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就这么盼着我走

晨晓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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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罗,美女,怎么还不走?”路云风冲着小李吹口哨,神色破天荒的轻松。他朝雷鸣霄的办公室努嘴:“还忙着?”

    “嗯。”小李扭头瞟一眼房门,点头,“雷总心情不大好。一天忙得焦头烂额,下午还跟……”她嘘了嘘:“董事长吵了一架。你小心点。”

    路云风打了个“谢”的手势,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推开了门:“能出发了吗?今天,我来当司机。”

    雷鸣霄盯着电脑屏,眼皮子都没眨:“没空。你先送我妈。”

    路云风屈肘抚着腮,皱了眉:“赶得上航班吗?”

    雷鸣霄嗯了嗯。

    路云风还是不放心,以防夜长梦多,绝不能给那个贱女人接近雷鸣霄的机会。他往沙发那边走:“那我等等你。”

    “不用!”雷鸣霄不悦。他抬头,目光如炬:“老头子还在楼上守着,这个节骨眼,我不想跟他抬杠。”

    “父子哪有隔夜仇。雷鸣,伯父虽然严苛,可你也犯不着——”

    雷鸣霄比手,绷了嘴角:“要不可一世的……上司认可自己,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兢兢业业,更不是示好,而是——”他比手一横,做了个手刀的姿势,目光深邃了几分:“打败他。”

    路云风摊开手:“OK,当我没说。”

    “收购的事,我不打算拉你下水。你权当不知情。”雷鸣霄指指房门,耸了耸肩,“走吧你,再不动,我妈又该催了。”

    路云风犹豫片刻,知趣地站起身:“那行,我先帮你托运行李。”见雷鸣霄没反对,他这才稍稍放心地出了门。

    键盘吭哧吭哧,肚子隐隐咕噜咕噜。今天确实少吃了一顿,雷鸣霄拨通内线:“小李,把下午茶点心送进来。”

    “啊?茶点?今天没外送,可能是快过节,烘焙坊关张了吧……”

    电话里,助理还在嘀嘀咕咕,雷鸣霄已铿地掐断了电话。这世道还真他妈现实!昨天提离婚,今天下午茶福利就取消了?他勾着嘴角冷笑。顷刻,他就皱眉敛了笑。他掏出手机,打开苹果云,刷新就看到那点信号停留在商场的咖啡厅。

    就这时,手机响。

    “陈律师?”雷鸣霄推开电脑椅,站起身,“怎么?不顺利?”如果那个女人非要胡搅蛮缠,他还剩两个小时和她周旋,足够了。

    “不,不。我联系雷太——哦,莫小姐了,她对条款没异议。我这就去咖啡厅取签字协议。”

    雷鸣霄的脸沉了下来。

    “对了,雷总。路先生说,离婚手续最好不用双方到场去办。我拟好了两份授权书,您二位签字授权后,初七一早我就去送交材料。”

    雷鸣霄一路踱去窗边。玻璃窗外,细雪飘飞,映着霓虹华灯,泛着朦胧微光。他伸手拂了拂玻璃上的雾气,对面咖啡厅的招牌灯透过指缝耀了过来。

    “不用。”他说。狩猎的乐趣固然源自拉弓那刻的洒脱,却更来自于猎物的嘶声哀鸣。他怎么可能错过?他耗费近三年时光,可不只是为了她昨天的那几滴眼泪。他缩回手:“协议不用你拿了。我自己去。”

    “啊?”

    雷鸣霄压根没给对方说话的间隙,说了声“挂了”就真挂了电话。反正肚子饿,不如去对面吃个工作餐,顺道弯过去拿协议,他一把捞过大衣就出了门。

    咖啡厅,莫笑选了靠窗的角落。

    协议摊在桌上,莫笑低眉看着尾页的签名。字如其人,一撇一捺像钢刀雕镌,和他的人一样尖刻。他对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说给她两天时间考虑,可名字却一早签好了。眼睛被那个名字刻得生疼,她赶紧别过脸看窗外。

    “小姐,您的黑咖啡。”

    莫笑应声扭回头。瞥见服务生衬衣口袋上别着的水笔,她说:“能借我用一下吗?”

