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决战盖州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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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州战场火线处,明军方面,在盖州东南方向有两个重要的据点,分别是依山立营的西军奢崇明部三营,包含一个炮兵车营,在清河以北,汤家屯;另一个是清河南畔吴屯立营的西军安邦彦五营两万人,有两个炮兵车营,封锁住清河、道路,断绝了东南方向依山立营的老奴主力。

    老奴营地依山而建,山道两侧北有前屯营,南有李屯,隔着安邦彦部与被困盖州卫城的代善也只能眼巴巴望着。

    白日里,老奴根本不敢出军,明军一改往日炮兵战术,此时是集中火力猛攻一处,一个牛录冲上去,一轮齐射就没了。

    兵力损失可以忍受,难以忍受的是形成的威慑力,一瞬间那么一片人就成了碎尸,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今夜月亮依旧很圆,这种情况下夜袭只会将自己的形迹暴露出来。

    老奴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可还是要赌一把,他拖不起。他觉得正因为月亮圆,夜里光线好,明军才会疏忽,认为他们不会发动夜袭。

    盖州卫城南侧的王家屯大营,四周一片空阔,这里扎下的是秦良玉的白杆兵两营,和她儿子马祥麟督率,西南军仅有的一支骑营。

    王家屯西南侧七里地,是东江镇游击将军张盖所部大营,有三营东江军。

    盖州卫城北侧北大庙,是刘超率领的三营南军,与东边汤家屯的奢崇明封住了代善北逃的道路,也相互守卫侧翼,两个据点相距五里,各自的火炮打击范围勉强能相互掩护。

    熊延弼的中军大营立在盖州卫城西五里的清河旁,九营兵马排开扎营,其中有两个炮兵车营。此外沈有容的水师部队负责照看熊延弼的后背,战船上的火炮拆一半下来在水寨前摆列,将熊延弼背后保护的严严实实。

    老奴今夜夜袭,因为他的好儿子黄台吉识时务,这次夜袭已经被明军获悉,哪怕黄台吉不从老奴背后捅一刀,光这种战略优势,熊延弼就赢了。

    中军大营,熊延弼端坐帅帐,中军指挥权他已经交给了鲁钦,他只要把握住各部进展就足够了,费心费力进行战场上的计算,他不如年富力强,刚从西南战场历练完的鲁钦强。

    更何况,盖州卫城西北侧,辽军前后支援来的七营兵马就立在那里,相距不过二十里,他随时能命令辽军增援战场。

    他还不知道,辽军前军马世龙部有四营兵马已经火速南下,天亮时就能抵达。

    军队行军慢,第一是营地要边走边修,第二是辎重,第三士兵要穿甲行军。

    马世龙舍弃辎重,加上是在己方控制范围行军,也可以省去营地、和穿甲,故而一日二百里的行军,催的狠,谁都可以达到。

    更何况,马世龙与曹文诏的部队,还是骑军?

    车营虽然行动缓慢,可也是马匹拖拉,也比人的两条腿快。此时的马世龙部,会怜惜畜力?

    鞍山距离盖州卫城二百里不到,马世龙完全能赶上这一战。

    “报!”

    卫士从前营跑来,单膝跪地,满是喜色:“建奴按期而动,已与安邦彦将军遭遇,吴屯大营火炮如雷,鲁总兵断定是老奴主力出动!”

    “报!”

    这名卫士未走,又有卫士疾步奔来,单膝跪地道:“盖州城中残敌从西、南二门涌出,秦良玉将军鸣炮警示,请求出击,鲁总兵命秦良玉将军坚守王家屯大营,等待中军号令。”

    “嗯,知道了。若无重大消息,就不必禀我。告诉鲁钦,无须事事相报,这一战让他放心指挥,我军援军不绝,不愁兵力不足。务必,将老奴留在这里!”

    “遵令!”

