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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天到底是什么
罗亦中话是说给沈墨听的，目光却温柔的落在苏槿脸上，“小家伙，知道民法上的所有权只限于死物或者虚拟的物吗？因为有些所属权是只能由人来定的，法律它定不了。当一样东西法律定不了只能由人来定的时候，那就是一种潜规则。这种潜规则是被人为所认同的，而它被认同的基础，在于给它指定归属的人的绝对控制权。”
苏槿发白的面孔更加惨白，一张漂亮的小脸紧绷得让人担心她随时可能失控！
沈墨肺都要气炸了，这王八蛋简直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但是沈墨反驳不了，因为这是一个强权等于真理的社会，沈墨也许可以从眼遇上反驳他，但是在实际行动上，沈墨却不得不承认，他不够格做人家的对手。刚才他的言论简直有些自取其辱，而且还是站在羞辱苏槿的基础上！况且，沈墨要反驳就要涉及到苏槿归属性的定性，这个话题刚起个头就已经让苏槿神色大变了，罗亦中可以完全不顾苏槿的尊严口出狂言，沈墨却说不下去。
柳佳看向沈墨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些色彩，里面是对他的惋惜与怜悯。
是啊，自己简直就像个神经错乱而乱咬人的野狗，为了发泄心中的气恨而胡乱冲动，最后除了让苏槿面色发白没有得到任何收获。沈墨惨笑的想起柳佳提醒过的话“小家伙！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有权势在就可以重新定义很多东西。当你拥有了绝对的权势的时候，很多事情，你说是，它就是。”刚才被怒火控制他忘了其他的东西，现在该死的理智却一股脑回笼了，他不但记得了柳佳的话，甚至记得柳佳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似嘲讽又似怜悯。
大概是苏槿的脸色太过惨白了，沈墨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击撞得厉害，厉害得他都承受不住了，他很不想在罗亦中面前表露虚弱，但是实在受不住了，忍不住用手捂着胸膛。
笑丫头发现了沈墨的异常，大叫一声，“大哥你怎么了？”
在沈墨倒地之前，龙三扶住了沈墨。沈墨倒入龙三的臂弯里，余光看见苏槿双手紧握成拳，惊恐的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虽然没法全部读懂苏槿的表情，但是她眼里的愤怒让沈墨的心脏更加承受不住，顿时开始猛烈的抽搐起来，让他浑身都跟着颤抖，他抬手狠狠捂住了嘴巴，才抑制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呕吐欲望！
心脏里的疼痛来得太过厉害，让沈墨几乎晕厥过去，迷迷糊糊中看见笑丫头焦急的叫唤自己，童枝被吓着了，只知道抱着他的大腿掉金豆子。他还听见柳佳在跟罗亦中说：“小墨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可能要改日再来问他要观赏一番母子图和召唤之镜了。”
这是她在下逐客令啊！
罗亦中大获全胜，看向沈墨的目光越发鄙夷。鄙夷完又立即温柔的凝视着苏槿，变脸速度演员都望尘莫及。
罗亦中温柔的对苏槿道：“苏槿，咱们也回去吧。”
沈墨强撑着想要站直身体，但是心脏里的疼痛太厉害了，让他根本没有力气。
苏槿扫了沈墨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我回自己家。”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回……”
“我送你回去。”罗亦中不容反驳的坚持！
苏槿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沈墨只能从她咬着自己嘴唇的牙关上推断她是不情愿的。
但是结果不出意外，苏槿只能淡漠的点点头。淡漠得让人绝望。
罗亦中左手边的罗挺顿时一声冷笑，那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冷笑，边笑边扫了一眼沈墨，见沈墨面色发黑后笑得更得意了，朗声道：“苏槿妹妹，欢迎回家。外面还是没有家里好玩吧！”
苏槿面色平静得不似个真人。
沈墨拼命喘息着，恨不得冲上去抓住苏槿的肩膀问她究竟想要干什么，无奈身体都还要龙三做支撑，笑丫头也扯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冲动之下雪上加霜。甚至柳佳也怕沈墨冲动，左移一步挡住了他去看苏槿的线路。
罗亦中像是故意要火上浇油，伸出手掌到苏槿面前。
苏槿沉默片刻，缓缓将自己的五指放入罗亦中手掌中。
罗亦中收拢五指，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沈墨盯着柳佳的后脑勺，心中的愤怒沉寂下来，只剩下满心的不甘。
罗龙出去送兄弟与儿子。这人才是沈墨佩服的，现场失常成这样子，他居然还能淡然处之，淡然的听着沈墨的嘲讽，淡然的看着弟弟的反击，最后淡然的送兄弟和儿子出门。
罗龙平日里太伪善了，和气得常常让沈墨忘记他是蓝罗村洗劫三人团中的一员。他太具有欺骗性了！他仿佛根本没有弱点！这种人，才是最恐怖的！
沈墨第一次体会到罗龙这个人的可怕！以及体会到柳佳的定力，和这样恐怖的人周旋并同床共枕，她居然也能淡然处之！
在他们身边，他都不够玩的。
柳佳走到沈墨身边，这时候沈墨心脏里的疼痛已经缓和了许多，他从龙三臂弯里站起来，惭愧的对视柳佳。
