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百万征辽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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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六,三年前这一日发生朝野共知的移宫案,那年朱弘昭还随父亲朱以溯在大同东路新平堡搞军屯。而朝中首辅第二年方从哲变刘一燝,刘一燝又倒下去换成了叶向高。天启登基,东林是最大的获利着。

    老东林人与天启的帝党共归于尽,然后是崇祯的时代,一个很复杂的时代。

    这日朱弘昭端坐皇极殿盖布的龙椅上,左手按在扶手上,看着群臣处理着一件件的事情。他忽然觉得带朝臣和带兵一样,一样的人,给猪统率那就是让人吃的货,让老虎统率,哪怕群臣是猪羊之才,那也是吃肉的猪羊。

    这些人已经怕他了,中立朝臣也跳出来对诸党进行压制,使得每一件事尽可能的公允,使得每一件事不会触怒端坐龙椅如泥偶雕像的朱弘昭。

    朱弘昭陷入回忆,前世看了一部讽刺魏忠贤及官场腐败的电视,还有别的什么,让他有一个模糊的定义,那就是天启年间哪怕是魏忠贤末期,那世界也是光彩的,朝臣的绯袍是红的鲜艳的。

    至于崇祯时期,则是一片的灰枯主调,朝臣绯袍仿佛穿了几百年一样,毫无鲜艳感。就连明军将士的红色鸳鸯战袄,也是暗红色的。

    好在,不会再有崇祯了,再过几个月,满清也会被连根拔起。

    而这一天,也是西南军团出征的日子。

    这一天信王病了,只能由熊延弼祭天地,主持祭旗事务。

    西南军团也是三千人一营,每营三个千总,每千总四个把总,每把五哨。先行的五万大军在祭旗宣告誓书后,陆续登船。

    齐王在京变中出乎意料的大获全胜,作为王府左长史,相当于齐王府丞相的熊延弼此刻内心一片激昂。

    三路军团都是摆明了的,只有他率领的西南军团是暗招,是杀手锏。他有信心一举光复沈辽之地,通常杀手锏都是一两万的精锐甚至是几千精锐,而朱弘昭搞出八万的杀手锏,实在是让人想不到会有这么雄厚的兵力。

    此时西南军团军械优良,粮秣饷银充足,熊延弼甚至敢放言,只需三路军团牵制,他的西南军团就能横扫建奴!

    不同于杨镐当年算上朝鲜部队,才十一万,号称大军四十三万,这次大军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十万!算上转运粮草的民夫,按惯例也是算进去的,这次号称百万大军征辽也是货真价实的百万。

    再加上号称的兵力要翻倍,三倍、四倍以震慑敌人降其士气,明初安南叛乱,起兵与英国公张辅作战,号称七百万……

    他的幕僚团队也是斗志十足,此战战功前四名,享受一侯三伯封赏。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杀手锏,能出乎意料的打建奴一个措不及手,然后首功就到手了。

    登上五百料的福船旗舰上,东南风鼓荡,四周旌旗猎猎作响,熊延弼大红金织披风飘扬,抬手展臂抚着指挥台上的大鼓,握拳轻敲闭眼聆听片刻,抬头望天问:“信王殿下登船否?”

    “回禀大帅,信王以病重为由,拒不登船。”

    “给王公公说一声,他是个明白人,现在信王留在登州对朝廷,对西南各军都不是好事情,包括信王,本帅以及他王承恩。”

    “遵令。”

    信王的佩剑被他的宿卫解除,这些人也怕信王留在登州搞风搞雨,一旦搞不好他们这些充当宿卫的可就全完了。

    他们又不是信王的铁杆,他们是天启调拨给信王充当宿卫的。至于信王招募的徐州五千淮泗精兵,前天的晚上就被安邦彦率领的水西五营包围的犹如铁桶,遭到镇压,被强行解除武装。

    “皇兄不幸,是奸贼作祟!放孤出去,孤要……”

    小轿子里,信王束发玉冠挣扎中落地,此时在王承恩袖囊中。

    信王被缴械时发生械斗,王承恩上去拉偏架,信王又是一通乱打,倒霉的王承恩两头挨打,顶上乌纱也没了,同样披头散发。

    捂着信王的嘴,王承恩急的都快哭了:“千岁爷,今时不同往日,那位已掌控了北直隶,南直隶也有青州卫赶赴。万岁爷传旨禅位让国,不是千岁爷能撼动的!那些人文人手上无兵,也就能做些不入流的事情,没看他们的倒霉样?”