    一旁信王坐在火盆前,面目无情拨着炭火,烤着一条鱼,根本无心军事,他什么都管不了,他能做的就是烤一条好鱼,慢慢享用。

    看一眼成熟起来,依旧不失偏执的信王,熊延弼低头饮一口茶,闭目养神,隐隐能听到前线传来的密集炮声。

    吴屯大营,正中指挥高台上,安邦彦端着望远镜看着霜白月光下,东边密密麻麻扑来的黄白袍甲八旗兵,耳边炮声压住了八旗军的呼喊声,目光凝着:“他们疯了!”

    八旗军竟然妄想敲开吴屯大营,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主人,城里的建奴潜行来了,欲要夹击。”

    高台下一名彝人勇士纵马赶来,安邦彦转身去看西边,果然,身穿蓝色战袍的一支人马正缓缓的躬身潜行,向大营摸来。

    “妄想!放求援信号,让奢崇明出军河北,立阵不动,我们奢安部族勇士就守在这里,其他交给友军处理。”

    高台上,副将从一排烟花中抽出一支点燃,咻地一声烟花窜天,炸出一团绿色。不同颜色的烟花,代表不同的军队。

    “大汗,南蛮子火炮数量多,打得快,像雨一样,前锋营折损过半才摸到营垒,他们的弓箭射的很远,前锋营快溃了!”

    “增兵,有进无退!吸引这些彝人的目光,阿敏才能一举杀入大营。攻不破这座大营,纵使击溃熊延弼,我们也将被堵在包围圈里。”

    努尔哈赤挥舞着马鞭,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上战场,他身上积攒的疲乏、憔悴都不见了,仿佛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大汗一样。

    “只要杀入大营,这些彝人就散了,他们不会为明人拼命!”

    “只有击败熊延弼,我们大金国才能延续,我们的子女才能安然成长,否则他们就是明人的猪狗,我们谁都跑不了,会被明人斩尽杀绝!”

    “为了我们大金的富贵,为了家里的小崽子,镶白旗,冲锋!”

    老奴一挥马鞭,镶白旗余下十二个牛录四千人呼喊着,从阵线上扑了出去,十分之决然。

    他错误估计了彝人的作战意志,也错误的低估了彝人的警觉性,他更严重错误是,他相信的自己的儿子们会对大金国忠心耿耿,对他这个父亲唯命是从。

    “开火!”

    吴屯大营西侧,在镶蓝旗的人抛出飞爪之际,一声令下埋伏在营垒上的火铳手起身放铳,营垒内侧,摆列的三排百余架飞雷箭车发动,密集的火箭窜上天空,镶蓝旗密密麻麻的阵线被炸的四分五裂……

    后方阿敏看着眼珠子一缩,挥舞着战刀怒吼:“强攻,攻进去!”

    代善的两红旗已经冲到了熊延弼所在的中军营垒前,作为没有弓矢的部队,他们只能以身躯迎接明军肆无忌惮的远程打击,捡地上的箭反射回去。

    从南门而出的蒙古两旗在秦良玉所在的王家屯大营稍稍遇挫,就向东跑去,去接应老奴主力,实际上是想突围。

    对于代善的两红旗,他们只能表示:不好意思了……

    “报!王家屯大营游击将军马祥麟擅自出军,率本部三千骑追杀蒙古溃败步军!”

    信使是战死在浑河的秦邦屏之子秦翼明,他浑身浴血,单膝跪地:“秦良玉将军喝止不住,特遣末将通报中军帅帐。”

    鲁钦瞪眼,正要发作,又有信使跑来高呼:“报!北庙大营总兵刘超擅自出军,已断中军正面之地后路,请求中军出兵夹击!”

    这信使双手呈来军文,正要靠近鲁钦,秦翼明看了一眼这使者,眉头一皱直接伸手抓住使者脚踝,暴喝一声向后一扯:“左右!此为刺客!”

