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平户战役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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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正二年的九月、十月属于大月。

    九月三十,攻占平户港两夜一日后,附近的藩主,德川氏安插在九州的钉子柳生氏动员各处,散散落落的军队向平户港压来。

    这里明军只有张尔心一营兵马,此外还有郑芝龙拉来的李旦旧部两千余人。平户港是郑芝龙很熟悉的地方,他的日本妻子和儿子郑森就生活在平户港。

    好在运气好,提前转移,没有跟着港口建筑被轰平。

    “兄长,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平户港外围第三道堑壕,郑芝豹坐在土堆上,一脸的不服气:“周边敌寇尚未聚集,人心惶惶,正是逐个击破的大好时机,看着柳生宗矩调集兵力,哪有这样打仗的!”

    “而且!”

    郑芝豹指着挖掘堑壕的弟兄们,弟兄们是杀人的手,不是刨土的手,官军待在里面休整,苦活累活全归他们做,实在是窝囊。

    郑芝龙知道,这是下面弟兄们不满,郑芝豹只是一个缩影,是他兄弟才对他明说,没有憋在心里,也不会不声不响背后捅刀子。

    端着竹筒,郑芝龙缓缓道:“上面有上面的计划,打仗不能只看这一处的,要考虑大局。我部配合张将军,为的就是吸引柳生宗矩,让他将北九州残余军力聚集,到时候自然其他说法。”

    拍拍郑芝豹的肩膀,郑芝龙起身道:“这场仗长着呢,让弟兄们先忍忍,我部更熟悉日本,以后立功的地方决然不少,存的有用之身,方能在有用之时建立不世之大功。”

    整个北九州,毛利氏不是关键,关键还是德川氏的忠实影子柳生氏。

    柳生氏属于新崛起的家族,是剑豪世家,当代家主柳生宗矩便是德川家光的剑术教师,也是负责德川家光少年生活的负责人,是德川家康安排给孙子保驾护航的柱石。

    现在的柳生宗矩是德川幕府大目付,负责监视各藩,手里握着的是德川氏的情报机构。本来在江户中枢,因为岛津氏作乱才让柳生宗矩亲自出动,返回九州。

    平户营垒,张尔心视察各处,长时间的航海,让军士精神压力极大,身体负担也不小,现在打下一片踏脚之地,都没了继续外出攻击的心气。

    现在都想着好好休整,适应本地气候后,再大展拳脚。

    所以缩着不动,看着柳生氏调集军队。

    平户东二十里,柳生宗矩大营。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柳生宗矩至今还在恍惚,怎么海那边的大明突然就动手了?这不符合儒家的仁德,而日本也是明太祖所立的不征之国,怎么就打过来了?

    他甚至都感觉到极为的荒唐,日本有好抢的?

    可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平户夺回来,保证后方,为平定岛津氏叛乱争取时间。只要岛津氏降服,九州内部团结起来,便能将明军阻拦在这里,拖延住,为大本营争取时间做总动员。

    整个九州大岛处处都是港口,根本没有后方的说法,但必须要争,为平叛争取时间。

    “父亲!”

    十七岁的柳生十兵卫腰插双刀快步进入帷幕围起的中枢,他戴着眼罩,小时候与柳生宗矩练习剑术时过于凶狠停不下来,眼睛被柳生宗矩打瞎。

    宽阔帷幕围起的中枢,只有柳生宗矩一人,正统计着各家兵力。

    脚步轻快上前,柳生十兵卫坐在马扎上,呼吸急促:“大事不好,中国地区响应逆党号召,乱臣毛利氏有挥兵上洛清君侧之意。”

    日本的中国地区就是山阴、山阳两道,大致范围就是长门以东,日本京畿道以西的大片山岭地带。

    “这是九州外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了。”

    柳生宗矩看一眼儿子,缓缓说:“黑田氏有异动,如今汇集两万杂军,乘明军立足未稳前,必须打个胜仗。否则黑田氏反戈里切,后果不堪设想。只恨秀赖公认贼作父,开门揖盗!”

    “这两日研究大明兵制及征朝笔记,此战要胜必行险招,以别动队袭杀明将,则明军自溃。”

    “是,父亲大人放心,三严已觉悟了。”

    看着独目的儿子,柳生宗严缓缓起身,将一旁两口名剑递过去。

    十月初一寒衣节开始,两军开始对峙。你凑你人,我挖我的沟。

    十月初四,爆发决战。

    平户营垒东,张尔心端着望远镜观察敌阵,嘿嘿冷笑。

    平户南边是大山,只有东西两侧平阔,东边日军的战阵以宗族为单位,几百人一个阵,按照日人的说法是一个备。旗号各异,衣甲不全,甚至还有拿竹枪的农兵。

    仿佛繁星一样的散阵黑压压一片,张尔心仿佛已经看到了火炮轰鸣,敌阵一处溃逃,联锁反应全军崩溃的场面。

    可战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宽五里的日军步兵战线缓缓靠近平户,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派出一个个战阵上前,企图打车轮战,消耗军械。

    有大军在后镇压,前锋三个日军战阵结着枪阵压来,他们背后大约两千的铁炮队排开,火绳燃烧,待命。

    外围防线隔着堑壕,两部明军端着燧发火铳,看着靶子缓缓前进。

    “稳住,不要慌!炮队在后会压制倭寇,他们打不过来!”

