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全世界没有了你

晨晓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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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

    欧阳阳和韩建国前后脚赶到,见到眼前这幕,吓呆了。

    “爸——”莫笑扭头,伸手去够爸爸。

    韩建国扑跪了上去。他撒开手却不敢碰女儿。他忿恨地剜向雷鸣霄,明明想挥拳头狠狠揍他,却僵得动弹不得了。

    “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莫笑握住爸爸的手,一个劲摇头。

    “嗯——嗯——”韩建国这才拨浪鼓似得点头,哽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就去夺女儿。

    雷鸣霄本能地不撒手。

    欧阳阳拽住雷鸣霄的领口就往后甩……

    “笑笑?”雷鸣霄整个人都木了。他爬起身,扭转头时,大门开着,早不见人了,只有地上躺着她的那只烂手机。他瘪着嘴,眉心拧紧成结,整个人都蜷作一团,散了架似得跌坐着。

    层层玻璃安全门外,韩建国无措地搂着女儿坐在台阶上。他胡乱地把自己的外套和欧阳的外套裹在女儿身上。他整个人都僵了,只是一个劲落泪。

    欧阳阳冲着手机那头在急吼:“对……是RH阴性血……失血严重,请从血库急调……我们在等救护车……”

    “爸,我没事。”莫笑的声音很虚很虚。她却挤出一丝微笑,甚至还伸手抚住老爸的脸。

    韩建国近乎嚎啕地哭出了声:“都是爸爸不好!我不该来!我不该!我都做了什么啊?我是昏了头了!”

    莫笑抚住老爸的脸,微笑着摇头:“没事……我懂,爸……我真懂……”为人父母,为了孩子豁出一切都是本能。她真的懂,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不就一再地委曲求全吗?求欧阳形婚,答应梁肖求婚,一切都荒谬到不可思议,可她就是做了。爸爸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惹官非挨牢狱?爸爸舍下尊严、屈膝求饶,于她,比扎在脖子上的碎片更碎她的心。可这就是父爱,重到无法承受。

    铿——铿——身后玻璃门响,雷鸣霄疾奔了出来。他双手捧着冰袋,扑了过来:“冰能止血,捂……捂住。”

    “你滚开!”欧阳阳冲上前就是一脚,踹在雷鸣霄肩头,直把他踹得翻倒过去。

    冰袋跌落,散了一地。

    “欧阳——”莫笑轻唤,微微摇头,却没看那个人。

    雷鸣霄抓起冰袋,揪起衣角擦了又擦。他没再靠近,却是递给欧阳阳:“止——血。”

    欧阳阳冷睨他,恨恨地拽过冰袋……

    哔布——哔布——救护车疾驰而去。雷鸣霄呆立着,半晌,才爆豆似得往车库狂奔。

    急诊室外,韩建国呆若木鸡,一双眼眸空洞洞地涌着泪水。欧阳阳则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子。

    雷鸣霄奔进来时,欧阳阳一个折步就冲了过来。

    “你来干吗?你这个混蛋!”欧阳阳扭打了上前,揪住雷鸣霄拳打脚踢。

    雷鸣霄没还手,直挺挺地站着,任由他的拳头雨点般砸落,只是死死盯着急诊室的顶灯。

    韩建国连头都没回,像尊木头。

    护士赶了过来:“吵什么吵?这里是急诊室,再吵都出去!”

    一番打闹,总算消停了。

    欧阳阳背倚着墙壁,愤愤地盯着雷鸣霄,直恨不得把视线削尖成利刃:“笑笑要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雷鸣霄捻了捻嘴角的血渍,没吭声,依旧死盯着急诊室大门。他巴不得欧阳阳打他,最好把他打趴了。这样,他才能把脑海里不断涌现的这一幕幕全都屏蔽掉。

    他不是故意的。他知道,他长一万张嘴都解释不清了。可他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很开心?”他又想起她的话。他的心口早裂开了,越裂越开。开心?她怎么会这样想他?他明明跟她说过,他不想她伤心。他连看她流泪,都会胃疼。他怎么可能——

    他低头,摊开手,掌心斑斑驳驳地缀着血渍。他觉得那不是血渍,倒像是浓硫酸,一滴一滴浸入他的皮肤,腐蚀着他的筋脉,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整副身心。不用欧阳阳饶过他。如果莫笑出事,他想,他都不会饶过他自己。

    那个玻璃杯是他砸的,再无意都好,却是他亲手把那片碎渣插进了她的喉。如果弃捐害命,得坐五年牢来还。那他该坐几年?他懊恼地捂了额。

    铿——急诊室门开了。急冲冲地腾出来一个医生,“谁是病人家属?”

    “我!”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

    “血浆告急,已经召集RH阴性血志愿者来献血。直系亲属血型匹配的,先去抽血备用!”

    韩建国勒起袖子就一个劲猛点头:“我是她爸爸。”

    “病人附带妊娠,情况很危险,过往病历带了吗?”

    韩建国愣愣地摇头。

    “病历我都清楚。”欧阳阳奔了上去,“妊娠十四周,血红素偏低,疑是缺铁性贫血,不过没配铁片……”

    雷鸣霄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都回响着“十四周”。“莫笑怀孕了?”他揪住欧阳阳,狠狠晃他,“她怀孕了?”

    “关你屁事!”欧阳阳活像吃了火药,直把他掀开老远。

    雷鸣霄半弓着腰,整个人都僵了。十四周?那会,他扔了她的避孕药。那会,他们正在塞班晒太阳。他回想高子别墅那夜,她烧得迷迷糊糊却死活都不肯吃药。他只当她矫情。

    昊子说她可怜,高子也说她可怜。他们都替她求情,求他放过她。他一直不解,她凭什么让他的死党这么帮她。现在,他好似恍然了。他摸索着口袋,颤悠悠地往紧急出口走:“昊子……”

    段子昊火急火燎地赶来,却没等到莫笑平安的消息,倒正好撞上警察来逮人。

    欧阳阳冷冰冰地指着雷鸣霄:“我报的警,就是他,故意伤人!”