    黑咖啡,有点冲鼻。莫笑凛凛地端起,抿了一口。苦涩从舌尖一直蔓延至舌苔,她不经意地嗦了嗦。那个男人果然和她就不是一国的。他偏爱的东西,她下辈子都喝不惯。她毫无征兆地抓起服务生留在桌边的水笔,唰唰就落了笔。

    “这么巧?我可以坐下吗?”梁肖话没落音,已经坐在了对面。

    莫笑吓了一跳,赶紧合上协议遮掩,水笔咯噔掉到了桌子底。

    梁肖弯下腰去捡。坐回去时,他瞅着急急往文件袋里塞协议的莫笑,扬了下巴:“别遮了,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莫笑本就憔悴,闻声,脸色褪得惨白。她不悦屈肘遮着半边脸,别向窗外:“看了不该看的,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这是梁肖第一次见她冲人。他反倒浅笑了:“Sorry,我这人来不了虚的。反正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懒得装。”

    莫笑无心跟他耍嘴皮子。她捋起腕表看时间。律师居然迟到,她眉眼已渐不耐。

    “等人?饭点应该约在餐厅,不该约在咖啡厅。你不用吃饭,律师总得吃饭。”梁肖的确不讨喜,如果不是服务生打岔来点单,他恐怕还会说她不爱听的。

    等服务生转身,莫笑无奈地回了头:“梁总,我等的人马上就到了。麻烦你……”她往隔壁桌子捎了个眼色。

    “说了我有名字,下班时间,不要总总总。”梁肖全然没挪地方的意思。他反倒抛了个眼色到窗外:“走,一起吃饭。”

    莫笑哪有心思跟铁面上司打情骂俏、约会拍拖?她直直看着他,目光不善。眼眸里的泪星子原本就没干过,定睛看着,她的眼渐渐就糊了,语气很不友善:“泡良就这么好玩?我不单是有夫之妇,更是您的下属。请您注意下影响。”

    梁肖微怔。他皱了眉,目光和脸色都沉了几分。他随手翻着桌上的咖啡杯垫:“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莫笑被这句话堵得脸颊都泛了红。他确实三番两次地帮过她。虽然病房那席话说的不地道,可她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似乎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梁肖似乎暗叹了一句。他笑着扯开话题:“春节,怎么打算?”

    可这明显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笑低眉黯然。她刻意抚平语气:“留上海。”她抬头,挤出一丝生硬的微笑:“同事们都走光了,哪成?我不单坚守最后一班岗,如果需要提前上班,还能顶一顶。领导要给我加薪哦。”

    梁肖敛了笑:“瞒着你父母的?”他说完就觉得多此一问。他扬指撂开杯垫:“瞒过春节也好,免得给老人家心里添堵。不过……”

    他正色,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一个人留上海,绝对不行。处处欢天喜地,就你一个人孤孤单单,迟早憋出抑郁症。”

    “哪有那么夸张。”莫笑蓦地打断他,强挤微笑,“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有心理准备。”她掂着协议,好像在说,“你看,我大笔一挥就签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只觉得嗓子很硬,接不下后话了。

    “跟心里准备没关系。”梁肖断然,“这样,跟我去尼泊尔。”

    莫笑惊地睁大了眼。她张嘴还不及拒绝,就又听见他说,“别误会,不止我。有一帮驴友,你还担心我会吃了你不成?”