柳佳淡淡的道：“你太冲动了。”
沈墨知道自己冲动了，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但是他忍不住。看着罗亦中逼迫苏槿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忍者，刃在心上，忍不住是人之常情。但是能否思索如何对待忍不住之后的后果，才是真正体现一个人的理性与智慧的时候。”
沈墨羞愧的低下头，他的理性和智慧都不达标！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柳佳轻轻拍着沈墨的肩膀，用真正的长辈会有的语重心长口吻道：“还好，你还年轻，有的是体力来品尝苦果。”
沈墨的心更加沉重，头低得更低了。
笑丫头担忧的问道：“大哥，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之间心脏那里很疼。”沈墨抚摸着童枝的脑瓜子，安慰着大家。
柳佳望着沈墨的目光里居然带上了担忧。沈墨诧异的道：“我怎么了？”
“我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柳佳淡淡道。
龙三汇报道：“医生回老家了，要明天才会回来。”
笑丫头立马道：“那就去医院！现在就去！”
柳佳看着沈墨，沈墨摇头道：“没事，我现在好受多了。”
“可是……”笑丫头还在担忧，柳佳却阻止道：“大晚上的，医院只剩下急诊。明天再说吧。”
沈墨觉得柳佳对自己心脏的疼痛似乎又另类的解读。
罗龙送完兄弟回来，平静的看向柳佳。
两夫妻对视了一阵。罗龙对笑丫头道：“孩子们，我有些话想要和你母亲谈谈，你们先出去吧。”
柳佳踢了一脚脚下的酒杯，水晶酒杯被她踢碎了，发出脆亮的破裂声。柳佳轻笑道：“在这鬼地方你谈得下去？去书房吧。”
“不用这么麻烦。谈完我就走。”
‘走’这个字眼似乎触动了柳佳的神经，她侧头打量了自己丈夫一会儿，点头道：“孩子们，你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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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三率先出门，沈墨和笑丫头只能跟上。沈墨疼痛刚过，龙三要抱童枝，童枝却拽着沈墨的裤脚不肯松手，奶声奶气的问道：“沈墨哥哥，你的身体又生病了吗？”
一个‘又’字道尽了沈墨的坏运气。他抚摸着童枝的脑瓜子表示自己没事，然后摸着心脏部位，刚才的疼痛太奇怪了，痛苦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随时会死去，但是疼痛过后，现在却半点感觉都无，仿佛之前窒息般的疼痛只是错觉。
笑丫头转身拽着沈墨的手臂焦急问道：“哥哥，你觉得罗龙会和妈妈谈什么？”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知道？”
笑丫头焦急的几乎要抓头发，抓完又冷笑道：“都搞成这样了，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干脆离婚算了！”
“你一直很期待他们离婚？”以前她盼着柳佳离婚是为了撮合杨天宇和柳佳，可是杨天宇已经死了，沈墨犹豫着是不是该纠正她这种惯性的思维。
笑丫头愤愤不平，“他又不能给母亲幸福感，占着丈夫的位子做门面用吗？”
话虽然很不讲理，但这是笑丫头的一腔热忱，沈墨摸了摸她的刘海，“你妈妈是聪明人，她有自己的思量。”
“我知道她有自己的思量……”笑丫头的声音有些低沉，自嘲似的笑道：“妈妈一直是个聪慧的女人，太聪慧了！书上说，太聪慧的女人都不会幸福。”
“你从那本书上看到的？”
“有关系吗？”
沈墨只能安慰道：“那书上胡说呢！”
笑丫头也不好诅咒自己母亲不幸福，只能撇嘴吹着自己的刘海。
沈墨看向龙三，直到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好好打量着这个美貌的保镖。
龙三已经自顾自的双手抱胸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了，正盯着自己的双腿，感觉到沈墨的眼光，抬头双眼平静的回望向他。
沈墨第一次感觉到，龙三的身份可能不仅仅是柳佳的保镖。
王一洋从外面进来，一如既往的笑得一脸二百五样儿，搓着手道：“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就送你家的小客人，可以把他交给我了吗？”
“你一直在外面守着？”不然按照正常时间宴会应该只进行到一半。
“没有，趁着你们吃饭的时间，我出去给我女朋友送了一束花。”
假公济私得这么坦然，真是朵奇葩！沈墨已经对柳佳为何选他做助理这个困惑麻木了。
童枝拽着沈墨的裤腿，“沈墨哥哥，我要回去了吗？”
这里不是自己家，柳佳又不喜欢童枝，沈墨没有立场留宿他，何况看这混乱场面，后续收场还有的搞，沈墨也不想童枝继续在这里担惊受怕，遂牵着他走到王一洋面前，“拜托了。”
童枝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龙三，这才跟着王一洋走了。
沈墨回头看龙三。
龙三起身道：“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
餐桌上的战斗，每个人身上都不免沾到油星。笑丫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汤汤水水，烦躁的道：“要换你去换，我要在这里等着里面的结果。”
