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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诺的QQ号被盗了，樊维干的。
周乐岩是消息最灵通的人，张一诺说说发了没有五分钟，他就被许多人电话告知了，有的焦急有的愤懑，其中态度最嚣张的非黑长直莫属。
“光哥？岩哥？好受吗？”
“你有屁快放。”
“我怕再一次搞错了人嘛，所以要多跟你确认一次。”黑长直咯咯直笑，“哎呀，真刺激，我可好受死了。”
周乐岩直接把电池抠了，然而下一秒又咬紧腮帮子装了回去，开机打给樊维：“你到底能不能快点？”
樊维脑门的汗都顾不上擦，双手劈里啪啦操作着：“大概怎么弄我知道，但我也没盗过别人号，我正在试。”
周乐岩看了看时间：“都他妈半个小时了，你再磨叽磨叽天都亮了！”
这是两人通的第五个电话了，周乐岩每隔五分钟都要催一回，这回干脆不挂了，远程盯进度。
“这个张一诺到底是谁？”樊维又急又气，“弄不死丫的。”
“她不能动。”周乐岩说，“她要有个好歹，光哥不就彻底坐实了。”
樊维怒道：“挨骂背锅泼脏水，还他妈得吃哑巴亏？”
“那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让你盗她号？”周乐岩吼道，“赶紧弄，别哔哔了。”
樊维又鼓捣了老半天都没成，周乐岩不耐烦的骂声刚吸了口气就被对方打断：“岩哥，岩哥，盗了号然后怎么办？”
“先删说说，再发一条道歉的。”
“不行，太便宜她了。”樊维嫌弃道，“光哥胆子小，你也优柔寡断的？”
“你他妈到底懂不懂光哥是个女孩，一个无辜的女孩！”周乐岩简直想锤爆樊维的狗头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你再搞点别的破坏，张一诺肯定要跳出来说她是被宋夷光打击报复了，你又准备怎么对付？”
樊维讪讪道：“那你发条道歉说说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边的周乐岩“啧”了一声，突然没了下文。
老实说，他也见过不少女生间的弯弯绕，但直接参与也是头一遭，更是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宋夷光身上。本来初中时请她入伙是迫不得已，但他一直都很尊重和感激宋夷光，甚至自己也潜移默化地被她改变。然而一朝将她拉下水，还是在如此糟糕的境遇之下，删造谣、发道歉，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维护她的方法了。
“你他妈赶紧弄，再给你五分钟。”说完，他又撂了电话。
要么，盗号冒充张一诺道歉；要么，让张一诺心服口服主动道歉。目前只有这两个办法可行，但第二条路显然比盗她的号还困难。最关键的，是要快，要赶在宋夷光知道之前就把事情都处理了，否则她肯定受不了，别看她整天大大咧咧乐乐呵呵的，其实心里想得比谁都多。
周乐岩烦躁地薅了薅头发，狠狠地锤了两下桌子：“这要是个男的，早他妈给你打服了。”
思来想去，他重重叹了口气，又把电话打了出去，对方秒挂，他再打了一遍又被挂了，这次更狠，是接听后立刻挂断的，扣了话费不说，连句“喂”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周乐岩没法子，只好发短信过去：我有正事找你。
黑长直：叫爸爸。
周乐岩眉头都没皱一下，坦荡荡地回了两个字：爸爸。
黑长直利落地把电话回了过来：“明天的太阳真是要打西边出来了，周乐岩也有求人的时候。”
“别废话了成吗，”他耐着性子，“我要怎么跟你们女生解释，那个张一诺才会相信宋夷光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
黑长直嗤笑一声：“你把天说个窟窿她都不会信你。”
“那你告诉我她们俩到底有什么过节？”
“她俩没什么过节呀，”黑长直翻了个白眼，“拿出你偷天换日的智商来啊，骗我不是骗得挺带劲的吗？”
“姑奶奶，咱们的帐回头再算成吗？你让我怎么着都行，”周乐岩就差鞠躬作揖了，“能不能让我把眼前的坎先过去？”
“我太为难了，”黑长直撅着嘴，手指将发梢绕成圈，“我要是帮了你，我们家阿豹以为我对你还余情未了怎么办。”
周乐岩的QQ收到好友上线提醒，他瞥了一眼发现是宋夷光后，立刻惊得他整个人都要爆炸：“我到时候提头去见你跟豹哥，求求你了姑奶奶，快点吧！”
黑长直咯咯笑了好一会儿，硬是吊足了胃口，才终于大发慈悲道：“宋夷光这点道行还当什么扛把子，谁跟她真心谁对她假意都看不清楚。我告诉你吧，女生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无非就是因为……”
“嫉妒。”
而那边奋战的樊维也终于搞定，给周乐岩回了电话：“岩哥，我登上她的号了，但不太稳定，不知道能维持多久。道歉说说要怎么发？”
“我想想。”他一字一句仔细回忆着刚才黑长直的话，直攻无用，迂回反而更有效果，但话必须说得巧妙，否则会弄巧成拙。
“还想个狗屁，”樊维头一次胆大包天冲他岩哥爆了粗口，“光哥刚才上线了你看见了吗？她肯定知道了。”
“既然她已经看见了，那那条说说就不要删了。”周乐岩沉思道，“直接发下一条，我短信发给你。”
樊维搞不懂这骚操作：“你是不是被策反了？”
“策你奶奶个腿！”他咬牙切齿道，“谁让你动作那么慢的！”
与此同时，躲在屏幕后面的龚芮正密切关注着动向。她家境富裕，有自己的小书房和电脑，张一诺的说说有任何新的评论她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一边在公共环境中扮演着善良大度的好闺蜜，一边愉快地浏览那一条条对宋夷光的辱骂，心里得到了诡异的满足。
从前，班里男生谁不对她趋之若鹜。高兴了，她夸一句“你今天这身衣服还挺帅的”，对方能连穿一周不换；不高兴时，全班男生上赶着给她送零食送饮料。不会做的题，有人主动帮她做作业；挨了老师的骂，不等她掉一滴眼泪，就有人去卸了老师的自行车。即便有别的女生看她不爽，可表面上都得笑盈盈的，因为知道她有人护着有人罩着，得罪不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脸贴上冷屁股的人变成了她呢？
好像是初一，本市的奥数竞赛在她的初中举办，她跟着老师去帮忙签到，得了他一句谢谢，就鬼使神差地查了他的姓名、考号、座位号和学校，然后冒着被记过的风险躲在楼道里偷看了他整场竞赛。
她没做错什么，要怪只能怪那天阳光太好，风太温柔。
可是，自从她上了高中，自从她认识了宋夷光，这一切都没有了。
追随她的人没有了，她追随的人也丝毫不在乎她的心意。
凭什么宋夷光成了天之娇女，凭什么她就要被踩在脚下。
“不过也要谢谢你，做女生的公敌和做女生的知心姐妹，都挺有意思的。”她的中指在鼠标滚轮上波动，“希望你也能享受做公敌。”
任务栏中，何晏衡的小头像突然跳了起来：在吗？
龚芮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像是正和这个人面对面一样紧张地整理起了头发和衣服，一切得体后才回了个笑脸过去：你也还没睡？
何晏衡的来意是什么，她其实能猜到，只不过还是心存幻想。却不想下一秒，她的幻想居然成真了。
他说：我看到张一诺的说说，有点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