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内贼

孤君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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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乃朝廷中枢之所在,天下人来来往往的追逐向往之地,这里从来不缺风波。

    对于朝廷而言,现在重要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西北战事还不在中枢眼里,川陕方面就能解决。

    相府关心的是皇后册立一事,将府关心的是武阶制度的贯彻工作与新式军装。至于法司,一直被大报恩寺搅得头疼。

    一帮和尚,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可架不住大报恩寺的皇家背景,皇帝的态度不明确,也是让法司忌惮的原因。

    以法司干净利落的办事效率,这种以前拖到卸任都不觉得迟的案子,现在摆在眼前不处理掉,就觉得刺眼、浑身难受。

    又是一次争吵,大理寺挣钱毕懋康嚷嚷着要依法办案,钟羽正沉默不言,周应秋也懒的在劝阻。

    在毕懋康的叨扰中,总算熬到了下班时间。

    两头小毛驴上,钟羽正脚尖擦着青石地面,对受邀同行的周应秋道:“刑部,你是金坛人,熟悉这大报恩寺。现在这群和尚得寸进尺,必须要惩戒一番。再拖下去,恐怕大理寺要单干。”

    周应秋道:“不好说,碧云庵的那位诗僧住持大报恩寺以来,就问题不断。”

    大报恩寺原来的一些名僧搅进复社事件中,牵连一番后被一股脑发配到蒙古诸省。现在大报恩寺的住持是随南巡而来的碧云庵诗僧慧如和尚。

    魏忠贤好佛,宣武门外苍文殊庵名僧秋月大师,高桥寺愈光大谦和尚,与这碧云诗僧慧如都是魏忠贤的坐上常客。

    除了前两者待在北京安分守己外,慧如和尚巴结赵期这位老祖宗,跟着南巡。

    若只是皇帝态度不定,那法司就敢办了嚣张的大报恩寺,可背后站的是赵期。皇帝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不会因为一个和尚和他们闹别扭。关键是赵期这位老祖宗,得罪了赵期,宫里人为了巴结赵期,什么愚蠢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钟羽正看了看周应秋,周应秋不言语。

    驴子上,一摇一晃点着头,钟羽正沉吟道:“两位娘娘有孕,此乃上苍降福。听说,大报恩寺有一枚鸡卵大小血玉髓,这可是难得的宝贝。还有两枚长寿红玉髓,是早年乌斯藏那边番僧带来的宝贝,价值难以估量。”

    周应秋诧异:“当真?”

    血玉髓,可一直是传说中的宝贝,削一点粉末给产妇服下,有奇效。红玉髓更是难得,几乎只有乌斯藏那地方产,随身携带有延年益寿之奇效,何止是万金难求,有钱都买不到。

    “厂卫那边有人在查延年益寿之类的宝物,查到了大报恩寺。这些东西,大报恩寺藏的严严实实,估计慧如和尚这个外人也不知情。”

    钟羽正也心动,可厂卫已经动手,背后站的必然是皇帝,谁敢和皇帝抢这类宝贝?

    看着周应秋,钟羽正缓缓道:“所以,大报恩寺之事只是小事,等厂卫消息。又怕迟则生变,平白枉死多少人命。故而,刑部可以动手,先将大报恩寺老人逮了,免得宝贝流落在外。这么大的南京城,东西流出去,想要找回来可就难了。”

    若找不回来,大报恩寺里近千僧侣,一个都别想活命。这么多无辜僧人,钟羽正有些难以释怀。

    他怀疑赵期将慧如和尚弄成大报恩寺的住持,为的就是通过慧如和尚搞到这三枚神奇玉髓。玉髓常见,最稀少最值钱的就是血玉髓和红玉髓。

    这类东西有神秘色彩,都是在宗教界流传,很少流出去。

    至于效果,是真的有用。

    但大报恩寺意外的僧人死亡,已经失控。佛门为了保住这三枚宝石,也能拼命。

    周应秋还是不发一言,只是微微颔首,什么承诺都没给,他感觉自己应该和杨衰、刘廷元这两个厂卫头头通通气。

    厂卫已经着手,他们贸然插手,搞不好会坏了厂卫的计划。

    此时的燕问,就在大报恩寺客房精舍里打坐。

    人逼一下还是有作用的,周延儒硬是给他凑来了两千两起步资金,他感觉已经够用了。这段日子的调查,让他对道门的玉露仙丹彻底绝望了,根本不是他能染指的,剩下的那枚仙丹在皇帝身边,据说由曹化淳随身携带。