    整齐的铳兵战线背后,军官奔走安抚着军心。

    “杀给给!”

    日军三处枪阵开始冲锋,端着朱漆长枪,戴着阵笠,背插各种看不明白的家纹靠旗。这批靠旗还是纸质的,临时渲染造成的。毕竟承平已久,靠旗这种东西已很少用了。

    日军步兵,也就是足轻穿的还是长辈的衣甲,显得破旧。武士们的铠甲鲜艳,有传统大铠,也有西夷那边传来的全身南蛮铠。

    “稳住!擅自开火军法从事!”

    “瞄准!”

    东边日军本阵,柳生宗矩戴着恶鬼面具,铠甲异常的华丽,没人看得到他是什么表情,这是一种神秘主义维持的威严。

    柳生宗矩手里拿着大扇,斜举挥下,开始全军擂鼓,又有五个枪阵缓缓前移。

    张尔心左手端着望远镜,右手也做了个手势。

    两军前锋,隔着三十步。

    枪足轻冲的更快了,背后的弓足轻拉开丸木弓或藤弓在奔跑中放箭。

    二十步,两军距离堑壕都是十步。

    “打!”

    一员部将大吼一声,一千铳兵分两次轮替开火,全军笼罩在硝烟中。

    连续两次整齐齐射,声音传的极远极远。

    日军阵地看着东南海风吹来的硝烟里满是自家溃逃的武士、足轻,脸色都严峻起来。这是老兵组成的前锋,意在拿个开头彩,打着鼓舞士气的心思。

    毕竟大明积威深重,被大明军队追到家里打,日军不少人心里都是发虚的。

    可老兵还是被两轮齐射打崩,虽不知瞬间战损如何,但就这么直接崩溃,谁脸上都不好看。

    “他们在填装,快冲。”

    硝烟缓缓腾空,隔着渐渐淡去的硝烟郑芝豹为前阵将领翻译,这将领只是咧嘴笑笑。

    两部铳兵几乎是原地没动,堑壕另一端却堆了两道紧挨着的尸墙。

    柳生宗矩戴着恶鬼面具掩饰了种种表情,看着头阵逃回来的溃军,大致一扫也知道三个备,被明军两个铁炮备齐射,打掉了一个备的兵力。瞬间折损三成,有几支军队能扛得住这种损失?

    首阵顺利的明军压下对倭寇的恐惧,日军怕大明积威,明军何尝不怕大名鼎鼎的倭寇?

    又是一轮轮射,同时三十门火炮助威,日军第二阵五个备溃散,连堑壕的边都没摸到。

    “总大将,明军重火器,国崩大筒不下百门之巨!”

    一名参加过征朝战役的老武士根据明军开花弹炸开的几率,用老经验估算张尔心所部的炮队。

    “百门国崩!”

    坐在本阵两侧马扎上的各藩藩主炸膛,都是一帮土包子,被这个数量的大炮吓坏了。

    “诸君,明国人所图非小,要灭我族裔。若拿不下平户,让明军源源不断增援而来,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子女为人鱼肉,家业不存。”

    “为和族而战,乃是我等武人天赐之归宿。本将业已觉悟,不知诸君可愿为和族效死?”

    “总大将?”

    “本将已有必胜之策,还需诸君奋勇。平户之得失,关乎和族兴衰。柳生宗严拜托诸位了,比良坡上再聚。”

    本阵法螺吹响,各处动摇的战阵看向本阵,柳生宗矩这位总大将穿着华丽大铠,率领旗本卫队纵马出阵,发动了突击。

    张尔心见日军突然发动总攻,啐了一口唾沫:“收缩军力,依靠营垒据守!”

    “将军,我军士气正旺且火器犀利,正该层层截击,不断削弱倭寇,待其疲软,正是建功之时呀!”

    “你懂什么?三道堑壕让他来,想走可就难了!”

    看一眼提建议的郑芝龙,鼓声响彻开始传令,前阵两部军队撒丫子就跑,四尺宽的堑壕一步就跨过,张尔心继续说:“拳头收回来,才能打死人。”

    郑芝龙总感觉张尔心对他隐瞒军情,他和张尔心级别一样,也是正营将,可人家是山东兵马出身,是嫡系。

    有心再问,可炮声响彻,压制日军,也问不出口,只能返回营垒防线,指挥手下海贼作战。

    营中指挥高台上,张尔心只管指挥炮兵找大目标,防线上依靠地形优势、火器优势及种种大规模杀伤火器,他不需要分心。

    至于胜利,他毫不怀疑。

    柳生宗矩是一条大鱼,地位相当于大明的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他能一口吞下也消化不了,这种大功劳要共享才是做人的姿态。

    他是山东将领出身不假,可他是逃难去山东的辽民,是属于登莱系的将领,不是正统的齐系将领,根子不硬,没法子效仿王克奴。

    平辽战役中,王克奴也幸亏是朱弘昭玩伴出身,否则前线上下联手,弄死王克奴侵吞军功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