    使者被一扯,扑倒在地,正要起身之际就被中军牙兵擒拿,鲁钦亲卫将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破甲铁锥。

    鲁钦恍然一惊,细细打量秦翼明,秦翼明指着刺客胸前补子和肩上补子道:“番号姓名对得上,可暗号对不上。”

    最后指指刺客背后的腰带,有一排戳印,类似装饰花纹。

    他这么说,鲁钦探头看了看,看到刺客背后罩甲有个血洞,分明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秦翼明却拿暗号说事,鲁钦不由笑了笑,这是一个爱表现的青年。

    “既如此,发号,命北庙大营出军夹击正面之敌。再,传告辽军七营,命他们缓缓靠近战场,小心防备。”

    辽军在去年由孙承宗编练,因为老将死了个差不多,他提拔了很多新将领。而辽军,将领经验不丰富,老兵也不多,新兵居多。

    不像同时间成军的大同、宣府军,这两镇的军队都是打出来的,一直在打,有经验丰富的将领和老兵。

    熊延弼和鲁钦不敢让新兵居多的辽军直接参战,担心撑不住直接溃败,进而引发连锁反应。

    想了想,鲁钦还不放心道:“通告辽军,建奴气势已衰,若遇伏击乃是溃败建奴,奋力追杀就是。”

    他真的很担心辽军在夜里行军,被几十名迷路的敌人给冲溃了!

    “传令东江镇张盖部,命其所部骑卒出击,无须加入战局,以接应马祥麟部为首要军务。”

    幕僚书写军令,火速写好后盖印,鲁钦提笔画上画押,抛给秦翼明道:“若遇到马祥麟,警告他,若再不听调令,休怪本将不给秦良玉将军脸面!”

    “遵命!”

    此时的马祥麟,白袍银甲,手中长枪挑着一名镶蓝旗甲兵,独目绽着骇人光芒:“阿敏!出来与你家马爷爷大战!”

    很抱歉,没有多少骑兵的镶蓝旗根本不敢和马祥麟部的三千骑交战,否则一个对冲,镶蓝旗的仅有的机动力量就没了。

    夜里骑军对冲,很难使出什么本事,比的就是胆量和数量,这方面马祥麟有着绝对优势。更何况,镶蓝旗、两红旗,蒙古两旗能用的战马很少,有活下的马,可饿的跑不动!

    阿敏见情况不对,让镶蓝旗的人继续强攻吴屯大营,他带着亲信骑着仅有的马匹已经跑了!

    老奴的目标是熊延弼的中军大营,可挡在路中间的吴屯大营不拔掉,他就无法全力攻打中军大营,可吴屯大营就是攻不破,他能有什么法子?

    连一个明军的前营都攻不破,还提什么中军大营?阿敏不知道老奴哪来的底气,反正他没有,他不愿意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为老奴出生入死。

    阿敏向北逃,与南下支援的奢崇明部遭遇。他本以为他的三百多骑能冲散奢崇明的步军阵线,这种事情他干多了,结果冲进去连个水花都没多少,在亲兵的拼死掩护下,阿敏总算是杀出来了,赶紧向东,北大营所在的前屯跑。

    此时黄台吉督率的正白旗,两汉军旗出现在前屯背后的山道,缓缓而来。

    前屯这个北大营里,只剩下伤兵把守,黄台吉带着军队入营,看了几眼,轻轻挥手:“易帜,杀!”

    正白旗的将士嗷嗷狂呼着,拔刀冲向松了一口气的两黄旗伤兵,冲不到前面的取出红带绑到脑袋上,黄台吉身后的正白旗战旗落地,立起明军战旗。

    阿敏还没喘口气,就看到前屯北大营内杀喊声不绝,随即抵抗的伤兵纵火,为老奴通报军情。

    他看到火光中是正白旗的人在挥刀,他看到正白旗的易帜,他还看到了黄台吉下马,为一个明将牵马,倒吸一口气:黄台吉反了!

    他和黄台吉不对付,想都不想就拨马向吴屯大营疾驰,他要看看老奴的脸色,他知道自己活不出去了。

    北大营背后的山道直通叆阳,直通老寨赫图阿拉,北大营失守,所有人的退路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