沈墨无奈的要劝说，龙三已经起身进卧室了。
沈墨跟着进了卧室，龙三正背对着门口准备脱衣服。
沈墨发招，“你到底是谁？”
龙三回头平静道：“你想问什么？”
“你到底是谁？你和三仙姑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断定我和三仙姑有关系？”
“因为你不小心撕开了你这张假脸。”龙三当然没有戴一张假脸，沈墨只是讽刺他的深藏不漏而已。
龙三难得的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沈墨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居然和叶子有些神似。龙三轻笑着，带着一丝嘲讽，“三仙姑家里从来不出男丁。”
“凡事总有例外，童枝就是例外。你也完全可以是。”
“随你怎么想。”
沈墨冷声道：“今天你别想避过这个话题！”
龙三平淡如常道：“我是谁夫人最清楚，想知道我的身份，你不如去问夫人？”
沈墨狠狠盯着龙三，手中力道控制不住，只听见哗啦一阵声响，却是他生生捏碎了桌上的一只水晶杯！
龙三面无表情的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水晶杯，淡然自若的脱了上衣。沈墨看见他背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这是他和柳佳落到鬼马手里的时候落下的，又长又深，从疤痕都可以想象当时刺骨的疼痛。
他对柳佳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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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龙和柳佳的谈话最后还是转换到了书房，因为餐厅里柳佳实在是不想呆下去了。
他们在书房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谈论的结果是，罗龙出去住一段时间——就像普通家庭里闹了矛盾的夫妻一般，真是有意思——这段时间就不回家了。
他甚至在走前叮嘱笑丫头好好照顾自己。
笑丫头表情犹如被人灌了三斤馊水，要不是沈墨在一边挡着，她就要喷出来了！
她追到柳佳的书房，门还没有推开就囔着道：“妈妈！你和罗龙到底在谈什么？怎么他要出去住？”
柳佳坐在书房里靠窗的沙发上，闻言回头淡然道：“难道你不舍得他出去？”
笑丫头抓点抓狂，“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们起码会离婚！”
是啊，这才是笑丫头齐齐盼盼的啊！
柳佳轻笑道：“没有，我们不会离婚。”
笑丫头无奈了，激烈的道：“为什么呀？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
“……他不喜欢你呀！……你看起来也不喜欢他……”
柳佳起身，沈墨这才发现她手里夹着一支烟，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抽烟。
笑丫头显然见过，皱眉反对道：“妈妈，你怎么又抽烟了？你身体还没好呢！”
“随便抽抽。”柳佳走到大书桌边，随手掐灭了烟丢在垃圾桶里。
笑丫头又追问自己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离婚？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听说的过去的理由！”
柳佳轻轻摇头道：“理由很简单。罗家人要和柳家人握手言和，联姻是最简单有效的。”
“所以你就被推出来和亲了？”笑丫头哇哇大叫，“凭什么？凭什么要你站出来和亲？”
柳佳平静的看着笑丫头暴跳如雷，等了好一阵才道：“你愤怒完了吗？”
笑丫头：“……”
“愤怒完了，就好好听我说话。”
笑丫头摸着额头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柳佳。
“我嫁给罗龙，并没有人逼迫我。”
“可是你们根本不想爱，为什么你要嫁给罗龙？”
柳佳微不可见的叹了一气，“孩子，这个世界上，很多婚姻都未必是以爱为前提的。”
笑丫头不能接受妈妈也是这‘很多婚姻’中的一员，执拗的问道：“妈妈，你爱爸爸吗？”
柳佳表情一顿，然后认真的点头，“爱。”没等笑丫头开口，她又道：“可是世事无常，即便你爸爸还在，我们也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一段爱情一旦有了岔路，就会影响到爱情的实物：婚姻。”
笑丫头听得懵懵懂懂，沈墨也读不懂她背后的意思，妈蛋她和杨天宇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以至于他们再也回不去？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原因？
“我和罗龙结婚，有我的思量。”柳佳拍着笑丫头的肩膀道：“你有那么多时间的话好好上学吧，别一天到晚瞅着你老娘那点破事。”
笑丫头：“……”老娘你要不要这么豪放派？
“下一个问题。”柳佳拍掌道。
沈墨和笑丫头对视一眼，笑丫头问道：“妈妈，长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天是一个动物保护组织。”
“什么？”笑丫头和沈墨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