    “可……”

    颠簸的小轿里,信王实在是不甘心。那些人给他卖好提前通知一声,让他做好准备夺权督军回京。结果呢,许显纯一走信王就是一个瞎子,根本得不到京中最新的情报。

    就连中间人袁可立,也当没发生过那档子事,让信王以为几天前自杀的那些人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熊延弼也有意封锁信王获悉信息的途径,使得信王只能根据京中初二发来的邸报获知朝中信息。

    那些人成功了,也失败了。

    谁都没想到,天启那么狠,没有选择最后可能的信王,反倒选的是地位最尴尬的齐王。还找到当年的正德遗诏给齐王正名,搞的天启自己醒过来都无力阻止齐王的登顶。

    信王实在是不甘心,若新皇帝是他的侄子,父死子继他也就认了,怎么能是朱弘昭!正德皇帝自己把天下玩没了,因为朱弘昭是正德皇帝血脉,难道还要还回去不成?

    事成,他自认为自己能做个明君,日夜勤勉为社稷百姓造福;若事有不济,他也可以掌握军权辅佐自己的侄子,当周公第二。

    可天启的决定,与齐王火速镇压让信王的打算落空,他不甘心!

    京中事变当夜,朱弘昭顶着压力强行扣押入宫朝臣,让所有人参与者都抓瞎了!他们本来就是想造成既定事实后,再与朝中人联络一起合力铲除齐王。可这些入宫朝臣一个不剩,待在家里养病的也让田尔耕搬到了宫中养病!

    没有朝臣的帮助,京中势力分散离合根本聚不齐,更别说合力铲除齐王。

    他们想的很简单,或许压根就没有想朱弘昭死后,愤怒的边军怎么办,辽东战事该怎么办。可能都觉得朝廷掌握着粮饷名义,抛出一批官帽子和银子,就能分化瓦解齐王系兵马。

    担心信王在其他船上逃离,毫不夸张地说,信王现在就是燃烧的火把。只要信王站出来高呼一声清君侧诛奸佞,正对了那些人的胃口,整个江南都会乱,被这把火点燃。

    迁都南京,一直是江南人的一个心病。尽管南京是法律规定的国都,可天子不在空留一套百官编制有什么用?只是干部储备而已,再没别的意义。

    熊延弼十分的谨慎,给信王安排的监视卫士都是连西南土语都讲不利索,只会彝语的水西兵,领头的是安邦彦妻弟,受朱弘昭活命之恩的阿伦。

    旗舰上,登莱巡抚袁可立相送,捧酒一爵。

    两个老臣相视片刻,熊延弼双手端酒:“袁大人,希望这次你我是对的。”

    “本官与皇太弟共事以来,殿下只抓要害职权不慕虚名又怜惜民力。刚明能断,能虚心接纳从臣谏议,有明君之姿。纵是错了,又如何?熊大人,本官预祝西南大军旗开得胜勇夺头筹,这平辽侯的爵位,可别让了出去。”

    熊延弼颔首,叹一口气道:“楚官也不安稳,此次征战大胜而归,本帅当致仕返乡静享天伦之乐。这朝中一番动荡,实不忍见死不救,救则引火烧身。还是眼不见为净,闲云野鹤来的好一些。”

    袁可立沉默,手抚着风吹乱的胡须。他背叛了东林,也不算背叛,东林的本意就是大家一起抱团冲上去相互扶助,为的就是在朝堂上立稳跟脚进而施展他们的政治抱负。

    天启睿智,齐王神武英明,而那些人选出来的信王,袁可立接触过几次,他越老弥坚眼光毒辣,仅仅几次就把信王看的通透。

    基本上就是一个读书读傻了,自以为通事故却不懂人心的一个人。而且岁数不大,小心思不少,这样的人做个承平之君尚好。至于现在,根本适应不了普世人心的变动。

    南方流行西学天文知识,士林内部为天圆地方与日月地球运转模型争的能打架,天圆地方的说法开始全面溃败,那君权神授那一套早晚会受到冲击。

    治理天下已不是靠明君就能成的,哪怕信王有明君之姿,但他太犟,根本听不进人言,是个自以为是的独人。而齐王不一样,本就是性情豁达的人,不去动他的钱袋子和枪杆子,谁都可以做朋友。

    作为东林元老,袁可立已经收到了叶向高的私信,丞相府的设立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天启皇帝有心,也不敢顶着祖法搬出来。而齐王可以,他有大军在手,又是凶名昭著,重立丞相府那些保守大臣所谓的反对言论,对齐王来说只是挠痒痒。

    齐王还允许结党合法化,这种胸襟气魄不是常人能有的。

    或许有人担心这是齐王引蛇出洞之计,把人引出来再给一刀切了。袁可立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朝中形势想要安定,停息党争只能让各党站在明处。

    杀是杀不完的,党争的种子一旦播下去,根本铲除不了,除非大面积清洗党人的根源:士绅。到时候这就不是政治清洗,而是大屠杀。

    若诸党在明处被监督着,才能真正一心为国事而操劳忧心,而不是现在这样,个人只是嘴上喊着,实际上没多少敢去做实事。

    做实事就要下放地方,而朝中诸党相争风云莫测,谁知道下去后兢兢业业,到头来反倒会被对方颠倒黑白找个小毛病给削了官籍。

    所以有能力的人多在朝中一心党争,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性命与宗族前途。至于国事,只能丢在一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