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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方总的脸色很难看，你们聊了什么？”方熙年刚走，王保罗就推门走了进来，有点着急地询问：“小方总有提出来要解约吗？”
名声这种东西，一旦有污点就很难再清洗了。国内的大环境跟国外不一样，如今十安的情况要找新的俱乐部容易，但条件给的好就恐怕很难了。
十安摇了摇头，“没说要解约。”
保罗原本还担心她太耿直惹恼金主，这会看她平静的样子反而愣住了，“你怎么了？”
以他的了解，十安这副表情反而像有什么事情。
十安继续摇头：“没事。”
王保罗深深地看了十安一眼，有点担心道：“那个记者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谁不为了钱打比赛？就是帕奎奥也为了钱打比赛啊。”
十安的眸光闪了闪，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点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师兄，我们别再为了钱……我们好好再打两年，就问心无愧的退休吧。”
王保罗听着她这话，心里蓦地一沉，“你的身体，还好吧？”
十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抿着唇没说话。
她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前些年打太多，留下了不少顽疾。
参加墨西哥比赛时，医生已经建议让她休息半年，但有合约在身，她不得不坚持到了总决赛。
如果她一年就打两次比赛，或许还能坚持个三四年年，这也正是她为什么只愿意签约方熙年两年的原因，她不敢保证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
但身体的事情是说不准的，没准她很快也会像唐三金那样，做个活死人了。
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难过，王保罗吸了吸鼻子，忽然说道话：“好。禁赛半年就半年，我就不信，我们的命这么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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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从地下车库离开。
刚走出电梯就撞见了方熙年，他背对着他们，站在一辆红色小车旁，绅士地拉开车门，车里走下来一位穿着简单卫衣和牛仔裤的年轻女人，看身形，跟十安差不太多，但听声音相对暗哑，有一股特殊的烟嗓。
她轻声抱怨这地方难找。
方熙年温柔地说着，“你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去门口接你。”
两人边说话边朝电梯口走去，十安和王保罗就站在侧后方停车的位置，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她，但有一点距离，近视眼的话应该看不清的。
不过，方熙年连头都没抬，女人正低头跟他说什么，他一直侧耳细听着，目光只匆匆掠过了十安得方向，便似没有看见一般走了过去。
十安想起那会在化妆间里他接的那个电话，原来他要接的人是她啊。
“十安，愣着做什么？上车。”
十安回过神，这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王保罗启动车子，扫了一眼后视镜里两道身影，凝眉想了想说道，“那是方总的女朋友吗？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很眼熟。”
十安嘴角微动，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
是不是女朋友十安不知道，但她很确定方熙年喜欢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方熙年暗恋她很多年了吧。
“她是何洛。”十安说着话，抬手摇下了车窗，一股带着汽油味的风灌了进来，闷闷的味道。
王保罗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啊，她。那个综合格斗冠军，MMA女子轻量级夺冠的第一个中国人，我记得，她好像很多年前跟你打过比赛。”
“嗯。是她。”十安没怎么兴趣地回应着。
王保罗还很意外，“没想到小方总跟她这么熟，之前还有报道分析过你们六年前的世锦赛。”
六年前，世锦赛。
听见这六个字，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十安睫毛跟着颤了颤。
“如果你们两再打一次，一定很精彩。”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双丝袜，直接塞进了王保罗嘴里，十安有点不耐烦：“闭嘴，好好开车。”
王保罗猛地抽出丝袜，用力地呸呸了两声，“你他妈，哪里找来的丝袜！”
十安撇嘴：“你车子里找到的，不是丽莎的，就是别的女人的吧。”
王保罗张着嘴，哑口无言，妈的，她能不能好好说话？偏偏他在开车又不能上手给她一个爆栗子：“我能有个屁的女人，丽莎那小妖精就能把我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十安没搭理变相秀恩爱的王保罗。她烦闷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脑海里想起了那道被方熙年挡住的身影。
整整六年没见过何洛了，偶尔只会在电视上看她比赛的转播，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和何洛，一共打过两次比赛。
第一次她误会方熙年是自己粉丝，她虽然赢了比赛，但没人认可她。
所以，她一直想要再跟何洛光明正大地再打一次，后来，在世锦赛上她终于又有了机会，是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但人生就是这么凑巧，世锦赛前夕唐三金出事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忽然就瘫下了，变成了一个不能言语不能自理的植物人。
那时，她不过也才二十岁左右，不得不背负起一条命的责任。
有好心人想帮她，但有条件，只有赢得那场比赛，她就能获得一笔可观的签约金，才能暂时保住唐三金的命。
所以，她必须赢得那场比赛。
尽管很生气方熙年将自己当做了何洛的替代品，但她还是大方得原谅了他的“背叛”，她认为方熙年就算不喜欢她，但总算是朋友。
于是，她丢下了自尊心去找他，请求他不要出现在比赛现场。哪怕知道他不会为她加油，她也不要方熙年站在何洛那一面与她作对，在擂台上，何洛就是她的敌人。
她根本无法承受方熙年成为自己的敌人。但比赛那天，方熙年不仅来了，还在后台来找她了，方熙年告诉她，第一次比赛时，她造成何洛骨折一个月，这件事让他心疼了很久。
所以，他说：“十安，我希望你们的比赛没有个人因素，点到即止。”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看着他的眼睛，有明显躲避的痕迹。
她很清楚，他想让何洛赢。
她偏不要。
她终于不受控制地愤怒了，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何洛在方熙年面前打趴下，于是她铆足了劲去打，却失去了理智忘了分析战术，最终她在前半场耗尽了力气，后半场，被何洛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一败涂地，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何洛站在台上领奖的时候，所有跟她亲近的人都上台了，包括方熙年。
他们为何洛喝彩，拥抱她，亲吻她。
而十安，只是角落里趴着的那条丧家之犬。
也是那时候，她才终于明白，方熙年不在乎她。
她于他，只是一个心情好时逗趣的玩具，心情不好时可以随时扔掉的麻烦而已，他对她的好，也不过出于礼貌的虚伪绅士。
他没来时，是她的希望。但他来了，却成了她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