将到来。

    “孤与登莱袁巡抚多有军务往来,刘总兵潸然悔悟之事孤早有耳闻。平身,赐座。”

    “罪民愿做国朝一小民,不做东虏一总兵。我辽东百姓苦东虏久矣,月月有村屯老幼俱亡,日日有百姓举家亡于东虏苛政。无不盼望朝廷王师北上,若朝廷开恩,罪人愿为王师马前卒。”

    朱弘昭微微颔首,扭头向右看向史继偕道:“拟旨,辽东开原人刘兴祚幼年被虏入建州,今为叛逆建部所任辽东南四卫伪总兵。其身在贼营心向大明,忍辱负重至今多方拯救受难辽地百姓,有功国朝。今不畏建奴残暴率部反正,可昭青史。故加封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世袭盖州卫指挥使同知,钦差南四卫总兵官,授昭毅将军。所部反正将士,着军机处堪合授职。”

    “臣刘兴祚拜谢殿下隆恩。”

    朱弘昭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权力下旨。但这回也是应急而已,天启还活着,没有开口让他监国,那他就名不正言不顺。

    文官的劝进,真不能当真。听了他们的话贸然监国,会给天下人一种急功近利的印象。他和天启之间的皇位传承,是一种禅让,哪怕天启醒来,他也要推辞几次。

    抬手示意刘兴祚入座,确立了君臣关系后,朱弘昭问:“毛总兵多次上书,说是建奴此时疲困。朝廷各部兵马已然出征,孤想知道,建奴此时情势到底如何。”

    “启禀殿下,老奴因林丹汗归顺朝廷而丧气,因老奴背盟蒙古,此时辽东汉蒙军民无不离心。各地百姓生怕入冬后建奴杀民夺粮旧事重演,无不殷切南望王师,月月望,日日望。”

    “此时老奴有女真八旗,附逆汉军两旗,新编蒙古四旗。每旗兵丁七、九千余,而汉蒙六旗不稳,稍加外力即可哗变。此时之建奴,乃老奴谋逆八年以来最弱之时。”

    毛文龙也是这么说,可朱弘昭不信,朝臣也不信,都觉得建奴不可能衰弱到这种地步。

    刘兴祚说着露出一个讽笑:“殿下不知可否听闻,老奴孙婿叛将李永芳与毛帅书信联系,欲图反正归附毛帅以自保求生。毛帅故意泄露痕迹为老奴察觉,人证物证俱在。而老奴故作不视,容忍叛将李永芳至今,已成辽东笑谈。”

    “听毛总兵提及过,既如此刘总兵星夜前往四卫,总兵若能初七抵达本部,坚守四卫不出三日,辽镇、东江镇援兵即可抵达盖州。若九月初十援军不至,孤许刘总兵投贼自保。”

    “殿下这哪里话?我辽东军民若举事,只有战死的男儿老幼,没有投贼之活人!”

    刘兴祚嚯的站起,双目睁圆,双拳紧紧抱在一起:“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一男一女,我等亦要面南而死,为国尽忠。”

    朱弘昭缓缓摇头道:“你等本是被裹边民,孤不愿因各部行军迟缓,而丧尽辽东百姓骨血。若举事泄露,可发书老奴。若他再屠我百姓,我大军抵达辽东,女真各部,一个不留!”

    “殿下仁慈,可我辽东百姓宁做大明边魂,不做建奴治下牛马牲畜。”

    朝臣们脸色都有些挂不住,齐王为辽民考虑,这刘兴祚却为了表忠诚让齐王不好下台,着实有些不会做官。朱弘昭只是一笑了之,或许是他太在意百姓的无辜伤亡。

    军机处与内阁火速制造出一批空白官职告身交给刘兴祚,让他连夜回南四卫用这些东西来收买将心,稳定人心。

    为了给刘兴祚信心,袁可立之子袁枢被任命为虎贲卫指挥使,带了一队齐王宿卫随刘兴祚赶赴盖州。这批宿卫将会与南四卫将领子弟合编作为虎贲卫军官,以南四卫为主,战后择精锐编练虎贲卫。

    乾清殿,刘兴祚离去后,朱弘昭也从龙椅上下来。

    登上龙椅只是权宜之计,为的就是安刘兴祚的心,告诉他即使天启不幸,朝廷也是有人能拿主意的。

    刘兴祚走后,朝臣都多有忍不住笑了的。

    这建奴的气数也就这样了,瞧瞧老奴,选出的使者还是个早早反正,心向大明的人,这老奴倒是挺可怜的。

    朱弘昭回到殿左,许显纯过来述职。

    他很紧张,担心自己述职后被打发到一个冷僻的地方去养老。他还年青,正值壮年,他不甘心就这么从热闹的朝堂里退下去。

    所以,信王的不少小动作都让他抖了出来,诸如在徐州招募天启允许的信王府护卫,给的三千人编制信王招了五千,还四处搜集地方豪强,各种江湖人士。

    什么是江湖人士?就是跑江湖的,被通缉路上有哨卡,这些人只能从江水湖泊上跑路,所以叫跑江湖的。

    而且信王在登州时与过往的佛郎机人商船有联系,买了三百支佛郎机人使用的优良鸟枪。这是小事,但关键的是信王还聘请十余名佛郎机炮手与火炮技师,还搜寻徐州、登州一带的铁匠。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他许显纯跑的腿,现在直接推到信王身上。他看来信王就是皇太弟的眼中钉,给个借口皇太弟就会收拾信王,根本不会去管其中真假。

    然后,他失算了,周围旁听的军机大臣,远处竖着耳朵的科道官内阁们也松了一口气。因为齐王能容得下信王,自然也能容得下他们。

    “都只是小事情,许显纯,孤有件差事需要你去办。”

    “臣在,殿下请讲。”

    朱弘昭摸着指节,看着小心翼翼的许显纯一笑:“这本来是给李墨轩送军功的差事,现在他抽不出身,只好便宜你了。是这样的,朝鲜废王李珲与其子被囚禁于济州岛,朝鲜宗室又将他们转移不知去了何处。孤要你带人去朝鲜,找到李珲与他谈谈朝鲜王位以及朝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