    厂卫中,他依旧有朋友,魏忠贤整合了厂卫,几次大清洗依旧有漏网之鱼,还是一条大鱼。

    现在,他就在等这位朋友的到来。

    这个人来头很大,堂堂锦衣卫第二把交椅,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坐堂都督同知,只比杨衰这个亲军都督差小半截。

    梅之焕和堂姐夫李长庚的的麻城老乡,正德三年进士、兵部尚书、少保、谥号庄襄的刘天和的玄孙刘侨,与田尔耕一个路子,都是世代锦衣卫荫官出身,祖先都是文人立下军功,还都是大明最牛的兵部尚书之一。

    大明的兵部尚书牛不牛,就看死后有没有谥号,再根据谥号来评定高下。

    刘侨作为长房嫡长子袭爵接受祖先的战功带来的荫官,进入厂卫;而他的从兄刘侗,是竟陵派文学的创始者之一。这个人与江南集团的关系很明显,是一家人。

    不过外人也很少知道,毕竟刘侨这一系百年前就迁到了北京,基本上与麻城老家的族人没什么密切联系,很难让人联想到。

    刘侨岁数很大了,五十多岁,身子清瘦。

    赴约,带着老妻前来拜佛。

    茅厕里,刘侨蹲着,外面燕问步子急快赶来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左右张望与刘侨的家丁对视片刻,一个进了茅厕,一个继续放风。

    “刘公,怎么染上了这一口?”

    看着刘侨提着烟斗吞云吐雾,燕问找了个坑蹲下,对于烟草他是很讨厌的,这东西对体能不好,作为一个吃体能饭的人,沾这东西和自杀没区别。

    咬着黄玉烟嘴吧嗒两口,刘侨苦笑:“还不是被你们害的?汪先生那里,有什么吩咐?”

    “刘公,先生老了。”

    见刘侨不言语思考,燕问道:“刘公日子过的紧,我们这帮弟兄也不好过。为了活命,这不?脸上都刺了个东西,这种日子咱也腻歪了。找刘公来,就想着一起跳出去,过安稳日子。”

    只当是燕问在诈他,刘侨呵呵道:“这话,可不仗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难听,可人活着总该有个奔头不是?反正现在,咱想过个安稳日子,娶个婆娘,生一堆小崽子。想来刘公,也在自己,为令郎日后做考虑。听说,刘公掌上明珠入选礼部,可能会成为皇室姻亲,小的先讨个喜。”

    没有刘侨配合,燕问就是有十条命,长了翅膀,也会被厂卫逮到。没有刘侨当初给出的口令,燕问也别想大摇大摆冒充东厂的人去锦衣卫诏狱提人。

    “讨个什么喜?”

    “平安之喜。除了先生外,其他知道刘公的人,燕某不才,能为刘公剪除心患。”

    垂眉,刘侨眼珠子转着四处瞟着,思维不定衡量利弊:“你这话,不像你能说出的。汪先生,那里到底怎么了?”

    刘侨也不太清楚汪文言的情况,连他这个锦衣卫二把手都不知道,更别说已经与西南失联的燕问。

    呵呵笑着,燕问老神在在:“先生老了,开始安排我们这帮弟兄的退路。咱无以为报,想请刘公搭把手,取了大报恩寺红玉髓,送给先生了却这番恩情。”

    “?”

    刘侨看着燕问,这时候又有拜佛的信众来到茅房,外面的亲卫轻咳两声。

    茅房里一个磕掉烟灰又埋了一锅子烟丝,吧嗒吧嗒抽着;一个则哼着小曲儿,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