    梁肖边说边掏出手机:“尼泊尔徒步是旅游冷门,不比那些海岛游,应该还有机位。”拇指拨了拨,他顷刻扬了眉,把手机递了过去:“有机位,订票吧。”

    莫笑怔住。她本能地摇头,推了推手机:“不,不,我都不懂……户外运动,再说,那边该多冷,我最怕冷。”

    “那我来订。”梁肖铁了心。他缩回手就果然订起票来:“冬天是最适合去尼泊尔的季节,没有高反。好了,输入护照号。”他又把手机递了过去。

    直被他逼上了梁山,莫笑无奈地咬了唇。她纠结,一个人留上海的确不好。出去散心固然是好,可和他同去,瓜田李下的,有理都说不清。

    梁肖识破了她的心思。他把手机硬塞给她:“是一帮子人,不止我。你这个时候就该多认识朋友。推什么推?再推最后一张票都要给抢了。”

    莫笑一咬牙就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

    偌大的玻璃幕墙外,雷鸣霄僵住了。刚才,他们推推搡搡,全被他逮了个正着。他本能地攥了拳。他怎么就会被这个女人给骗住了的?他还以为她伤心欲绝,正躲在某个角落可怜兮兮地抹泪!哪知道,她早就不药而愈了。呵,他冷笑。他早该料到,心肠歹毒的女人能长情到哪里去?真他妈见鬼!他刚要冲进咖啡厅,找她算账,就只见那个男人竟然拉扯着她起身。

    梁肖拽住莫笑的胳膊:“走,户外运动,没装备哪行?趁热打铁,商场里就有家店。”

    莫笑甩他胳膊:“我还约了人。”

    “不是还没到吗?即便到了,就不能等等?别老被人牵着鼻子走。”梁肖松开她的手,掏出钱包放下钞票叫了声“买单”。

    莫笑最终还是被梁肖搀着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商场。

    “揉跌打酒了吗?别怕疼,不使劲揉,淤青散不开……”梁肖像个老妈子一路唠叨。

    莫笑无奈地拖着步子。不知为什么身边有个人唠叨,莫名地让她稍许心安。这个时候,她没法向亲人朋友坦言即将失婚的事实,她总需要个树洞。清者自清,她只是不想孤零零地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胡思乱想。她瞥一眼他的侧脸,顷刻,就很不自在地低了头。

    雷鸣霄远远地跟着。每走一步,他的拳头就越紧了一分。亏他有那么几个瞬间还真可怜过她,这份怜悯心还真不如掏出来喂狗!

    户外用品店,门可罗雀。营业员见客人到,自然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梁肖拖出一根登山杖比划两下,笑着递给了莫笑:“试试。”

    莫笑兴致不高地推了推:“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营业员闻声噗嗤笑了开,迎上前就开始推销:“登山杖是户外辅助器械,主要是功能性的,能减少至少22%的腿部和膝盖肌肉关节压力……”

    雷鸣霄像抹幽灵,杵在商场过道,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这么快都要结伴出游了?前天她还窝在他怀里腻歪呢,真他妈翻脸无情!他攥得拳头拧得出水来,胸口也开始闷疼。

    “那就这个吧。”莫笑禁不住营业员卖力推销,照单全收了。

    这时,梁肖不知从哪里捞出来一顶帽子嗖地戴到了莫笑头上:“登山必备,还有,别忘了防晒霜。”

    莫笑还来不及扯下头上的帽子。手机趁乱响了,她低头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肩膀都跟着莫名地颤了颤。她瞥一眼梁肖,扯下帽子塞给他,就避开几步接起了电话。她喂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而手机那头,他没出声,光听得到他的呼吸,似乎有点急。

    莫笑找了角落的沙发坐下。咬得嘴唇吃疼,她刻意振了振语气:“登机了吧?一路顺风。”虽然她并不相信“分手还是朋友”的鬼话,可她不想弄得难堪。

    “就这么盼着我走?”雷鸣霄阴沉沉地盯着玻璃墙那头的身影。

    莫笑就听不得他的声音。原本好好的,就这么短短一句,泪唰地滑了下来,她赶紧别过脸避开梁肖和营业员。可就这一眼,她原本抬起擦泪的手就这么悬空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