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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到10天就期末考试，全校的气氛变得更压抑了。有人暗自用功，嘴上却说“昨天又没写完作业就睡了”；有人冲刺年级前十，每天喝三杯咖啡吊着精神；有人觉得又不是分科分班考试，随便应付应付就行；有人自知实力欠缺，就打起了歪门邪道的主意。
课业繁重，也没什么新鲜事发生，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是何晏衡在Luna的授意下，在班会课上当众对龚芮表示了感谢，并将仅剩的67块班费报销给了她。龚芮也表现得十分大方得体，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可这落在张一诺眼里，性质却变了几变：“主席干嘛这么大张旗鼓的？私下里跟你说不行吗？这排场搞得像高调宣布你是他的人一样。”她俩坐了一学期同桌，对龚芮的心思心知肚明，专门挑她爱听的话说。
龚芮貌似娇羞地捂住她的嘴：“嘘，被别人听到了传闲话，主席又该不高兴了。”
“又？什么叫又？”张一诺八卦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们啥时候又勾搭上了？”
“会不会讲话你？”龚芮撞了她一下，“我才不告诉你呢，这是我俩的秘密。”
宋夷光很少来找她们闲聊了，常常独来独往；柳梦雨每天把自己泡在题海里，因为她惊喜地发现，她跟盛佳藤排在同一个考场。只不过盛佳藤的座位号是9，意味着他12月月考是年级第九，而柳梦雨座位号40，是第一考场的最后一个。她想保住这个成绩。
宋夷光压力很大，虽然没有恋人未满敦促她或干扰她，但她排在第三考场4座，都快跌出年级前一百了，是实打实的退步。她握着准考证叹了口气，如果这次期末再考不好，寒假报个班去补补数学吧，不管高二选文选理，数学都是逃不开的，可她实在跟不上了。
她有些失落地随着人潮下楼，优等生的光环和优越感已经越来越黯淡，明明初中时，学习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上了高中却吃力成这样。
她照例走后门回外婆家吃饭，却在树木凋零的林荫道上站住了脚。
到底是哪里来的梅花香？
本以为是二十米开外小花园里那颗形状奇异的树，但她那天专门走近看了，那棵树并没有开花，但她每天路过这里都能闻到梅花的幽香。她空有探秘的好奇心，却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陪同，所有人都神色匆匆，走着路都在背书，没人像她这么有闲情逸志。所以那天她去小花园探查，也是偷偷的，趁人不太多的时候，却仍觉得有些羞耻。
她抽抽鼻子又吸了几口香气，何晏衡就已经把车子停在了她身边。
“是红梅。”
“你吓我一跳。”宋夷光捂着胸口躲了一下，“你知道在哪里吗？我找了好几天了。”
“看不见的，”何晏衡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的围墙，“在那个院子里。”
宋夷光顺着他的眼神回头，天已经黑了，以她的裸视力，只能看到一堵红墙。
就知道她看不到，何晏衡勾起嘴角指了个方向给她：“你往那边看，那儿有一扇拱门，看到了吗？”
宋夷光情不自禁地往前探头，使劲眯眼看：“好像……还真有哎！那里居然还有道门！”
“门里面是晋纹书苑，清朝修的，书苑巷因此得名，实验中学也依托于它。”他如数家珍道，“以前是对学生开放的，现在为了保护文物，锁了。里面有好几株梅树。”
宋夷光惊呆了，要不是何晏衡说锁了，她能立刻牺牲晚饭时间进去参观：“你是说，我每天都在名胜古迹里上课？”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何晏衡笑弯了眼睛：“差不多。”
“妈呀，”她与有荣焉，浑身上下充满了自豪感，“我从来都不知道咱们学校这么源远流长。”
其实也不能怪她。尽管她每天都从这里路过两次，但学校出于保护目的，从没有给学生科普过晋纹书苑，就连拱门上的牌匾都摘了，仅留一副对联。而且门口伫立着一棵两层楼那么高的凤凰木，几乎把拱门挡了个严严实实。说来神奇的是，本在湿热地区才能生长的凤凰木，却在这里活了下来。
当然，对花草植物毫不了解的宋夷光压根不懂这些，只会赞叹“那棵树树冠好大”，这些都是在回家路上，何晏衡讲给她的。所以本来十来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快半小时。
何晏衡热爱生物，热爱动植物，讲起来头头是道：“凤凰花五至七月开，我们军训时已经错过了。但是今年可以见到。”
宋夷光若有所思：“我从来没见过凤凰花，好看吗？”
“大红色，非常漂亮。”
“那它的花语是什么？”
“花语？”这可难住他了，要问花期、形态、特征，他都能讲出个一二三来，可遇到这种文艺的问题，他只能承认，“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她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神秘兮兮地示意他伸耳过来，“我也不知道。”
何晏衡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她其实并没有离他太近，只是做了一个说悄悄话的样子而已，却让他发现，自己的耳朵，很怕痒。
不只是耳朵，那种酥麻感在半边身体里上下乱窜。往下，蜷起了脚趾，往上，颅顶都要被顶开。
他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镇定地看了看手表：“我们再不走快点，就来不及吃饭了。”
也许是还没见过真面目的火红花朵给她注入了新的活力，让她发愁的数学被暂时抛掷脑后，宋夷光心情大好，揪着围巾上的毛球往前跑了几步，回过身冲他招手：“那主席，你倒是快点呀。”
本学期的最后一天，被宋夷光格外关注的那棵树突然开花了，花黄似腊，浓香扑鼻。
“原来你是腊梅呀，”她摸了摸树干，手指冻得通红，“你可真懒，你的小伙伴都香了好久了你才开花。”
自从何晏衡告诉她这棵也是梅树后，她就几乎每天都来瞧瞧它，次数多了，也就不大在意其他学生觉得她不务正业的眼神了。
她双手合十，小小地作了个揖：“保佑我期末考个好成绩吧。”
红墙内外，梅花点点，沁人心脾。
隆冬已至，除夕将近，祈福来年。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