    “一定是误会。”段子昊拦了上前。

    雷鸣霄拂开段子昊,平静地对着警察:“麻烦给我几小时。”他指着急诊室:“一有我太太平安的消息,我就配合你们调查。”

    “太太?谁是你太太,你明明就是杀人凶手……”

    段子昊打电话搬救兵,却到底没能阻止警察逮人。

    “放开我!放手!”雷鸣霄这辈子都不曾如此狼狈,推搡扭打,最后被警察强行带走。他一路都死扭着脖子,死死盯着急诊室的大门。

    调查……刑拘……

    一小时……两小时……一天……两天……

    雷鸣霄像隔离在一片孤岛。段子昊没来看他,高晏邺没来看他,路云风没来看他,甚至连律师都没来。他一轮一轮,拨遍了所有人的电话。一切都像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闷对着四面高墙,雷鸣霄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好。他发了疯地想知道。

    可,没人理他。

    他夜夜惊醒,梦里眼里全是她,血迹斑斑。

    他快疯了。他忽然就懂了她。出事以来,她是不是就是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度日如年地熬着日头。他一遍遍想起,在高子的别墅,她崩溃地瘫倒在花坛的情景。那时,她是不是也像此刻的他一样,绝望却求助无门。他忽然很恨自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越来越恨自己。

    整整十五天,牢笼枷锁才终于开了。

    “莫笑怎么样?”雷鸣霄获释后,冲口而出的只有这句。

    雷妈妈闻声黑了脸,冷冰冰地扭头就往车那边走。

    日头正烈,雷鸣霄微眯着眼,一路追了过去,却理也没理老妈。他拽下司机,钻进驾驶座,就要发动引擎走。

    “你干什么?疯了吗?”雷妈妈死拽着车门,怒吼。

    “松手!”雷鸣霄狠拉车门,拽得老妈挂在车门上都拖了两步。

    段子昊从不远处奔过来劝架:“雷鸣,你放心,莫笑平安无事。”他摁住他的胳膊:“你酒驾拘留才出来,不能开车!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段子昊驾着雷鸣霄翻遍一家又一家医院。哪里都没有一个叫“莫笑”的伤者。

    天都黑了,段子昊刹车停在路边,锁死了车门:“雷鸣,莫笑真的没事。她出院了。听我一句,先回家洗漱,休息一晚,明天再说,行吗?”

    雷鸣霄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地挠了挠:“没事?那她人呢?”

    段子昊扭头看他,他半张脸都裹着胡渣,整个人憔悴到近乎脱了形。他叹:“你还信不过我吗?她真的没事。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养伤,可她真的没事。大人、小孩都没事!”

    “她人呢?”雷鸣霄扭头,一双眸子通红。他似乎竭力冷静,可声线还是不稳:“昊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要当我是兄弟,不要瞒我。为什么整整半个月没人保释我?她到底怎么了?!”

    段子昊为难到表情都近乎扭曲:“对,是雷叔叔打来电话,叫我……和高子……冷你半个月。不保释你,也是他的主意。可你相信我,莫笑真的没事,那天我一直陪在急诊室,第二天我也有去医院看过她。真的!”

    “那第三天呢?她去哪里了?”

    段子昊被雷鸣霄逼得实在没办法。他只能一个劲摇头:“我不知道,真的。我只知道雷叔叔去医院,两家人……和解了。莫笑的案子,雷家答应不追究了。而你拘留半个月并不是因为故意伤人,而是酒驾。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开车!”雷鸣霄吼出了声,惊得段子昊只得乖乖就范。

    夜幕下的雷氏,静悄悄的。顶层办公室,却灯火辉煌。

    雷鸣霄闯入,似乎早在雷霆军意料之中。雷霆军端坐老板椅上,镇定地看着一脸沧桑的儿子。他指着沙发那头的前妻:“正好你妈也在,坐吧。”

    雷鸣霄堵在门口,一动不动。“你把莫笑怎么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你还提那个贱女人!”雷妈妈半弹起身,就要发作。

    雷霆军比手止住前妻。他平静地看着儿子:“子昊应该都告诉你了。那个女人的一切到此为止。”

    “你把她弄哪里去了?”雷鸣霄闷吼,“我警告你,别惹我!”

    雷霆军脸色微变:“你不该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你的父亲。我虽然不赞成你的行为,可她的确害了蕾蕾,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问你,她人在哪?”雷鸣霄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整整十五天,他发疯似得想挖她的消息。哪知道出来之后,却彻底变天了。他攥紧双拳都直冲了过去。

    “雷鸣!”雷妈妈再忍不住。奔过来,她啪地就甩了儿子一记耳光。“你疯了吗?”她噙着泪,“那个女人有多歹毒,你知道吗?”她整个人都气得直抖:“明明是她自己抓起玻璃碎片扎自己的脖子,却栽赃嫁祸给你!他们全家早串通好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你说谎。”雷鸣霄扭头,冷冷地看着老妈。脸上的五指印随着他说话的一张一合,在微微抽扯:“是我叫陈律撤的。我一早就叫他别报案了。”

    “呵——你是说我冤枉她?”雷妈妈冷笑,“她对着警察都承认了。你不信,去翻警局的笔录啊。”

    “你说谎。”雷鸣霄重复,“她到底在哪?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我们能把她怎样?她连这种缺德事都干得出。我们还敢把她怎么样?故意伤人是多重的罪,你知道吗?这种烂人,我们躲都躲不起。”